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駿驕
(中國社會科學院 工業經濟研究所,北京 100044)
2008年全球性的金融危機后,理論界對于經濟和金融危機的源頭有多種不同的認識,包括產出、價格、貨幣和技術等多方面原因,都可能對經濟產生影響,并帶來經濟和金融的聯動變化。在較長的時間跨度里,技術被認為與經濟和金融有較強的相關性,技術沖擊是影響經濟周期性波動的主要因素。對于三次工業革命和科技革命的研究表明,科技進步周期,或者更廣泛意義上的創新周期,與經濟和金融周期性波動有很強的相關性。對處在“十三五”時期的我國而言,在轉變經濟增長動力和經濟增長平緩過渡的雙重目標下,研究當前最為先進的創新形式對經濟和金融的影響具有非常重要的現實意義。
2009年以來,我國互聯網領域發展日趨成熟,互聯網企業空前活躍。2015年,李克強總理首次在兩會上明確將“互聯網+”行動計劃納入政府工作報告中,從國家層面明確了互聯網式創新的重要性,以及通過互聯網平臺的聯動作用,帶動各行各業全面創新,轉變經濟增長方式,保障經濟、金融穩定的決心。從文字、圖片傳輸為主的窄帶互聯網(1994年),到多媒體傳輸、社交化的寬帶互聯網(2004年),到移動化、自媒體的移動互聯網(2009年),再到智能化、融合化的“互聯網+”(2014年),互聯網技術快速更迭,影響力不斷提升。互聯網式創新以近乎零成本的信息形式,進入國民經濟中的各個行業,對宏觀經濟和金融市場產生促進作用。“互聯網+”時代,互聯網作為轉變經濟增長方式、調節經濟增長結構的核心創新要素,對經濟社會的各個方面具有深遠影響。
本文認為,隨著互聯網將創新帶入了一個新時代,互聯網式創新與經濟和金融的聯系達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度。互聯網式創新引領和創新平臺作用,與傳統經濟和金融高度融合,將為一大批高科技新興產業帶來重大機遇。隨著互聯網+工業、農業、服務業等國民經濟的各個行業,互聯網式創新對宏觀經濟的影響將不斷加強。同時,互聯網金融近年來迅速爆發,作為國民經濟重要部門,金融領域與互聯網的相關性將成為后金融危機時代的重要課題。因此,本文采用SVAR方法,分析互聯網的相關發展沖擊對宏觀經濟和金融市場的影響,通過研究三者的變化,提出發展互聯網式創新、提升“互聯網+”的融合能力對于宏觀經濟和金融發展的重要意義和政策建議。
關于經濟波動的研究隨著經濟危機的一次次出現而日趨成熟,真實經濟周期理論最早由Kydland和Prescott[1]提出,為宏觀經濟波動的研究帶來了巨大的突破,該理論認為,技術突破等真實發生的波動,而非貨幣等名義要素的變化,是帶來經濟周期的主要因素。“大緩和”理論[2]也關注了以信息技術為代表的新的創新成果對應對需求沖擊、平緩經濟波動的貢獻。同時,隨著發達國家為代表的金融市場不斷深化繁榮,金融與經濟的聯動性不斷提高。近年來,學術界關于技術變革、宏觀經濟、金融市場三者的協動性有了較為廣泛的研究。其中,SVAR和GARCH模型是兩種常用的方法。目前,基于SVAR(結構向量自回歸模型)的脈沖響應函數方法已經被廣泛地應用到貨幣政策變量和股票市場的相關分析中,如蔣益民等人運用SVAR模型及其脈沖響應函數驗證貨幣政策區域效應[3];齊鷹飛等人通過SVAR方法識別我國經濟波動中的技術沖擊影響,分析了其對產出和物價的影響[4]。另一方面,在ARCH模型[5]的基礎上,Bollerslev將ARCH模型擴展成為GARCH模型[6],是目前金融波動性預測的主要方法之一。曹永琴等人在多變量GARCH模型的基礎上,采用了恒常條件相關(CCC)和動態條件相關估計(DCC)方法,考察了金融周期和真實經濟周期的相關性[7]。
近年來,通信及信息技術快速興起,逐漸開始吸引學界和業界的關注。例如Yoo和Kwak研究韓國的信息技術和經濟增長的相關性[8];WoldeRufael則運用美國的數據,分析了電信設施投資與經濟活動之間的關系[9]。百度、騰訊、阿里巴巴(簡稱BAT)等大型互聯網企業都針對“互聯網+”進行了相關研究并發布研究報告,行業研究機構和中國信息通信研究院等政府研究部門做了針對性的研究,但仍偏重經驗數據的整理,缺乏在理論邏輯和數據統計分析方面翔實的經濟學分析。
在本文中,互聯網式創新特指互聯網利用廣泛的連接能力,“+”各行各業,帶來三大產業的結構升級和效率優化的創新能力。具體來看,廣義的互聯網式創新包含科學技術創新和產品模式創新兩大類型[10],其作用于國民經濟的第一、二產業和第三產業。由于互聯網式創新的異質性,導致不同產業的發展速度不同。如圖1所示,中短期,互聯網發展主要以模式創新為主,通過+服務業,帶動第三產業發展;中長期,互聯網式創新開始顯現,與工業和農業結合愈發緊密,帶動制造業信息化、現代化發展。
理論和實際經驗都證實了互聯網通過影響三大產業起到了減輕經濟下行壓力的作用。例如,鄭世林等人利用省級面板數據,分析了電信基礎設施對宏觀經濟增長的影響,從其結論可以看出,移動電話作為2000年以后移動互聯網的普及指標,在很大程度上與我國經濟正相關[11]。唐未兵等人通過GMM方法發現通過對外開放,技術創新有利于轉變經濟增長方式[12]。2014年開啟的“互聯網+”時代,使得互聯網成為連接人與物的“萬全網”。互聯網與傳統制造業和服務業融合,創新的作用被完全釋放,融合后的這些產業將成為我國乃至世界的經濟發展的主力。與此同時,互聯網與第一產業,即傳統農業快速融合創新,電子商務加速農業生產與消費者需求的匹配,“消費者選購、農民認養”的定制化生產提升了農業生產和銷售效率;傳感器、小型無人機已經在農業生產中逐漸用于檢測作物生產狀態。

