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智國
六、壟斷與生態:平臺型企業監管與數據交易生態建設
由于網絡效應、規模經濟的存在,客觀上形成了“贏者通吃”的互聯網經濟法則?!摆A者通吃”的關鍵有幾條:一是“先入為主”。在網絡經濟中,搶占先機意味著成功了一半,這也是社會資本一旦發現一個風口,便蜂擁而上,瘋狂燒錢,快速跑馬圈地的緣由。二是“流量為王”。互聯網經濟時代,流量不是萬能,但沒有流量真的是萬萬不能。盡管近年來,流量紅利正在逐步下降,也有人提出了垂直領域、細分市場等新概念,但網紅、博主、廣告、直播等都是按流量、粉絲量付費。誰能夠占據流量,擁有流量,誰就有話語權,就擁有了商業變現的可能性。三是“平臺型數據壟斷”。有流量,自然就有通道,就會有接口,于是平臺型企業或機構,就應運而生。數字經濟下的平臺壟斷是在發展過程中自然形成的,一個平臺內用戶越多,數據越多,平臺的運營成本與競爭力就越強,平臺對新進入者的吸引力、控制力就越強,其利用數據變現的可能性就越大,呈現滾雪球式發展。
根據美國社會學家羅納德·博特(Ronald Burt)提出的“結構洞”理論,在社會網絡結構中,如果兩個群體之間缺少直接的聯系,就好像這兩個團體間存在一個空洞。而能把這兩個群體聯系起來的中間人,就在網絡中占據了這個“結構洞”的位置,他們是社會網絡中的搭橋者,就擁有了比一般節點更大的話語權。事實上,平臺型企業或機構,正是占據了網絡結構中“結構洞”的位置,壟斷了流量入口和數據通道,掌握了大量消費者、商業數據,形成事實上的數據壟斷,對平臺上的所有參與者,產生直接或間接的影響力、控制力,甚至是決定生死。
在數字經濟時代,中國移動、中國聯通、中國網通、騰訊微博、阿里巴巴、今日頭條、滴滴、美團、高德、京東等等,所有的互聯網巨頭無一不是海量數據的擁有者,盡管這些數據信息并未得到充分授權,但并不妨礙他們通過數據流量變現來獲取超額收益。
這也意味著,在數字經濟時代,必然會出現兩方面的趨勢:一方面,數據越來越多,數據的價值逐步放大,必然產生龐大的數據交易、流轉與商業變現需求,需要更加健全的數據確權、流轉、交易規則,形成完整的數據交易鏈條、數據變現規范和數據價值生態。另一方面,隨著流量通道、入口競爭,勢必會產生數據和信息向平臺、通道集中的現象,產生一大批擁有海量數據、對政府決策、行業發展和消費者產生重大影響的平臺型機構,進而帶來平臺型機構的壟斷與監管問題。
從數字經濟平臺企業的特點來看,傳統理論研究中,通過行業集中度指標CR(Concentration Ratio),即通過市場份額、銷量、產值等生產指標占整個市場份額,很難實現對平臺型企業的衡量。對平臺型企業的監管,既要充分考慮其利用數據優勢、用戶規模優勢,開展新業務新模式創新的特點、愿望和能力,這也是新經濟發展的重要形式,也是優化社會資源配置,提升整體社會福利的一種途徑。同時,也要充分考慮數據隱私和數據濫用、數據主權、算法歧視、壓抑創新、對平臺用戶不合理收費、歧視性定價等現實問題,實現對平臺型企業在業務方向、經營行為、收費標準等方面的有效監管。
日前,國家市場監管總局,在網站上公布了《關于平臺經濟領域的反壟斷指南(征求意見稿)》,從壟斷協議,濫用市場支配地位行為,濫用行政權力排除、限制競爭等方面,提出了24條相關條款,探索啟動對平臺型企業的監管。
作為一個新生事物,我國基于數據確權、隱私保護為基礎的數據管理體系尚未形成,如何完善數據交易規則,營造數據價值生態,平衡平臺型企業創新發展與有效監管,實現新經濟增長與社會公平,仍剛剛起步,任重道遠。
七、鴻溝與治理:呼喚更有責任的市場與更有為的政府
在2019年G20大阪峰會的數字經濟特別會議上,習近平總書記強調,“要提升數字經濟包容性,彌合數字鴻溝”。在數字經濟發展過程中,由于設備普及率、技術滲透性、資源獲取性存在較大差異,不可避免會產生“鴻溝”,導致一部分人群、一部分地區游離于數字社會之外,無法充分享受數字經濟發展紅利。
