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態補償及生態服務付費支付條件優化研究

武瑞杰， 劉宇蕾

(1.河南財經政法大學 國際經濟與貿易學院， 鄭州 450046； 2.南華大學 經濟管理與法學學院， 湖南 衡陽 421001)

支付條件是判斷土地使用者是否履行生態補償及生態系統服務付費約定責任的標準[1]，也是決定是否依據土地使用者實際生態系統服務(Ecosystem Services，ES)供給水平予以付費,以及如何依據土地使用者實際ES供給水平予以付費的準則，支付條件是確保生態補償及PES有效性的重要構成要素(PES:Payment for Ecosystem Service,即生態系統服務付費)。支付條件的嚴格程度是支付條件規定的績效(或獲得績效的活動)與報酬之間耦合的緊密程度，是衡量判斷標準高低、條件約束作用大小的指標，嚴格程度越高，獲取報酬難度越大、所需投入越多。優化支付條件的嚴格程度，可以提高生態補償及PES的成本效益。

一、支付條件的作用機理

支付條件的基本原理非常明確。土地使用者采取行動改變ES產出的機會成本包括實現ES產出所需要的資源投入和必須放棄的收入。如果生態補償及PES協議沒有明確規定獲得報酬所必需達到的ES產出要求(或實現ES產出的活動投入要求)，或者協議履行過程缺少監測和強制性，那么，尋求利益最大化的生態補償及PES參與者將違背他們的承諾，減少各種成本投入、降低ES產出水平。絕大多數缺乏嚴格條件約束的生態補償及PES，其ES產出都會受到影響[2]。支付條件發揮約束作用的前提假設是土地使用者追求利益最大化，如果土地使用者有其他履約動機，如社區壓力等，支付條件便會失去功效。

支付條件能增加生態補償及PES的生態效益，但也產生額外的機會成本，因此需要進行成本效益的權衡。對于既定生態補償及PES項目而言，其支付條件的生態效益和機會成本取決于條件要求的嚴格程度和既定生態系統自身的特征，其中，條件嚴格程度對既定生態補償及PES項目成本效益的整體影響，則取決于該條件對供求兩個方面作用的方向和大小，如圖1所示。通常，基于產出的支付條件及其較高的嚴格程度會增加生態補償及PES的成本投入，原因有兩個:其一，為了減小供求雙方出現糾紛的風險，需要提高ES度量的準確性和精度，但是，多數情況下監測產出(某個廠家傾倒在毗鄰河流的沉積物及其養分的變化，或一個區域內物種的豐富度和多樣性的變化)要比監測投入(河岸緩沖帶的設置)更困難，相應成本也更高；其二，如果付費以實際產出為基準，而產出又是投入與其他資產共同的產物，那么，供給者即使為了履約做出了預期的、合理的努力，也會因為產出的不確定性面臨得不到付費的風險，收益風險提高了土地使用者參與生態補償及PES項目的機會成本，從而導致他們索要更高的報酬。

圖1 支付條件嚴格程度提高對生態補償及PES項目ES產出的影響

(一)支付條件及其嚴格程度提高對需求的影響

在需求方面，支付條件提高了買家的交易成本和機會成本。首先，支付條件提高了主要由檢測成本構成的買家交易成本[3]。在生態補償及PES實施過程中，為判斷ES供給者是否已經具備支付條件，需要度量ES產出或其替代活動投入，度量準確性和精度與下面要素正相關：度量指標的變異性，條件的嚴格性(如付費前需要履行的合同義務的比例)，達到閾值后是按產出(或投入比例)付費還是完全付費，支付款項的大小等。雖然既定準確性和精度的監測成本因為ES的不同而有所變化，但是，對于所有既定的ES而言，支付條件越嚴格，監測成本越高，所以，監測協議選擇既要考慮可用的技術方法，又要兼顧監測成本與條件嚴格程度之間的平衡。其次，支付條件的機會成本是由于監測成本提高而被排除在生態補償及PES之外的潛在參與土地所供給的ES價值，由于檢測成本的增加，支付條件的引入也增加了買家的機會成本。