圖1 互聯網創新對宏觀與外部經濟各個部分的影響機制圖
1.互聯網+傳統行業,線上線下雙向進入效應明顯
通過全方位連接人和物而形成的網絡,國民經濟的各個方面都已經與互聯網產生了高度敏感的聯系。互聯網式創新通過創新引領和創新平臺作用對各個行業廣泛滲透,傳統產業和互聯網行業之間的互相滲透日益頻繁,線上線下主體雙向流動。一方面,傳統企業積極主動尋求互聯網化改造,并獲得了資本市場的認可;另一方面,互聯網企業發揮引領創新和提供創新平臺的作用,以O2O(Online to Offline)模式帶動傳統產業走進互聯網時代。傳統企業利用互聯網提供線上服務、互聯網企業涉足基礎網絡和設備制造在自2013年進入高速發展階段,幾乎所有的傳統行業都開啟或正在進行互聯網化改造。互聯網數據咨詢中心數據顯示,本地生活O2O市場快速發展,市場規模迅速提升,2017年,我國本地生活服務O2O整體市場規模達5560.7億元,同比增速61.7%。從資金活動來看,在包含了互聯網企業產業與其他相關產業的相互投資后,2018年,互聯網融資案例數量1085起,融資規模總金額達936.17億美元,較2017年增長14.62%。這體現了互聯網極大的創新拉動效應,從資金層面證明了我國全行業“互聯網+”的趨勢。

