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動我國跨境電商與國際航空快遞龍頭企業協同“出海”對策建議

劉偉

新世紀以來，在電子商務和快遞的互促發展推動下，我國電商、跨境電商、快遞業務量均躍居世界第一位，并形成了一批龍頭跨境電商、航空貨運、快遞企業。但我國跨境電商物流、國際快遞組織化程度低、中資企業參與度不高、競爭力不強等問題凸顯。應借鑒國際快遞巨頭全球化發展經驗，推動龍頭跨境電商、航空貨運、快遞企業強強聯合，打造國際貨航機隊，率先織密中國至全球主要國家和地區的航空貨運網絡，采取并購等方式拓展境外末端快遞物流網絡，形成中資企業主導、以服務我國商品進出口和國際快遞業務為核心的全球航空快遞物流網，增強我國跨境電商、國際航空快遞全球控制力。

一、我國跨境電商和快遞企業國際控制力與競爭力亟待加強

改革開放40多年來，我國通過擴大對外開放，以沿海地區率先發展出口加工業，實現了外向型經濟的快速擴張，全國貨物進出口總額由改革開放初期1978年的355億元增長到2019年的31.5萬億元，增長了888倍，并已連續多年穩居全球第一。與此同時，隨著互聯網、移動互聯網、國際快遞業的發展壯大，跨境電商也呈現爆發式增長，但在跨境電商國際物流運作、國際貨航和國際快遞領域，主要由外資企業控制，中資企業普遍參與度不高，控制力和競爭力不強。

（一）跨境電商規模快速擴大，但物流組織化程度不高

習近平總書記多次強調，中國開放的大門只會越開越大。在中國外向型經濟持續擴大，移動互聯網、云計算等技術在全球普及應用背景下，在國際航空快遞、中歐班列開行的支撐下，我國已成為全球跨境電商產業規模最大的國家，2019年跨境電商交易額超過10萬億元。然而，在跨境電商物流組織方面，中資背景的企業普遍參與不深，根據國際航空運輸協會（IATA）2019發布的《世界航空運輸統計報告》，全球貨運周轉量排名前五位的航空運輸企業無一家來自中國，中國國航和南方航空勉強躋身前十（分列第九和第十）。在跨境電商境外基礎設施網絡構建、境外物流運營等方面，中資企業總體參與度不高、控制力不強，不利于我國跨境電商的規模化運作。在國際貨航、國際快遞、跨境電商物流等領域，中資企業的運作規模和市場份額與全球貿易大國的地位嚴重不匹配。

（二）中資快遞企業境內高速發展，但境外業務拓展緩慢

自2006年完全確立合法地位以來，我國快遞業取得了長足發展，快遞業務量已從2006年的10.6億件增長到2019年的635.2億件，年均增速高達37%。隨著我國快遞業規模的持續擴張，中資快遞企業在與國際快遞巨頭競爭中脫穎而出，外資快遞巨頭紛紛敗走中國市場，短短數年間國內形成了以郵政快遞、順豐、圓通、中通、韻達和百世等為代表的一批快遞龍頭企業，除郵政快遞外均成功登陸資本市場。但在國際快遞領域，根據國家郵政局有關統計數據，2019年我國國際快遞業務量、業務收入占總體份額分別不足3%和10%，在國際快遞運營方面，特別是在附加值最高的國際航空貨運方面，主要由國際快遞巨頭掌控，中資快遞企業境外業務拓展緩慢、國際快遞服務網絡不健全等短板十分明顯。

（三）國內電商快遞協同發展，但跨境電商與國際快遞協同水平低

快遞電商的耦合發展，促進了我國快遞業爆發式增長，2010年至2019年我國網上零售交易額由0.51萬億元增長到10.63萬億元，年均增長40%，增速與我國快遞業務量增長擬合度極高，電商與快遞互促發展效果顯著。根據有關智庫估算，我國跨境電商（包括B2C和B2B）產生的需求已成為我國國際快遞業務重要來源，2019年國際快遞中跨境電商件市場規模已接近1000億元，但在跨境電商境外物流實際運作過程中，雖然天貓國際、京東全球購等通過整合海外快遞、航空公司資源，實現了業務的快速擴張，但普遍未與中資航空快遞企業深度合作，并未出現國內電商快遞深度、高效協同發展局面。在國際快遞領域，中資快遞企業普遍份額不高，競爭力不強，境外的分撥配送網絡幾乎由國際快遞巨頭掌控，也不利于我國跨境電商和國際快遞服務鏈的穩定與安全。

