印度事

梅梅黃

印度人拍照歡天喜地

印度Tutu車

印度這種人人都說神奇的國家，發生什么應該都不算稀奇，等刷完印度經驗回來，以后任何“囧 ”事都算不上了。

拍照，我是吉祥物

印度人對拍照的興致遠超我們的想象，與中國人喜歡發美美的朋友圈自拍相比，他們更喜歡群體合影。拍照時還要互相高聲調侃應和，h i gh得不行，好像只要有“拍照”這個動作就能帶來好運一般。

我和同行的友人大白猜想，印度人或許把外國人當成了吉祥物，對中國人的興趣甚至超過了那些金發碧眼的白人；可能是因為在印度旅游的中國人相對比較少吧，尤其在除了首都和泰姬陵以外的地方。

有一天傍晚，我走在焦特布爾的老城里，沿著巷子越走越深，幾乎看不見任何游客。有兩個小女孩在巷子里玩耍，眼睛水亮，我問站在一旁的年輕父親是否允許我拍照，他很高興地答應了。于是我舉著相機一通拍，兩個女孩忽閃著大眼睛對著鏡頭露出羞澀的笑容，讓人越拍越興奮。

我感覺自己挺滑稽，像個獵奇的偽攝影師一樣，庸俗不堪。好在小女孩和父親都不介意，相反，他們挺高興，從開始的拘謹到逐漸自然，再到使出渾身解數擺各種p o s e。這時父親從身后又拎出一個更小的小女孩讓我給她也拍拍。

我拍完后頗為得意，專程拿給他們看，大家都相當滿意。我對父親說：“你給我一個郵箱地址，我可以把照片發給你。”他擺擺手云淡風輕地說不用了，然后揮一揮手，轉身帶孩子們走了……

敢情這幾個人那么努力配合我拍照，只是為了純粹體會當模特的樂趣啊！這大概很能體現他們的生活態度：享受過程就好。

當然，后來我才想明白，那個父親不給我郵箱，大概是因為他壓根沒有這個東西吧，因為在那個偏僻小城里，幾乎看不見一臺電腦。這次之后，若是再遇到熱愛拍照且熱情的印度人，我會拿出拍立得，這樣現場就能贈送對方一張照片。

如果你在景點拍照的時候，有個印度人走過來問你是否可以與T A合影，而恰好你鬼使神差地答應了，那么恭喜你，數秒鐘，你便可以成為整個景點最火的人。他們會將你視為吉祥物，輪番過來找你合影。一分鐘后，你的周邊已排起長隊。

你完全沒搞明白，自己一個普通人怎么會突然受到大明星般的待遇，但那群印度人早已摩拳擦掌等著上陣；此時你必須同時與五個以上，甚至八個、十個人合影，或是立刻狠心拒絕果斷逃跑。

在從一個小城包車前往另一個小城的路上，途經一座古堡。那是個十分偏僻的地方，游客也相對稀少。就在我們買門票時，幾輛巴士送來一大群中小學生，穿著一模一樣的學校制服，看上去像是春游。

我們毫無意外被幾個小孩纏住要求拍照。幾張照片過后，無數小孩被吸引過來，大家擠成一團想要入鏡，最后我們被擠在中間動彈不得，拍照變成了集體大合影。這時我拿出拍立得，當第一張照片從機器里吐出來時，忽然沸騰了！一群孩子開始瘋狂哄搶照片，我們生怕場面失控，趕緊從人群里擠出來落荒而逃，場面十分狼狽。

他們的歡呼聲，現在想起來仍覺得耳朵簡直要炸裂，然而回看一張張被笑容撐滿的照片，還是忍不住舒展眉心，會意地笑起來。這大概就是印度的魔力之一吧。

Tutu車，被無證上崗

每次出門，我們一行四人都會打個當地的Tutu車（三輪車）。印度的每個Tutu司機在我看來都是表演藝術家，即便談不上表演，那也是一等一的話癆。

別看那些三輪車簡陋無比，人家配置得相當適合自嗨。他們會把后座用編織袋之類的布料糊起來，講究的司機還會在里面裝上劣質音響，跟包廂立體環繞聲一樣一樣的。

印度的Oberoi Udaivilas是全球最頂級酒店，每一個房間都有私人游泳池，還配有自己的貼身管家，光是浪漫大氣的環境就足以讓人陶醉不已

T u t u車一般按人收費，每個司機都希望我們四個人全坐上他那一輛車。好友大白的老公人稱“胖子”，因為有他在，我們總想分開坐車，但沒有一次成功過，所有的司機都會盡最大努力把我們四個人塞到他自己那一輛小小的車上去。

那么狹小的一輛三輪想擠下四個人是挺困難的，但印度人一向有開掛的傳統，一輛小面包一樣的公交車能掛百十個人，三輪上掛五個人自然也不算什么難事。

有一次我們坐上一輛小號的Tutu，后座塞下胖子、我和大白之后，都已經擠成了包子，我先生崔老師實在沒地方坐。這時司機十分慷慨大方，指著自己座位旁邊的一小塊鐵板熱情地說：“坐這兒！這可是個好座位！”崔老師于是被慫恿著躥上去，成了“副駕駛”。