圖2 互聯網+宏觀經濟的各個領域
如圖2所示,從細分領域來看,互聯網+傳統領域的創新模式,當前正在對國民經濟產生最為廣泛的影響,2010年以來,世界銀行、ITU等專業機構多次發布報告,分析互聯網對經濟社會的廣泛貢獻。例如,2016年世界銀行發布的報告中曾詳細分析了互聯網帶來的數字連接能力對促進農業發展,數字金融,教育文化,醫療衛生,交通運輸,能源利用,環境保護方面的作用。當前我國“互聯網+”創新最為活躍的領域主要包括以下五個:(1)電子商務:互聯網+零售業是“互聯網+”的先頭軍。一方面,大型平臺型電子商務巨頭進入成熟期,紛紛在近幾年上市,阿里巴巴和京東相繼在美國完成IPO,彰顯了我國電子商務發展的國際影響力;另一方面,種類繁多的垂直型電子商務領域層出不窮,而且大規模的收購活動頻現,已經獲得了資本市場的廣泛認可。(2)生活服務:互聯網+服務業呈現百花齊放。層出不窮的生活服務類應用在近幾年勢頭正旺,并且已經有一些利于區域成熟。以出行用車領域為例,截至2018年12月,網約專車或快車用戶規模達3.33億,增長率為40.9%,截至2018年10月,已有100多家網約車平臺公司在部分城市獲得經營許可,繼攜程、高德、美團等跨界布局網約車市場后,戴姆勒吉利等傳統企業入局。(3)文化傳媒:互聯網+文化業巨頭雙向進入。一方面,傳統文化產業主動投資線上領域,將線上線下一體化服務定位為未來的戰略布局重點;另一方面,互聯網企業對文化傳媒的投資熱情也愈發高漲。例如中文傳媒以26.6億元收購了互聯網平臺企業智明星通,阿里巴巴62.44億港元收購文化中國等。(4)公共服務:互聯網+教育醫療利國利民。隨著在線教育和移動醫療在全球范圍內的興起,大型互聯網企業逐步開始關注公共事業領域的投資。在線醫療和在線教育通過互聯網的思維和方式,解決了大城市社會資源緊張、公共服務效率低的問題。(5)智能制造:互聯網+制造業孕育新的工業機遇。互聯網式創新帶來了傳統制造業數字化、智能化、個性化、人性化的全方位改造,通過信息技術將制造業的供需雙方聯系起來。眾包眾籌、C2B個性定制、網絡制造等新的方式變革制造效率。
2.互聯網+金融市場,互相促進密不可分
金融市場是宏觀經濟的重要組成部分,而互聯網企業的創立、發展和成熟,都與資本市場密切相關。首先,互聯網企業的前期創立與風險資本密不可分。ChinaVenture的數據顯示,互聯網企業在我國風險投資中的占比持續保持40%以上,并且帶動電信、IT等相關產業占領主導地位。第二,趨近成熟的互聯網企業需要通過上市獲得穩定資金。互聯網數據咨詢中心數據顯示,2018年,有19家中資互聯網企業完成IPO,募資總規模達126.2億美元,與2017年相較,IPO數量增長72.73%,募資總規模增長339.42%。2018年,無論從IPO中企數量上和募資總規模相比漲幅明顯。第三,成熟的互聯網企業業績與資本市場高度聯動。根據wind等公開數據,包括物聯網、云計算、大數據、互聯網金融在內的相關指數,2014年至今都與A股保持了相同的走勢,并且有明顯的放大效果。另一方面,互聯網+金融帶來的互聯網金融和金融互聯網,通過多角度連接線上線下,以O2O的方式為金融業帶來新的創新力。隨著信息化快速普及,金融市場全面進入信息化階段。互聯網和金融兩個領域相互進入產生的互聯網金融和金融互聯網從2013年在全球范圍內逐漸升溫,并在我國不斷爆發新的熱點。余額寶,零錢通,理財通等網絡理財的熱銷,讓金融業不再是少數金融機構的專利,所有網民都通過互聯網參與金融行業運行中。
因此,本文認為2012年前后逐漸到來的“互聯網+”時代,重新定義了21世紀上半葉的創新形態,對國民經濟的各個領域進行了全面重塑,以一種前所未有方式對宏觀經濟和金融市場產生了深刻的影響。作為21世紀最具代表性和時代意義的創新形式,互聯網式創新的發展和普及將對宏觀經濟和金融產生正的影響。尤其是現階段,互聯網式創新與服務業的緊密結合,有效提升了我國宏觀經濟和金融發展。在以上的互聯網式創新機理和分類的基礎上,本文利用歷史數據,分析互聯網式創新與宏觀經濟和金融之間的協動關系。
宏觀經濟是一個非常廣泛的概念,包括經濟運行中的各個部分,很難用GDP或是貨幣量等某個單一指標衡量。因此,本文利用AHP(層次分析法)建立宏觀經濟以及金融市場指標體系和互聯網式創新發展指標體系[13],分析互聯網式創新、宏觀經濟和金融三者之間的聯動性。如表1和表2所示,宏觀與外部經濟部分,包括4個一級指標和12個二級指標;金融市場部分則在宏觀經濟之中,包括3個二級指標;互聯網式創新發展部分,包括4個一級指標。互聯網式創新是一個較為難以量化的概念。2009年固定寬帶向移動寬帶發展以來,多個行業研究表明,互聯網絡憑借其連接的廣度和深度,對經濟增長和居民收入提升帶來了巨大的貢獻[14-20]。因此,本文采用AHP(層次分析法),選用電信業務量增速,寬帶接入用戶增速,移動電話用戶增速,城鎮居民通信消費價格指數4個指標來衡量互聯網式創新的發展程度。其中,移動電話用戶增速可視為代表互聯網業務發展速度的指標,互聯網居民通信消費價格指數可視為代表互聯網式創新應用價格的指標。

