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政時期羅馬的農業經濟對政制和法律的影響

摘要：王政時期，羅馬國家的經濟基礎是獨立耕作的小農經濟，這種經濟模式催生了一個獨立的，依靠經營農業為生的，人數眾多的公民團體。這個公民團體構成了早期羅馬國家的支柱，這個公民團體誕生于農業經濟之中，因此必然會受到農業經濟的影響。當公民團體在國家和社會的政治生活中發揮作用時，農業經濟的影響也隨之擴散;農業經濟通過塑造公民團體，進而一步步地影響到羅馬社會的各個領域，特別是在政制和法律方面，這些影響尤其明顯。

關鍵詞：羅馬;農業經濟;公民與平民;政制和法律

1.羅馬的農業經濟

王政時期，羅馬國家的經濟基礎是農業。農業的主要模式是獨立的小農經濟，農民獨自耕種他的土地，很少使用短工和奴隸。在當時，雖然也存在一些大地產，但由于奴隸制尚不發達，這些大地產使用一種不被法律承認的租佃制進行生產，地主把土地分給同族的子弟，平民或失去土地的農民，令其進行耕種，而佃戶則將一部分產品交給地主。相較于奴隸制莊園，這種大地產更容易調動農民的生產積極性。大地產對羅馬的影響主要有兩點，首先，大地產吸納了羅馬的無產者，使得失去土地的破落公民和平民能有一份足以謀生的工作，一定程度上穩定了羅馬的社會秩序。其次，大地產上的佃戶和平民為羅馬向外殖民提供了后備人員，佃戶和平民在大地產上的工作使他們積累起豐富的農業生產經驗，使他們可以勝任羅馬的殖民開墾工作¹。

2.羅馬的農業經濟對公民和平民身份劃分的影響

羅馬國家的經濟基礎是獨立的自耕農經濟，因此公民權的授予就以羅馬的自耕農為主，因為只有這些自耕農才能在享受公民權利的同時承擔公民的義務，包括參軍，參與公共工程建筑等。根據李維的記載，老塔克文通過征發勞役在石墻未設防的地方圍城，并且還把排水道引入臺伯河，他通過這些工程建設使公民不至于沉湎于逸樂²。高傲者塔克文致力于修建神廟，他不僅使用公共基金，還使用公民的勞力;他還使用公民的勞力建造賽馬場的座位和地下大排水道³。羅穆路斯將人民劃分為三十個庫利亞，并從他們中間征募了三十個騎兵隊⁴。老塔克文曾從公民中征募士兵，使百人隊增加了一倍⁵。這些義務只有在經濟上獨立的自耕農才能承擔，因為國家是不會為參與公共工程建設的公民提供報酬的，而參軍的公民也必須自備裝備補給。只有在經濟上獨立的農民能承擔公民的義務，因此，也就只有這些農民才能享受公民的權利。在公民團體的內部，農業經濟還造就了強烈的平等觀念。因為公民大部分都是從事農業的自耕農，彼此之間財產上的差異較小，從事的行業也沒有區別，承擔的義務也大都相同。經濟地位的平等推動了社會地位的平等，就像蒙森描述的那樣：“公民中間是不存在等級特權的，一切可能的將權利劃分等級的行為都被杜絕。自由民之間的權力完全平等。”⁵直到塞爾維烏斯改革時，公民中才出現等級差別，在李維的記載中，塞爾維烏斯被描述為公民中所有等級和差別的創立者⁶。與公民相對的，平民則無法享有公民權。據李維記載，為了增加民眾，羅穆路斯曾聚集大批身份不明，地位低下的人，在羅馬人周圍，佯稱大地給羅馬生了后代。圖魯斯王在擊敗阿爾巴人后，將阿爾巴城摧毀，將阿爾巴人全部擄往羅馬，使羅馬的人口翻了一番。安庫斯王以武力占領了拉丁人的波利托利烏姆城，并沿用先王通過接納敵人為平民的辦法來擴大羅馬國家⁸。由此可見，平民大部分是因為戰爭被擄往羅馬的其他城邦民眾。他們在戰爭中喪失了自己的土地和財產，而被遷到羅馬之后，由于沒有土地，平民不能通過獨立經營農業來養活自己，只能依附于羅馬城邦或公民個人;由于平民處于依附的地位，他們沒有能力承擔公民對國家的義務，自然也無法取得公民權。