事實上,自上個世紀末美國率先提出數字鴻溝問題以來,“被互聯網遺忘的角落”的存在很快成為基本共識,得到世界各國高度關注。隨著數字經濟的快速發展,數字技術的擴大和滲透不均衡問題愈來愈突出,不同群體之間的數字鴻溝呈現持續擴大的態勢。
尤其是面對突如其來的新冠疫情,數字技術應用大放異彩,網絡直播、遠程辦公、在線教育、線上會議等,為防控常態下的工作和生活提供了極大便利,但仍有許多無法利用數字技術的人被拋在后面,“老人無健康碼乘地鐵受阻”“老人用現金交醫保被拒”,孩子“因買不起智能手機無法按時上網課”等,出現了一批所謂的“數字難民”“數字貧困區”,數字鴻溝“斷裂”乃至是被“撕裂”的風險日益突出。
數字鴻溝是信息時代和數字經濟發展的產物,在不同的發展階段和背景下呈現不同的表現形式。從縱向鏈條看,數字鴻溝主要分為“接入鴻溝”“使用鴻溝”“能力鴻溝”三種類型。其中,接入鴻溝也被稱為“第一道數字鴻溝”,在缺乏足夠的相關基礎設施和基本條件的情況下,數字革命與數字經濟必然會成為空談和奢望,普惠與分享也更是無從談起。據中國互聯網絡信息中心(CNNIC)發布的第45次《中國互聯網絡發展狀況統計報告》顯示,到2020年3月,全國網民規模為9.04億,但農村網民占比不足1/3,農村地區互聯網普及率也不到50%。
從群體來看,“代際間數字鴻溝”成為數字經濟發展中的關鍵問題,數字支付、網上預約看病、掃碼點餐、健康碼登記等,一次又一次將老年群體“拒之門外”,誰幫“老年人”跨越數字鴻溝成為當下普遍熱議的話題。據統計,截至2020年6月,我國互聯網普及率達67%,其中60歲及以上的老年網民占比僅為10.3%,而60歲及以上人口占總人口比例接近20%,這就意味著,在我國至少有上億的老年人難以享受數字經濟的便利性。除老年人外,部分低收入群體、弱勢群體因為經濟能力、學習能力等原因,也被拒之于數字時代門外。
數字經濟浪潮下,數字鴻溝持續擴大必然會給社會經濟發展帶來全方位的影響,逐漸形成難以逾越的“財富溝”“權利溝”“知識溝”,最終演變為不同地區、不同群體之間的“能力溝”。這其中,最核心的命題就是如何通過體制變革與政策調整,發揮政府、企業、平臺等各類組織機構在彌合數字鴻溝中的作用。
在這樣一個萬物互聯的新時代,消除數字鴻溝,讓更多的人享受到技術發展的數字紅利,既是政府的義務,也是社會的責任。在填溝搭橋的過程中,毋庸置疑,政府責任首當其沖,要把數字中國與鄉村振興戰略有機結合起來,加大偏遠地區“新基建”投入,提高農村地區、偏遠地區的互聯網普及率,通過提速降費讓更多的貧困人口、特殊群體都能更低成本實現“觸網”,為數字弱勢群體提供更多教育、培訓機會,推動更多弱勢群體的數字社會“接入”“融入”。同時,政府在加快推進數字化服務的同時,政府也有義務保障中老年人群體的權利,需要強制性保留線下窗口,并在人員補充、機構設置和經費劃撥等方面做出安排,使更多群體享受公共產品服務。
各類平臺型機構、數字化市場主體,受益于數字經濟的時代紅利,也應該承擔起更多的社會責任,投入更多資源和成本,開發更為簡便易行的產品和服務,為弱勢群體提供更多過渡性服務、非數字方式的服務,考慮老年群體、特殊群體的現實生活、就業需要,實現對弱勢群體的保護、照顧,提升數字社會的溫度。
正如尼古拉斯·尼葛洛龐帝在其所著的《數字化生存》一書中所說,隨著技術的發展,每一個時代都將出現“落伍者”,這是一種歷史的必然。任何時候,我們都不能、也沒有資格教育一個社會或一個國家的所有人,整齊劃一地告別一個時代,去往另一個時代。
八、效率與公平:確保多數區域、多數人享受時代紅利
數字技術、信息技術在提升社會生產效率方面的作用,已經成為高度共識。但與此同時,必須看到,數字技術的廣泛應用,也進一步加劇了市場競爭,發達地區少數互聯網企業憑借超然經濟地位攫取了絕大多數市場利潤,加大了區域間數字經濟發展差距,頭部效應愈發凸顯,貧富差距進一步拉大,會有一部分區域、一部分人在數字經濟高速發展的時代被“邊緣化”。