表1 宏觀經濟以及金融市場指標體系

表2 互聯網式創新發展指標體系
本文根據研究目的,主要討論每個指標間波動程度的相關性,即差分后的波動值之間的相關性。首先設定三個綜合指標,分析波動程度之間的相關性:互聯網創新變動指標(IFI, Internet-innovation Flux Index),宏觀與外部經濟整體性波動指標(MFI, Macro-economic Flux Index),金融市場波動指標(FFI, Financial Flux Index)。為了盡可能確保驗證結果的準確,本文同時通過幾個細分指標,直接分析三類業務發展波動的聯動性,具體包括移動電話用戶增速、經濟增長速度(GDP增速)、股票市場波動三個業務指標,和互聯網居民通信消費價格指數、居民消費價格指數和銀行間隔夜同業拆借利率三個價格指標。本文通過同時考察綜合指標和細分指標,分析互聯網式創新發展對宏觀經濟和金融市場的增長和波動影響,以及互聯網式創新的應用價格對宏觀經濟物價和金融市場價格的相關影響,并達到相互驗證的目的。
數據選用的方面,綜合考慮了互聯網發展階段、宏觀經濟周期和金融周期三者的因素。首先,2006年前后我國寬帶普及率開始大幅提升,基本進入寬帶互聯網時代,較為詳盡的互聯網普及率和相關經濟金融數據也在2006年開始也可以監測。同時,自“互聯網+”的概念被正式提出后,2014年互聯網式創新已經逐漸與我國的各個傳統行業產生深度的融合。第二,2008年全球性的金融危機開始發酵,世界宏觀經濟都出現了較大程度的波動,而到2013年后,美國等一些發達國家開始呈現復蘇跡象,而我國則開始了經濟結構調整。因此本文利用我國2006年初至2014年終的月度數據(由于GDP為季度數據,因此用工業企業增加值近似替代),分析互聯網式創新對宏觀經濟和金融的影響,既可以涵蓋我國從寬帶互聯網迅速發展到“互聯網+”的周期,又可以分析我國經濟在這一波全球危機前后的變化情況。需要說明的是,由于大部分數據的季節性趨勢較強,本文前期已經通過X-12的方法對數據進行了季節性調整。
1. 單位根檢驗
本文首先建立SVAR(結構向量自回歸模型)模型,在此基礎上通過脈沖相應函數分析“互聯網+”時代,互聯網式創新與宏觀經濟和金融市場的聯動性。SVAR模型的前提是保證數據的平穩性,因此需要進行單位根檢驗,常見的方法包括DF檢驗和PP檢驗等,本文則采用目前使用最廣泛的ADF單位根檢驗方法。通過對時間序列數據趨勢圖的觀察,確定模型的常數項和時間趨勢項的選擇。具體檢驗結果如表3所示。