3.羅馬的農業經濟對羅馬政制的影響

羅馬的基礎是從事農業的公民集團，而公民集團又具有強烈的平等觀念，因此羅馬的政體是典型的共和制。國家主權的擁有者是全體公民，庫利亞大會即人民大會擁有較大的權力，首先是立法權，新的法律的實行需要獲得人民大會的允許，一個政策與常規法律相沖突的時候，要是沒有人民的允許，這個政策就沒有合法的效力。同時王也是由庫利亞大會選出，按恩格斯所說的，庫利亞大會是那個時期羅馬的最高權力機構。雖然羅馬有國王，但羅馬的王并不是一個專制君主，只不過是一個被選舉出來代表公民行使主權的公民代表而已。羅馬的王，就像恩格斯描述的那樣，是軍事首長，審判長和最高祭司，但他絕沒有民政方面的權力，王權也處于法律的限制之下⁹，即使是在軍事和司法方面，最高權力的掌控者依舊是羅馬公民：在安庫斯王制定的戰爭禮儀中，被派往宣戰的信使自稱為羅馬人民的信使，而戰爭發動與否也取決于羅馬人民的意愿¹⁰;當圖魯斯王判處普布利烏斯 豪拉提烏斯叛國罪時，豪拉提烏斯向人民上訴，經過在人民面前進行的審判，他最終被宣布為無罪¹⁰。王是由人民選出的，也可以被人民罷免，老塔克文就以競選的方式謀求王位，還曾為此擬定旨在贏得民心的講稿¹¹。公共事務首先由元老院處理，元老院在許多事情上有決定權，但是較為重要的事情，元老院只能預先討論，最后交給庫利亞大會去決定。在恩格斯的描述中，羅馬元老院類似雅典的五百人議事會，雖然有一部分的決定權，但最后還是要取得庫利亞大會的同意，否則這個決定就不能生效。掌握著最后決定權的是羅馬公民，而非元老，羅馬的農業經濟造就了一個獨立的公民集團，而這個公民集團又造就了一個共和制的羅馬國家。

4.羅馬的農業經濟對法律的影響

原始的羅馬法的本質是代表國家權力的國王與作為主權所有者的公民通過主權行為締結的合約，這一點，在蒙森的《羅馬史》中有著清晰的記載：“社團的主權行為均是由國王向自由民提出問題，并且在自由民做出肯定回答的基礎上完成的主權行為的締結。因此羅馬法并不像我們一般認識的那樣是由君主向子民發出命令形成的，而是由君主與子民之間的發言與回答組成。¹³”由于法律是主權所有者和主權行使者共同通過主權行為締結的，法律就成了主權意志的體現。因此，法律得以凌駕于國家權力和王權之上，并對其產生限制，使其不致過于強大而侵犯公民的權利。同樣，由于法律是國家和公民共同締結而成的，國家的權力也得到了充分的保障，就像蒙森說的，羅馬的法律既能使國家獲得充分的權力，又能絕對安全的保護自由民¹²。鑒于法律的這種性質，如果沒有一個堅強的公民集團作為主權的擁有者，羅馬法就無法成立，即使成立，也無法發揮這樣大的作用，因此，正是由于羅馬獨立的農業經濟造就了一個堅強而獨立的公民集團，羅馬的法律才能有一個堅實的基礎。而以公民為基礎的法律也一定會維護公民的利益，從羅馬法對農業的規定中可以很明顯地看到這一點，在羅馬法中，對財產的物權限制是不允許的，只有耕作所必須的特許權例外，地產也不能用來抵押，公民的地產應盡量保全不散，肆意揮霍祖產的人會被政府當作瘋人監護起來，這些規定都是為了保證公民能在自己從父輩那里繼承來的耕地上持續地耕作下去而設立的⁷。正因為農業是羅馬公民所經營的主業，是羅馬國家的基礎，所以法律才會對農業做出如此細致的規定。另一個體現公民集團對法律產生較大影響的例子是，在羅馬法中，公民和平民的地位并不平等，平民在法律上不能獨立，必須要有一個公民做他的法律上的代表，如若不然，則他和他的財產就完全不受法律的保護。這種規定，使羅馬公民在法律上對平民占據了相當大的優勢，就像蒙森說的，羅馬公民可以運用這種法律代表的地位向平民征收貢賦款項，甚至勒索平民的財產，因為這種法律代表地位令公民獲得了幾乎是任意處理平民財產的權力。這項法規除了給予了公民極大的優勢地位之外，還強化了平民對公民的依附，因為如果沒有公民的庇護，平民的一切權利便全都不受法律的保護。