二、我國跨境電商與快遞行業具備在國際舞臺施展實力基礎，處于加快“走出去”戰略機遇期

（一）新技術變革與消費升級下跨境電商增長潛力巨大

隨著云計算、大數據、物聯網、5G、區塊鏈等新一代技術革命席卷全球，對全球生產組織方式和消費模式產生深刻影響，全球貿易、流通模式正發生巨大變化，傳統以海運為主的物流方式正在向海、陸、空一體的多元化物流運作模式發展。新一代信息技術、生物技術、新能源技術、新材料技術、智能制造技術等領域取得突破，使得國際貿易商品的高附加值化、輕量化趨勢明顯，為跨境電商和國際航空貨運發展帶來新需求。另一方面，我國人均GDP已達到1萬美元左右，內需擴張和消費升級加速趨勢明顯，有關數據測算，中國已有超4億人達到中等發達國家消費水平，對境外高品質商品需求增長潛力巨大，也為我國跨境電商帶來龐大增量需求。在可預見的未來，我國跨境電商規模仍將維持慣性爆發式增長。

（二）我國快遞企業綜合實力近年來提升迅速

隨著市場競爭的日益激烈，快遞行業的優勝劣汰進一步加快，外資快遞企業紛紛敗走中國市場，中小快遞企業被市場加速淘汰，我國快遞行業集中度進一步提升。當前，國內快遞市場基本形成“1+6”格局，其中“1”是國有的中國郵政速遞物流，“6”是民營的順豐、圓通、申通、韻達、中通和百世，7家快遞企業占據國內90%左右的市場份額，單從快遞業務單量角度看多家快遞企業已躋身全球前10位。快遞企業技術裝備水平不斷改善，貨運機隊規模持續壯大，截至2019年底，我國快遞業全自有貨機數量達到103架，其中，順豐自有全貨機58架、中郵33架、圓通12架，占國內貨航飛機數量一半以上。快遞企業廣泛應用自動分揀系統、設備，單一分揀中心峰時處理能力達到10萬件以上。此外，快遞企業信息化水平不斷提高，基本實現了運輸的智能調度、快遞實時跟蹤與查詢。不斷擴大的業務規模和持續提升的技術裝備水平，為我國快遞企業“走出去”奠定了良好基礎。

（三）龍頭電商、快遞企業已著手海外布局

近年來，在快遞電商高速發展和國內快遞企業發展壯大背景下，龍頭電商、快遞企業已開始著手在海外布局。阿里巴巴旗下菜鳥網絡，先后開通了杭州—莫斯科、香港—比利時兩條定期洲際航線，這是全球唯一運行的電商專屬洲際航線。菜鳥還在全球設立買手，境外聚集了八十多個全球物流合作伙伴、231個跨境物流倉庫，覆蓋224個國家和地區，在新冠肺炎疫情下醫療等應急物資的全球采購和物流組織方面也發揮了重要作用。龍頭快遞企業“走出去”步伐不斷提速，郵政快遞利用萬國郵聯的網絡優勢，基本實現了暢達全球主要國家和地區。順豐率先在東南亞和歐美市場發力，先是注資緬甸物流公司KOSPA，其后陸續在印尼、越南成立合資公司，合力開拓東南亞物流速運市場，并開通了順豐歐洲小包服務、美國與澳洲小包專線業務。圓通、百世等也加速在東南亞市場布局，圓通先后開通長沙—馬尼拉、長沙—胡志明航線，百世集團采用“自建快遞分撥+末端網絡加盟”的方式在泰國曼谷構建快遞網絡。隨著龍頭快遞企業登陸資本市場，在跨境電商等業務驅動下，我國快遞企業正不斷加大“走出去”的投資力度。

三、國際快遞企業全球化發展經驗可供中資企業借鑒

歐美等發達經濟體快遞行業起步較早，在全球化發展過程中搶得先機，國際快遞企業主要集中在美國和歐洲，市場集中度非常高。美國快遞行業經過幾十年發展已經進入成熟穩定期，全美快遞市場形成聯邦快遞（FedEx）、美國聯合包裹（UPS）、美國郵政（USPS）三強格局，航空貨運方面聯邦快遞和聯合包裹更是占據了超過七成的市場份額，聯邦快遞全貨機超過650架，聯合包裹超過260架，占全球全貨機總量約一半。歐洲國際快遞市場形成了敦豪國際快遞（DHL）一家獨大格局，其全貨機達到420架。以FedEx為例，在全球化發展過程中首創了以孟菲斯為中心的“軸輻式”航空貨運網絡，從而降低轉運成本，形成網絡規模經濟效益。此外，早在1989年并購了當時全球最大的航空貨運公司飛虎國際，對其日后的全球化發展發揮了關鍵作用。從國外電商快遞協同發展情況看，亞馬遜作為全球最大的電子商務公司，在發展壯大的過程中，通過與聯邦快遞深度合作，雙方實現了互促發展。盡管隨著亞馬遜的進一步發展壯大，2019年開始與聯邦快遞分道揚鑣，但不可否認其發展壯大過程中聯邦快遞發揮了重要支撐作用。