數字經濟將會拉大收入分配差距。相較于傳統行業,數字經濟環境下“無形資產”帶來的先發優勢、品牌、知識產權、網絡效應(平臺模式、雙邊市場)等更具有規模經濟和壟斷性,有效供給提升帶來的收益主要由相關的投資者、關鍵技術人員和管理者等少數人獲得,而普通勞動者的工資則因為競爭增加受到抑制,收入分配差距進一步拉大。行業巨頭發揮資源優勢實現超額利潤,目前在全球市值最大的20家公司中,有40%擁有基于平臺的商業模式,微軟、蘋果、亞馬遜、谷歌、臉書、騰訊和阿里巴巴等七個“超級平臺”占70大平臺總市值的三分之二,“贏者通吃”現象愈發凸顯。
同時,數字經濟將加劇不同社會層級群體間的分化、競爭,從而引發新一輪的貧富分化問題。眾所周知,阿里巴巴上市之初,曾經造就近萬名千萬富豪;前一段時間夭折的螞蟻金服上市前夕,新聞也一度爆出,將造就一大批身價千萬的持股管理層和骨干員工。這些人無疑都是數字經濟時代的先行者、受益者,充分享受到數字經濟時代紅利。
反觀另一些群體,則可能受到較大沖擊。以網約車行業為例,若外部進入者利用閑暇時間提供網約車服務,則會擠壓出租車司機等高度依賴固定性收入的單一技能群體的工資收入,從而進一步加大不同群體之間的收入差距。
數字經濟“頭部效應”日趨明顯。以電商直播行業為例,薇婭和李佳琦兩位主播在帶貨能力和觀看次數等方面穩居前二,牢牢占據行業半壁江山,頂流主播帶貨隊伍基本穩定。同時,隨著電商直播行業熱度的持續發酵,主持人、明星、企業家、作家等不同群體紛紛入局直播帶貨,與頭部網紅主播相比,他們的人設更加鮮明、更有綜藝感,快速占領了較大份額的市場流量。但是,并不是所有的網紅都像這些頭部網紅一樣可以快速獲取大量流量和巨大利潤,余下三四線梯隊的直播主播必將愈加艱難。
當一個行業供給大于需求,勢必會帶來行業萎縮、洗牌。直播的風口,也帶來了瘋狂的涌入,造成短時間內行業供給嚴重過剩。根據報告顯示,2019年國內MCN機構數量突破了2萬家;2020年,MCN機構數量將達到28000家??此票榈攸S金的背后,卻是一個殘酷的真相。大部分MCN其實收入都在下滑,頭部效應愈發明顯,原來有20%的機構賺錢,80%虧錢,現在變成只有10%賺錢,90%虧錢。
數字經濟加速區域發展失衡。當今世界,高度數字化的國家和信息連通力不足的國家之間的差距越來越大,區域間數字水平發展的差距將嚴重加劇現有的收入不平等。從世界范圍來看,中國和美國占據全球區塊鏈技術相關專利的75%、物聯網支出的50%、公共云計算市場的75%以上,同時占全球70個最大數字平臺市值的90%,而歐洲在其中的份額為4%,非洲和拉丁美洲的總和僅為1%。
從國內范圍來看,中國數字經濟發展呈現自東向西逐級減弱的特點,2018年廣東、江蘇、浙江3個省份數字經濟規模超過10萬億元,占全國比重約30%,在基礎設施建設與利用、數字技術研發創新、新興數字產業發展等方面均遙遙領先于中西部省份。區域數字經濟發展失衡將導致東部發達地區獲得更大的發展優勢,從而加劇區域間經濟發展差距。
數字經濟時代給區域、行業、企業、個人競爭帶來顛覆性變化,政府需要扮演好制度建設者和社會兜底者的角色。國家政策在數字時代的價值創造和獲取方面發揮著至關重要的作用,政府有責任與其他利益相關者密切對話,通過定義發展規則來引領數字經濟,適時調整現有的政策、法律和法規,或面向新興領域、后發展區域制定新政策及法律法規,幫助扭轉當前數字經濟造成的不平等和權力失衡加劇的趨勢。
換而言之,數字經濟時代,對政府治理能力提出了更高的要求,既要保護螞蟻金服、京東數科、拼多多等為代表的新經濟主體活力,激發數字經濟新業態新模式的創造力,提升經濟發展效率和質量;又要高度關注平臺型經濟、數據服務等新業態潛在的各類風險;還要關注后發達區域發展落差不被拉大、弱勢群體的收入增長等現實問題,從而讓數字經濟為多數地區、多數人而不是為少數人服務。