回顧上文，我們可以看到，羅馬的農業經濟對羅馬政治與法律的影響是多么的大，由于農業是王政時期的羅馬賴以存在的經濟基礎，所以，羅馬的一切都不可避免地與之聯系在一起，并受其較大的影響，無論是作為主權所有者的公民，還是以公民為基礎的政治制度和法律體系，都與農業有著密不可分的聯系。農業經濟先是造就了一個獨立的公民團體，然后再通過這個公民團體間接地塑造羅馬的政治制度和法律體系，最終造就了王政時期羅馬的政制與法律。

注釋：

① （德）特奧多爾 蒙森，《羅馬史》，商務印書館，2015年，李稼年譯，第一卷，第十三章，農業，工業和商業

①（古羅馬）李維，《建成以來史》，上海人民出版社，第一卷，107頁

② （古羅馬）李維，《建成以來史》，上海人民出版社，第一卷，139頁

③ （古羅馬）李維，《建成以來史》，上海人民出版社，第一卷，139頁

④ （古羅馬）李維，《建成以來史》，上海人民出版社，第一卷，103頁

⑤ （德）特奧多爾 蒙森，《羅馬史》，商務印書館，2015年，李稼年譯，第一卷，第五章，羅馬的原始政制

① （古羅馬）李維，《建成以來史》，上海人民出版社，第一卷，113頁

② （古羅馬）李維，《建成以來史》，上海人民出版社，第一卷，41頁，87頁，95頁

① （德）恩格斯，《家庭，國家和私有制的起源》，人民出版社，中共中央馬克思 恩格斯 列寧 斯大林著作編譯局譯，131頁

② （古羅馬）李維，《建成以來史》，上海人民出版社，第一卷，95頁

③ （古羅馬）李維，《建成以來史》，上海人民出版社，第一卷，79頁

④ （古羅馬）李維，《建成以來史》，上海人民出版社，第一卷，99頁

① （德）特奧多爾 蒙森，《羅馬史》，商務印書館，2015年，李稼年譯，第一卷，第十一章，法律與司法

② （德）特奧多爾 蒙森，《羅馬史》，商務印書館，2015年，李稼年譯，第一卷，第十一章，法律與司法

③ （德）特奧多爾 蒙森，《羅馬史》，商務印書館，2015年，李稼年譯，第一卷，第十一章，法律與司法

參考文獻

（1）胡玉娟，試析羅馬早期平民的身份地位，《史學理論研究》，2003

（2）晏紹祥，羅馬共和國的政治生活，學術研究，2010

（3）特奧多爾 蒙森，《羅馬史》（第一卷），李稼年譯，北京，商務印書館，2005

作者簡介：尤天潤，2001.8，漢族，河北大學歷史學院大二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