表3 三個綜合指標變量的單位根檢驗結果
(1)Δ表示一階差分;(2)檢驗類型中的c, t, l分別表示ADF 模型中的常數項、時間趨勢和滯后階數。
從表3的結果來看,三個指標盡管在原始序列上不是平穩的,但在經過一階差分后都是平穩的,即都是一階單整I(1)的。同時,三個指標的一階差分也正是本文要研究的三個領域的變動率。本文還采用了PP(Phillips-Perron)方法進行驗證,結果顯示一致,篇幅所限不做贅述。
2.協整檢驗
本文采用基于回歸系數的Johansen協整檢驗,根據SC準則確定SVAR模型最優的滯后階數為1階,因此Johansen檢驗的最優滯后階數應為0階(SVAR模型最優滯后階數減1)。結果如表4所示,在5%的顯著性水平下,特征根跡統計量和最大特征值檢驗都表明至少存在一個協整向量,結果基本一致。另外,VAR模型的特征根倒數均落在單位圓內,說明模型是穩定的。因而可以在已經建立的VAR模型的基礎上施加約束,構建SVAR。三個綜合指標的檢驗結果如表所示,三個具體業務指標和三個具體價格指標同樣通過了協整檢驗(由于篇幅所限,不做詳細羅列)。

表4 三個綜合指標變量的Johansen協整檢驗結果
注:*表示在5%%顯著性水平上拒絕原假設,p值為MacKinnon-Haug-Michelis臨界值
3. Granger因果檢驗
在協整檢驗的基礎上,本文進一步分析三個變量之間的因果關系。采用Granger Causality因果檢驗法。由于各個變量都是一階單整的,因此可以對其一階差分進行因果檢驗。統計結果如表5所示。在5%的顯著水平下,可以拒絕MFI的變動不是IFI的顯著Granger原因,可以拒絕IFI的變動不是MFI變動的顯著Granger原因;不能拒絕IFI的變動不是FFI變動的顯著Granger原因,可以拒絕FFI的變動不是IFI變動的顯著Granger原因;不能拒絕MFI的變動不是FFI變動的顯著Granger原因,不能拒絕FFI的變動不是MFI變動的顯著Granger原因。可以看出,在Granger意義上,互聯網式創新對宏觀經濟的相互作用較為明顯,金融市場的變化對互聯網式創新的發展的影響較為明顯,但反向作用并不突出。分析原因,這些結果可能是因為我國金融市場與互聯網的結合效應還處在初級階段的上升期,整體效果還不足夠明顯。

表5 三個綜合指標變量的Granger因果檢驗結果
在VAR模型的基礎上,包括AIC和SC在內的五個值都顯示模型的最優滯后階數為1階。根據這一結果,我們建立起一個滯后階數為1的VAR(1)的模型,通過對其平穩性的檢驗,可以看到所有特征根的倒數都在單位圓內(即特征根在單位圓以外),證實了模型中序列的穩定性,可以進行SVAR模型的構建和脈沖響應函數分析(如表6所示)。
由于模型有三個內生變量,因此每個模型需要施加的約束數為k(k-1)/2=3。通過對B0施加短期約束,建立3變量的SVAR(1)模型,如下所示:
B0yt=B(L)yt-1+μt
模型的簡化式為:

表6 模型的滯后階數確定
根據通常的經濟理論,我們假設三個短期約束為:首先,宏觀經濟對互聯網式創新沒有即期影響,互聯網產業本身高度依托服務業,因而實體經濟的沖擊傳導相對滯后;第二,宏觀實體經濟對于金融市場的沖擊將有所滯后,可以認為沒有即期影響;第三,盡管互聯網領域與金融市場的結合比其他傳統領域更加緊密,但是金融市場對于互聯網式創新的沖擊不會很快顯現,可以認為沒有即期影響。建立AB型SVAR模型如下:


1. 三個綜合指標的脈沖響應函數分析
根據上述SVAR模型,首先采用三個綜合指標并完成脈沖相應函數分析。這里的三大指標都是差分后的變量,即衡量對各個變量變化的沖擊程度。
互聯網發展的波動對宏觀經濟波動和金融市場波動的影響基本都為正,且持續周期較長,一定程度上證明了三者具有較高的相關性。具體來看,盡管變化過程略有不同,但宏觀經濟和金融市場都呈現了相似的趨勢。圖3所示對于一個單位標準差的互聯網波動正向沖擊,宏觀經濟波動將快速上升,在第三期達到大約0.012的高點后,逐漸回落,并大約在第十五期開始變為負值,之后緩慢回升至原有水平。圖4顯示金融市場則同樣反應快速,且比宏觀經濟更為劇烈,在第一期達到0.06的最高點,之后快速下降,并逐漸回落至原始水平。可以看出,互聯網式創新與宏觀經濟和金融市場之間存在高度的相關性,三者之間的波動保持較高的聯動性。互聯網式創新的波動將引起較大幅度的宏觀經濟波動,而對于金融市場波動的影響則更為強烈。

圖3 宏觀經濟指數對互聯網指數的脈沖響應圖

圖4 金融指數對互聯網指數的脈沖響應圖
2. 三個具體業務指標的脈沖相應函數分析
盡管本文通過AHP法建立的三大綜合指標更具代表性,但是為了使實證結果更具說服力,在綜合指標的分析基礎上,繼而采用三個具體業務指標:移動寬帶用戶數,GDP增速和股價變動,再次完成上述平穩性檢驗運算,并通過SVAR分析和脈沖響應函數。結果顯示與三個綜合指標非常相似。在當前的互聯網發展階段,移動互聯網已經成為了最為廣泛的互聯網普及手段。Mary Meeker的報告中也強調了智能手機和平板電腦的快速普及,正超過固定終端成為移動互聯網時代的主要網絡接入工具[21]。因此,再次用移動互聯網用戶數分析當前互聯網創新對經濟和金融的影響,圖5顯示移動互聯網對宏觀經濟和金融市場的影響基本都為正,只是在初期都有一個波動。圖6顯示移動互聯網對宏觀經濟的沖擊最先為負,在第三期開始迅速轉為正值,第六期到達最高值約為0.04,之后逐漸下降;移動互聯網對股價的影響始終為正,雖然初期有相似的波動,但同樣在第三期達到0.06的最大值,之后逐漸回落接近零點。綜合指標和具體業務指標都表明,互聯網式創新的沖擊對宏觀經濟和金融的影響較為持久,大約到第30至40期才能完全恢復。

圖5 GDP增速對移動互聯網的脈沖響應圖

圖6 股價變動對移動互聯網的脈沖響應圖
3. 三個具體價格指標的脈沖響應函數分析
進一步討論三者價格之間的相互影響,采用互聯網居民通信消費價格指數、居民消費價格指數和銀行間隔夜同業拆借利率代表互聯網式創新應用價格、宏觀經濟物價和金融價格的基準。由于目前我國的主流互聯網應用基本都是免費的(雖然這并不是國際上普遍的正常情況),與傳統產業結合形成的O2O模式創新產品也只收取傳統服務的價格甚至更少(例如手機打車等,APP不但不收取服務費,還提供車費的抵減),因此可以認為當前我國的互聯網創新的使用價格基本可以用居民通信消費價格替代。如圖7顯示,互聯網價格的正向沖擊會導致宏觀經濟物價的快速上升;圖8所示金融價格的瞬間上升并很快回落到負值,之后逐漸恢復平穩。