九、就業與失業:考驗個人在數字經濟時代的生存能力
技術是增長之源,就業是民生之本。技術進步對就業具有雙重影響,一方面會帶來新的行業、新的工作機會;另一方面,也會替代一些原有崗位,帶來技術性失業或結構性升級替代。在一定程度上,接受、學習和擁抱新技術、新業態的態度、能力,決定了個人在數字經濟時代的生存狀況和發展前景。
上世紀30年代,凱恩斯在其《我們后代的經濟前景》(Economic Possibilities for our Grandchildren)一書中,首次提出“技術進步導致的失業”;卡爾·馬克思也曾指出:“機器不僅僅是工人強有力的競爭對手,而且總是置工人于失業的邊緣?!币粋€基本的觀點是,技術可能會帶來對人工的替代,會導致部分行業、部分就業者的失業。
根據2015年人社部等部門頒布的《中華人民共和國職業分類大典》,相比1999年的上一版,新一版里減少了約205種職業,其中,有些職業已經完全消失,有些職業更多的被機器替代或轉型。
如果說十幾年前,還處于預言和預測階段的話,那么近年來,越來越多的行業領域、工作場景的就業替代,正在真實的發生著?!癊TC系統全國聯網,高速收費員面臨失業”“AI步步緊逼,華爾街23萬人面臨失業”“花旗:5年內最多一半投行職位將被機器取代”等各種報道、標題頻頻出現在資訊頭條、微信朋友圈。
早在2018年,花旗就計劃在5年內把投資銀行部門的科技和業務人員裁去50%,大約有1萬人,并用人工智能算法代替他們的工作。根據全球知名管理咨詢公司麥肯錫發布的報告《The future of work in America》稱,未來10年,美國1470萬年齡在18—34之間的年輕工人會因自動化而失業,比例高達40%;麥肯錫還曾在2017的報告中預測,到2030年全球會有4億—8億人口會因為AI人工智能時代的到來而需要尋找新的工作。
正如一個硬幣總有兩面,新技術迭代帶來的就業效應,也在逐步放大。
根據中國信息通信研究院測算數據,2018年中國數字經濟領域就業崗位達到1.91億個,占全年就業總人數的24.6%,同比增長11.5%,顯著高于同期全國總就業規模增速。其中數字產業化領域就業崗位達到1220萬個,產業數字化領域就業崗位達到1.78億個。
2020年以來,人力資源和社會保障部、國家市場監管總局、國家統計局就先后兩批發布了包括智能制造工程技術人員、工業互聯網工程技術人員、虛擬現實工程技術人員、連鎖經營管理師、供應鏈管理師、網約配送員、人工智能訓練師、區塊鏈工程技術人員、城市管理網格員、互聯網營銷師、信息安全測試員、在線學習服務師等在內的25個新職業信息。
這些新產生的職業崗位,因其全新屬性、技術門檻,一方面客觀上存在較大的用人缺口,另一方面也對人才培養、原有崗位人才轉型提出新的要求。根據《 人工智能產業人才發展報告 》對我國人工智能產業的分析,預計我國人工智能產業內有效人才缺口達 30 萬,特定技術方向和崗位上供需失衡比例尤為突出。
可以預見,在未來的數字經濟時代,變化是唯一不變的東西,一定會有越來越多的行業消失,也會有越來越多的職業出現。個人就業選擇上,要么原地踏步,成為消失的職業人,要么加強學習、迎接新的挑戰,加入數字經濟的新職業浪潮,變身為新經濟的弄潮兒。
十、數字資產與數字貨幣:數字型社會運行的長遠圖景
身處數字時代,數字資產俯拾皆是。
隨著信息技術的發展,數字資產的概念內涵也變得越來越豐富,尤其是當數據成為了一種新的生產要素之后,已經被眾多企業視為一種重要資產,成為在激烈的市場競爭中制勝的關鍵所在。從概念上來看,根據中國信通院《2017年數據資產管理實踐白皮書》,將數據資產定義為“由企業擁有或者控制的,能夠為企業帶來未來經濟利益的,以一定方式記錄的數據資源”。廣義來看,數字資產是市場主體擁有或控制,能為其帶來預期經濟利益,并以數字形態存在的經濟資源。
