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寶利
在亞里士多德時代,職業教育與博雅教育邊界明顯。前者意味著物性、有用性與勞碌,后者則標志理性、無用性與閑暇。在根本歸因上,職業教育指向社會底層甚或奴隸,而博雅教育屬于自由民。
近現代,職業教育與博雅教育的階級屬性消解,但溝壑持續存在。一方面,經由亞里士多德到撰著《大學的理想》一書的紐曼,再至美國秉持永恒主義的赫欽斯等巨擘,博雅教育思想綿延不斷。加之《耶魯報告》蘊含的耶魯理念的傳播效應,昨天的博雅教育終成當下通識教育的底色。其間,博雅教育的精英受眾發揮著推波助瀾的作用。與之比較,職業教育思想界的扛鼎人物,德國凱興斯坦納與美國普洛瑟的話語體系之影響力顯然要弱得多。職業教育的大眾化受眾則強化了二者之間的鴻溝。而在一定意義上,凱興斯坦納與普洛瑟尚屬亞里士多德派。
事實上,在1916年版《民主主義與教育》一書中,杜威業已針對傳統意義的博雅教育與職業教育展開了批判,但是,博雅教育并沒有因此而收斂“高高在上”的姿態,職業教育同樣沒有突破“培養操手”的理念桎梏。尤其是諸如“通過職業而教育”“間接職業教育”以及“業余-專業者”等杜威對于職業教育不同層面的真知灼見,盡管對歐美“新職業主義”等運動有所影響,但是站在博雅教育與職業教育“二元論”的坐標上闡釋職業教育依然是人們的習慣性思維。
職業教育“類型教育”的定位是當下對職業教育的重大研判,因此,理論價值與現實意義深遠。但問題是,教育史上職業教育從未與博雅教育、科學教育等按照同等類型對待。另外,設若“類型教育”是比照“層次教育”而來,與中學比較,大學作為“層次教育”并未因“高深學問”研究而強調自身的“類型性”。由此,在揭示職業教育本質特征抑或構建職業教育本土話語體系之時,需要秉持復雜性思維與辯證的立場。
具體而言,把握職業教育“類型教育”定位的關鍵有二:其一,在邏輯上,“匠器稟賦”與“技術知識”在主體與內容維度上分別構成職業教育“類型教育”的邏輯起點。換言之,在實踐中,真正參與職業教育者絕非成績不優者,課程體系亦非增加實踐教學等量的變化,而是圍繞技術知識進行課程重構。其二,在取向上,與博雅教育、科學教育等殊途同歸,即秉持“通過技術而完整”的理念與路徑,職業教育將具有“匠器稟賦”者培養為完整之人。
綜上,提出職業教育的博雅取向,旨在規避:“類型教育”定位之后,職業教育可能會在沿襲亞里士多德教育“二元論”軌道上出現不同方式的極端化。如此,職業教育的學生方可在真正意義上朝應有的成長道路邁進。
(作者單位:安徽師范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