(二)支付條件及其嚴格程度提高對供給的影響

在供給方面，支付條件提高了賣方的參與成本。其一，在支付條件的約束之下，如果賣方交付的ES產出低于合同約定的水平將面臨報酬減少的風險，機會成本增加。其二，如果賣方能夠完全控制產出(或投入)的供給，報酬減少的風險最低，然而，這種情形出現的可能性非常小，尤其是在產出控制方面，因為產出有時會依賴于一個以上土地使用者的活動，如泥沙從一塊特定土地上排放到一條河里的情況，不僅取決于此塊土地上的管理活動，還取決于毗鄰的上坡土地上的使用活動；除此之外，閃電引起的森林火災、極端天氣等隨機干擾事件也使ES產出存在更多的不確定因素，從而加劇產出控制的難度。即使在非常特殊情形下，賣方能夠為可能的產出損失購買保險，但是他們需要承擔相應的成本。無論是直接形式的收入損失，還是間接形式的保險費和免賠額，買方的交易成本都因報酬減少風險而增加[4]。其三，條件性也會增加土地使用者的保護成本，原因是土地使用者為了應對產出降低的風險，將采取比沒有支付條件時更多的管理活動，由此產生更多的保護成本投入。總之，由于增加了機會成本、交易成本和保護成本，與在沒有條件性或條件嚴格程度較低的情況相比，土地使用者將為單位產出或單位投入索要更高的報酬[5]。

此外，嚴格的支付條件會進一步增加生態補償及PES單位產出的成本投入，從而減小既定生態補償及PES預算所能覆蓋的土地面積，降低生態補償及PES的ES產出總量。潛在賣家厭惡風險并感覺到來自生態補償及PES的收入風險比其他替代項目(當前或潛在的，例如非生態補償及PES的土地協調利用)的收入風險更高時，支付條件會抑制他們參與生態補償及PES的意愿。雖然風險厭惡可以通過較高的生態補償及PES付費予以某種程度的克服，但是，付費水平需要提高的幅度將不成比例地高于風險的感知水平。因此，風險厭惡增加了付費水平，從而減少了既定生態補償及PES預算可以覆蓋的總土地面積。支付條件及其嚴格程度提高總體上將會減少既定生態補償及PES項目能夠含蓋的區域。在其它所有約束不變情況下，這往往會降低從既定生態補償及PES預算中獲得ES的總量。

與上述負面效應相反，支付條件也可能增加生態補償及PES覆蓋土地單位面積的ES產出。因為監測充分和強制執行時，支付條件會創造和增加由違約導致的報酬減少風險，從而激勵約束土地使用者提供采取管理活動，減少供給失敗的概率。雖然支付條件提高了參與成本，但也的確減少了土地使用者違約的程度和比例。如果支付條件將一些土地排除在生態補償及PES之外，但仍有足夠多相同質量或更高質量的土地加入這個項目，并能最終耗盡生態補償及PES的預算，如果排除在外的土地和替代土地之間固有質量(根據ES產出衡量)的差異小于他們各自實際產出與潛在產出(由更好的管理行為實現)之間的差異，支付條件的這種作用將會增加生態補償及PES覆蓋土地單位面積的ES產出。

總之，支付條件對供求雙方各種影響的大小、以及對生態補償及PES成本效益所產生的總體影響，取決于支付條件要求的嚴格程度，支付條件嚴格程度的選擇需要權衡其成本效益。

二、支付條件嚴格程度的成本效益分析

在支付條件對目標ES產出的影響既定前提下，選擇成本效益最大化的支付條件需要掌握與支付條件嚴格程度相對應的ES邊際產出變化的信息。成本有效的支付條件嚴格程度是指，在該嚴格程度下，來自最后一單位嚴格程度增加的邊際產出收益(源自生態補償及PES覆蓋土地單位面積ES產出的提高)，恰好抵消來自這種嚴格程度增加的邊際產出減少(更高的付費要求和增加的監測資金投入共同導致生態補償及PES覆蓋土地面積和ES總產出減少)。

圖2—圖4提供了一組簡單的視圖，用來說明支付條件對生態補償及PES成本效益的影響。圖2是程式化的描述，闡明了支付條件如何通過對供求曲線的作用影響參與生態補償及PES土地的面積。生態補償及PES的土地供給S是付費價格P的增函數，隨著付費水平的持續提高，愿意參與生態補償及PES的土地越來越多。生態補償及PES的土地需求D是付費價格P的減函數，隨著付費價格的下降，生態補償及PES土地需求量越來越大，最大需求量受生態補償及PES預算限制。沒有支付條件時生態補償及PES土地的供求分別是S和D，參與土地數量為Q。