國際龍頭快遞企業全球化、跨境電商與快遞互促發展經驗，可供我國航空快遞企業國際化發展借鑒。一是促進跨境電商、航空貨運和快遞企業協同“出海”，共同拓展境外快遞物流網絡。二是提升快遞行業“走出去”市場集中度，歐洲、北美龐大的市場均只有1—2家快遞企業在全球進行網絡布局，我國應重點培育1—2家龍頭企業參與全球航空貨運和國際快遞市場競爭。三是率先構建“軸輻式”國際航空貨運網絡，國際快遞巨頭全球化過程中普遍通過打造“軸輻式”航空貨運樞紐基地，快速織密全球航空貨運網絡。四是通過與當地快遞物流企業合作，采取合資、收購、業務合作等方式，拓展當地快遞服務網，短期內實現國際快遞網絡建設和業務擴張。

四、推動龍頭跨境電商、航空貨運和快遞企業協同“出海”的建議

快遞業具有顯著的網絡規模經濟特性，在服務網絡和快遞業務密度尚未達到盈虧平衡規模前，需承受較大規模的虧損，龍頭跨境電商、航空貨運和快遞企業聯合“出海”，既是增強抗風險能力，也是降低成本、形成發展合力的重要途徑。

（一）推動龍頭跨境電商、航空貨運和快遞企業深度合作

改變當前我國跨境電商、航空貨運、快遞企業“走出去”各自為戰現狀，借鑒國際快遞巨頭全球化發展經驗，推動龍頭跨境電商企業、航空貨運、快遞企業加強業務合作。一是鼓勵龍頭跨境電商、航空貨運、快遞企業開放物流數據接口，搭建境外物流信息共享共用服務平臺，實現國際物流資源整合和信息共享，提高境外物流資源利用效率。二是推動龍頭航空貨運、快遞企業嵌入跨境電商物流服務鏈，為其提供全程物流服務，支撐跨境電商企業境內外業務擴張，促進三方合作共生發展。

（二）加快織密中國至全球國際航空貨運網絡

強化政府對龍頭跨境電商、航空貨運、快遞企業協同發展的引導作用，推動其通過業務合作、成立合資公司等方式，由龍頭快遞企業、航空公司或新組建的合資公司牽頭組建國際貨航機隊。依托我國跨境電商進出口并重、業務規模大、增長勢頭強勁的綜合優勢，以中國進出口跨境電商商品、國際快件為基礎業務，以鄂州順豐貨運機場等為國際“軸輻式”航空貨運網絡中樞，開辟至全球主要國家和地區的國際貨運航線，不斷增加國際貨運航班頻次，積極拓展國際航空貨運包機等業務，逐步織密至全球主要國家和地區的航空貨運網絡，爭奪國際快遞價值鏈中附加值最高的國際航空貨運市場。

（三）鼓勵各方聯合拓展境外物流基礎設施網絡

跨境電商、國際快遞的發展離不開遍布全球的物流基礎設施網絡支撐。伴隨著我國跨境電商業務的高速發展，阿里、京東、考拉海購等龍頭跨境電商企業紛紛在境外設立海外倉，順豐等龍頭快遞企業也在東南亞、俄羅斯設立分撥中心，相關企業在境外物流網絡構建方面積累了一定經驗。應鼓勵跨境電商、航空貨運和快遞企業聯合加大境外物流設施網絡的投資力度，并與我國依托中歐班列形成的亞歐陸向物流基礎設施網絡和傳統國際海運物流基礎設施網絡進行資源整合和業務協同，盡快形成遍布全球服務國際航空快遞的境外物流基礎設施網絡。

（四）促進企業聯合進行海外物流企業并購

從國際快遞巨頭海外業務的發展歷程看，在業務拓展初期，主要與當地的快遞物流企業合作，通過業務合作、成立合資分公司、資本收購等方式，完成境外末端快遞物流網絡建設。應鼓勵航空貨運、快遞企業強強聯合，加大對境外快遞物流企業的并購力度，通過與當地快遞企業成立合資公司、收購等方式，提高境外末端物流網絡的服務能力，不斷增強跨境電商和國際快遞全球控制力。

（五）營造跨境電商與航空快遞企業國際化發展的政策環境

各相關部委和地方政府應形成支撐跨境電商與航空快遞企業國際化發展的政策合力。對龍頭跨境電商、航空貨運、快遞企業在境外進行物流基礎設施投資、企業并購等商業活動，簡化審批手續，適當放寬風險容忍度。對跨境電商、航空貨運、快遞企業聯合組建國際航空、國際快遞公司，在政策、資金等方面給予支持，優先配置熱點地區的國際貨運航線資源，全國主要城市國際貨運航班、貨運包機獎勵與補貼適當向上述企業傾斜，鼓勵其盡快做大做強。對龍頭快遞企業國際化發展所需資金，鼓勵其拓展境外融資渠道，在境外融資額度方面優先配置。◆

（作者單位：國家發展改革委運輸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