根據其存在形態和功能用途,可以將數字資產劃分為數據資產、數字知識產權類資產和數字貨幣類資產。其中,數據資產包括工業數據、地理空間數據、金融數據等;數字知識產權類資產包括數字出版物、影音資源、軟件程序等;數字貨幣類資產包括各國央行發行的數字化貨幣、比特幣等私有加密數字化資產、天秤幣等具有資產支撐的穩定幣等。
數字資產本身無法創造價值,核心在于數據作用價值的發揮,通過數據作用于生產、交易或服務過程,使其在創造收益、降低成本中獲得使用價值。也就是說,數字資產首先依賴于數據的積累、交易與流轉。
在數字經濟時代,我們每個人、每一件物品都是可數字化標的,既是數字資產的生產者,也是數字資產的消費者。白天,我們上網瀏覽、搜索資訊、發送郵件、線上辦公、網上購物、交通出行、金融交易、線上運動等等,或主動,或被動,每時每刻都在產生或使用著各種各樣的數據。甚至在晚上睡覺之后,也會產生包括心跳、血壓、睡眠狀況等各類健康指標數據。從數據量來看,根據IDC的預測,2025年全球數據量將達到175ZB。這也意味著,數據在數字經濟時代,越來越多,已經發展為如同水與空氣一般的必需品。
隨著數據價值得到進一步認可,企業的數字資產也越來越成為重要議題,受到社會各界廣泛關注。以Facebook為例,其上市時市值超過1000億美元,但公布的賬面資產僅有66億美元,巨大差額的產生是因為Facebook當時擁有的帳外數字資產:8.45億月活躍用戶、每日產生27億條評論、每日上傳2.5億張照片、1000億條好友關系。
從經濟發展演進來看,每個時代的發展都有對應的貨幣形態,農業經濟時代對應于實物貨幣、貴金屬貨幣,工業經濟時代對應于紙質信用貨幣,數字經濟時代也需要數字貨幣,來作為支撐數字經濟運轉、數字資產流通的金融媒介。
從概念來看,數字貨幣是以數字形式存在、沒有物理載體的貨幣。其中,各國央行發行的數字貨幣,是法定數字貨幣。中國人民銀行發行的數字貨幣又可稱為數字人民幣,是具備無限法償性,具有交易媒介、價值儲藏、計賬單位等功能的數字化形式的貨幣。
數字貨幣的出現是歷史發展的必然,是技術進步和發展需求共同作用的結果。首先,密碼算法、移動互聯網、大數據、云計算、區塊鏈、終端存儲、人工智能等新技術的發展,為數字貨幣的出現提供了技術實現的可能性。其次,隨著數字經濟的演進,數字資產、數字化交易的規模快速擴張,各類數字化支付結算行為更加頻繁,以央行法定數字貨幣逐步替代紙幣,可以有效節約紙質貨幣發行成本,有助于降低貨幣運行和全社會交易成本。與此同時,必須看到數字貨幣的推出與發行,也面臨數據主權、金融數據產權、風險防范、金融監管、信息技術等諸多方面的挑戰。
應對數字經濟時代需求,英國、美國、日本等多國央行紛紛加入數字貨幣研發和應用角逐,全球數字貨幣競爭的時代正加速到來。據國際清算銀行2020年1月發布的一項調查研究顯示,在其調查的全球66家央行中,約80%的央行在開展數字貨幣相關研究,其中40%已經從理論概念研究階段進入了實驗和概念、相關理論驗證階段;約10%的央行已經在進行數字貨幣的開放和試點工作。
可以預見,在未來的數字世界里,數字資產將成為數字經濟運行的重要驅動力,數字貨幣是數字經濟與數字社會運行的重要基石。目前,我國數字貨幣研發和應用走在全球前列,已經在深圳、蘇州、雄安新區、成都及未來的冬奧場景進行內部封閉點測試。
或許在不久的將來,我們將真正迎來與紙質人民幣的告別,走進數字貨幣時代。面向未來,如何構建一個涵蓋政策與法律、經濟運行、社會和技術支撐的數據資產生態,促進數字資產的確權、交易、流轉與增值;加快形成一套規范、成熟、安全穩定的數字貨幣運行體系,滿足經濟的高質量發展,滿足社會運行、居民生產生活的現實需要,或許是數字經濟可持續發展、數字型社會長遠運行的必由之路?!?/p>
(作者單位:中國經貿導刊雜志社新發展研究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