圖2 支付條件對既定生態補償及PES預算所能覆蓋土地面積的影響

支付條件的引入，或者支付條件嚴格程度的增加， 通過對生態補償及PES土地供求兩個方面的影響，減少了既定預算下參與生態補償及PES的土地面積。需求方面，因為條件的引入或條件嚴格程度的增加，監測和強制措施等交易成本增大，生態補償及PES用于付費的預算將有所減少，土地需求曲線從D減少到DC。供給方面，因為條件的引入或條件嚴格程度的增加，機會成本(來自違約導致的報酬減少風險或保險成本)、交易成本(來自配合履約評價的時間花費)和保護成本(來自為確保履約而增加的投入)增大，提高了土地使用者參與生態補償及PES的成本和索要的付費水平，供給曲線由S向上移動到SC。支付條件通過對土地供求曲線的影響使參與生態補償及PES的土地面積從Q減少到QC。Q-QC的大小取決于支付條件對供求雙方影響的強度和生態補償及PES推廣到潛在參與土地的機會成本，其中機會成本決定了供給曲線的斜率和截矩。

支付條件對參與生態補償及PES土地單位面積ES產出的影響如圖3所示。假定沒有支付條件時ES產出為Q，Q由參與土地的平均基準質量和土地使用者采取的管理活動決定。支付條件的引入將使達不到要求的土地無法獲取報酬，為減小報酬縮減風險，參與生態補償及PES的土地使用者將加強對土地的ES供給管理、提高了單位面積土地的ES產出。由于生態閾值的存在，單位面積土地的ES產出最終會趨于極限值而不再變化。

支付條件對生態補償及PES所能覆蓋土地面積和單位土地面積上ES產出的影響的總和，決定了它對ES總產出的影響。圖2和圖3是簡化的理想狀態，現實中支付條件的影響要比圖中描繪的復雜很多，因為其中有閾值效應和非線性關系。

圖3 生態補償及PES支付條件嚴格程度與參與土地單位面積ES平均產出的關系

圖4所示的曲線說明了理論上支付條件對既定生態補償及PES項目ES總量的整體影響。沒有任何支付條件時生態補償及PES提供的ES量是Q1。支付條件CQ的引入有兩種完全相反的效應：其一，使土地使用者參與成本增加，參與者要求更高的付費水平，監控和強制措施等交易成本增加，生態補償及PES能接納的土地總面積減少，降低了生態補償及PES的ES總產出；其二，由于加大土地管理力度，單位土地面積ES產出增加，提高了生態補償及PES的ES總產出。按照圖4中給定的曲線形狀，在支付條件嚴格程度增加的初期，第一種效應小于第二種效應，生態補償及PES的ES總產出隨嚴格程度增加而提高，而在支付條件嚴格程度增加的后期，第一種效應大于第二種效應，生態補償及PES的ES總產出隨嚴格程度增加而降低。

圖4 生態補償及PES支付條件嚴格程度與參與土地總產出的關系

如果實線Q表示支付條件嚴格程度與生態補償及PES目標ES總產出的關系，預計嚴格程度在增至CQ之前增加條件的嚴格程度將會提高生態補償及PES覆蓋土地的總目標ES產出，超過了此點，嚴格性程度提高對總產出的負面影響大于其正面影響。CQ是支付條件嚴格程度的成本有效水平，即在生態補償及PES預算既定前提下，能夠實現目標ES產出最大化的條件嚴格程度。

評估、選擇支付條件的適當嚴格程度需要多種信息。首先，為了確定供求曲線的位置，除了需要了解土地使用者的供給成本、監測和強制措施的成本之外，還需有關土地使用者風險厭惡的信息。雖然多數情況下這些信息都可以得到，至少能以相對低的成本得到[6]，然而，確定支付條件嚴格程度的最優水平，還需要有關目標ES產出因應具體投入、自愿退出等因素變化而變化的信息。缺乏決定圖2和圖3中曲線形狀及位置的任何變量信息，生態補償及PES的ES產出總量對支付條件嚴格程度變化的反應就不確定的。如果生態補償及PES的ES產出總量的變化趨勢如圖4虛線Q’或Q”所示，那么原來最優的支付條件嚴格程度CQ就不再是成本有效的，真正成本有效的支付條件嚴格程度將分別變成CQ’和CQ”。

三、結論及啟示

嚴格程度不同的支付條件通過對生態系統服務供求雙方成本與收益的作用，影響生態補償及PES所能覆蓋土地的面積以及單位土地面積上ES的平均產出，最終影響生態補償及PES的ES總產出。理論上，在預算既定前提下，隨著支付條件嚴格程度的增加，生態補償及PES的ES總產出水平呈現先升后降的趨勢，存在使ES總產出水平最大化的最優支付條件。根據參與生態補償及PES的土地狀況以及供求雙方的實際情形確定合適的支付條件，是優化生態補償及PES體系構成、提高生態補償及PES有效性的重要內容，也是提高我國生態補償效率的關鍵舉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