圖7 CPI對互聯網價格的脈沖響應

圖8 銀行拆借利率對互聯網價格的脈沖響應
從脈沖響應函數圖中可以看到,相比綜合指數和業務量的脈沖響應函數分析,價格沖擊的變化更加激烈卻相對短暫(第三期到達最高峰接近0.1,在第十期左右完全恢復)。互聯網式創新應用價格對宏觀經濟物價的影響從第一期起快速上升,在第三期達到0.1的最高點,之后快速回落,在第十期恢復到接近原來水平;互聯網式創新應用價格對金融市場價格的影響則有較大不同,盡管第一期的影響為正的0.5,但在第三期快速下降至負的0.5,之后同樣在第十期左右恢復至原來狀態。可以看到,互聯網作為具備連接和運輸信息要素的創新資源,與傳統能源領域作為實體動力資源產業不同,其價格對實體經濟的傳導較為迅猛。林伯強等人對能源價格和CPI的脈沖響應函數分析發現,能源作為實體產業,對宏觀經濟價格的沖擊影響不僅較小,而且反應較慢[22]。
互聯網式創新通過與各個傳統行業相結合的方式,連接宏觀經濟和金融的各個方面。利用金融危機前后我國互聯網、宏觀經濟和金融行業的發展數據,運用SVAR和脈沖響應函數分析,本文主要得到以下三點結論:(1)總體來看,互聯網式創新通過其廣泛的連接能力,與宏觀經濟和金融的各個領域產生了高度的相關性;(2)互聯網的普及與宏觀經濟增長和金融發展之間存在高度的正相關,尤其是移動互聯網時代,移動網絡與經濟和金融有著密切的關聯;(3)三者的相關性同時體現在價格上,網絡價格變動會對CPI帶來短期正向沖擊,對銀行拆借利率帶來負向沖擊。
在這些理論和實證結論的基礎上,本文提出了以下三點建議:
首先,應當繼續提升網絡基礎設施建設水平。我國移動寬帶用戶普及率達到86.3%,但與全球領先水平還有差距;我國寬帶發展面臨農村地區寬帶普及、城市地區寬帶提速等問題。作為戰略性公共基礎設施,寬帶提速建設對于普及互聯網式創新非常重要。其次,推動網絡價格下降對于促進經濟發展有一定的促進作用。我國當前固定互聯網和移動互聯網人均接入價格相對水平較高,已經很大程度上阻礙了互聯網創新在人們生活生產中的普及。著力推動提速降幅,發揮“互聯網+”對傳統產業的提升作用,未來需要進一步落實相關政策要求。
為了發揮互聯網的平臺作用,應當創新管理理念,對于傳統領域利用互聯網平臺產生的融合式創新,因首先采取開放包容的態度,在保障事中事后有效監控安全風險的基礎上,減少事前審批等行政限制,鼓勵創新開拓。同時建立行業自治體系,在行業快速演變,法律制度并不完善的情況下,提升互聯網行業協會等組織的監管力度。
互聯網的發展與金融深化相輔相成,而發展互聯網+金融可以通過兩個產業相互促進,既解決互聯網行業發展中的融資渠道不足的問題。近年來,互聯網金融的興起,為小微企業增加融資渠道的同時,也為自身的創新拓展了資金源頭。政府應利用這種互聯網創新與金融活化相輔相成的發展契機,利用互聯網金融的鯰魚效應,助推金融系統改革,為互聯網創新企業提供更廣泛的融資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