一路顛簸，我們后座的三位各自努力抓著身邊的欄桿，感覺車隨時都會散架，隨時有被甩出去的危險。熱汗淋漓中，老板卻開心得意，順便開啟了他的“立體環繞聲”。狹窄的空間里播放著印度神曲，老板邊聽邊搖晃腦袋，不亦樂乎。他轉頭看見崔老師，直接來了一句：“你來試試吧！”說完抓起崔老師的手握住三輪的龍頭，旋即上半身閃到一邊，把開車的權限完全交了出去。崔老師根本來不及思考，剎那間被迫接過掌舵大權。

這也太隨便了，別說開三輪了，崔老師估計連摸都沒摸過啊，居然就這樣無證上崗了！我們在后面大呼“不行”，但可愛的司機仍然忘我地隨著音樂扭動，完全沒有繼續開車的意思。

眼看前面一個下坡，只聽見崔老師緊張地大喊：“我不會剎車！”司機大人全然沒有理會，依然笑瞇著眼，搖著腦袋唱著歌，三輪車配合著興奮的音樂順著下坡路飛速開下去。最后，司機終于在我們的尖叫聲中接過“龍頭”，開心地大笑。

真真是十分驚險，啊不，明明就是危險！要問我們當時的心情，那簡直比坐過山車還酸爽刺激。

酒店毛巾，“灌過泥漿”的吧？

都說印度的衛生條件很成問題，來之前，親朋好友的“愛心貼士”里提到，很多酒店毛巾不甚干凈，建議自帶毛巾。于是，我堅持自帶了一條毛巾。毛巾是嶄新的，威斯汀酒店的定制款，潔白、厚實、柔軟。對比之下，印度酒店的毛巾竟然都是清一色的僵硬，顯露出一種永遠洗不干凈的黑灰色。

抵達后簡單沖了澡，我把毛巾掛在架子上就出門了，等我們轉悠一圈回來后，勤快的服務員已將房間收拾過。我抬眼瞥了一眼毛巾架。壞了！我那條自帶的毛巾，大概由于長得太像酒店專用毛巾，被服務員當作他們的收走了！

我十分郁悶地去找老板，老板說，今天所有換下來的毛巾都已統一送洗了。我要求老板給我追回來，老板很無奈地表示，要找人去問問，如果洗好了還給我也行。

丟毛巾這事讓我坐立難安，催促過多次，但就是沒音信。直到晚上9點多，酒店服務員來敲門，手里恭恭敬敬捧著一條毛巾，說：“你的毛巾找回來了。”我拿過一看，又黑又臟，就像在泥漿里滾過一樣僵硬，甚至還有些掛手，跟酒店的毛巾幾乎毫無區別。但毛巾上明明有威斯汀酒店的標識，是我的沒錯了。

我氣急敗壞：“怎么我一條嶄新的毛巾被你們一次就給洗成了這樣！”服務員委屈地回答：“十分抱歉，我們的毛巾都是統一送到洗衣廠用機器洗的，不是我們自己洗的……”

洗一次就這樣，機器里都灌過泥漿的吧？我心中無比懊惱，可再怎么責怪他們也毫無意義，我揮揮手，索性將毛巾送他了。于是整個印度行程中，除了第一天我用過一次自己的毛巾，此后一直都入鄉隨俗用著他們習慣的“黑、硬、臟”，倒也沒有出現皮膚過敏。

尾聲

記得剛到印度，入住時，酒店老板指著入境章上的日期問我：“你們是今天剛到的印度？”我說是，他布滿褶皺的臉笑成了一朵花，對我們第一站選擇了他頗為得意，熱情介紹著當地的一切。我心中暗笑，如此容易滿足，每天應該都過得很開心吧。事實證明還真是，印度人給人的感覺似乎都是這樣：與生俱來的樂觀和對命運的坦然，使得他們在多數時間里，都是滿足的。

這也讓你不知不覺間融入他們的坦然與從容。傍晚時分坐著Tutu車顛簸在古城里，看人們三三兩兩從神廟里出來。男人們赤著腳坐在家門口的臺階上聊天，女人們頭頂著籃子罐子忙碌行走，路過陳設簡陋的理發店，有人臉上涂滿了泡沫悠閑地躺著等待刮胡子，理發師會刻意伸出腦袋向我們打招呼，笑得燦爛無比。錯亂排布的街道有如迷宮一般，不留神拐過某個街角，很可能就會迷路。即使迷路也大可不必慌張，當地人十分熱情，會告訴你回去的方向。而城內外那代表了王權與戰爭、修建得精美絕倫的堡壘，如神話信仰般神秘而遙遠。

叢叢//摘自三明治微信公眾號，本刊有刪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