翩躚歲月，且看少年飛馳人生

玉梓茗

我至今還記得17歲時的少年時光，青澀懵懂，滿腔孤勇，一邊高唱著青春的歡歌，一邊又不諳世事。好男兒志在四方，要越過一個又一個的山丘。青春稍縱即逝，只有拼盡全力，才能在青春的歲月里熠熠生輝。

1

高中時，我是班級里最調皮的男生，而睡我上鋪的好兄弟何彥彬卻是我青春里獨特的存在。他個子并不高，長相斯斯文文的，看起來十分秀氣。何彥彬的確和很多男生不同，舉手投足間的理智，話語外的成熟，都讓我們覺得這個男生有故事。可這樣穩重性格的他一點都不影響我們的嬉戲打鬧。在那個作業滿天飛、考試一輪兒接一輪兒的高二，他是我最好的朋友。

每次考試，我總是宿舍的墊底，而他卻遙遙領先。我曾問過他：“彥彬同學，是什么讓你發憤圖強，如此努力？”

他瞅瞅我，扯著淡淡的笑容說：“我們不一樣，我必須努力。”

“為什么？”我好奇道。

忽然，我看見他眼神一暗，便沉默無語了。

后來我才知道，何彥彬是單親家庭的孩子，父親以前是個老師，但在他10歲那年便出意外身亡了。從此，小小的他一夜之間長大了。他和我說：“我是家里唯一的男子漢，是頂梁柱。”

我看著堅強的他，忽然覺得命運很不公平，外表那么開朗成熟的他，內心卻默默地承受了這么多。我開始理解為何他與別的男生不一樣，身上的那份責任感，那種成熟理智都是有原因的。

高二的生活緊張又快樂，大家好像都匆匆忙忙的，為未來的規劃而努力。像我這樣調皮的男孩子，父母對我的期望就是平安健康，我不用像何彥彬那樣勤奮，也不用像他那樣拼盡全力擺脫命運的不公。青春映照在他稚嫩的臉上，顯得格外殘酷。

2

有一段時間，何彥彬總是在上課時打瞌睡，被老師重點批評了又批評。我知道，他每天晚上熄燈后，在被窩里打著手電筒一科一科地慢慢復習。漸漸地，周末作業多了起來，我約他出來打籃球他總是委婉地拒絕我。直到那天晚上，我去家里附近的燒烤店吃夜宵，看到了他忙碌的身影。

“何彥彬！”我驚訝地大喊。

彼時的他聞聲先是一愣，隨即才慢慢轉過身來，擠出一個尷尬的笑容：“你怎么在這兒？”

我打量著他一身服務員的模樣，心中充滿了疑惑，剛想問個所以然。

“考大學需要高昂的學費，我媽身體不好，舅舅他們的意思是讓我高中畢業就輟學，我不認命。”何彥彬眼神里充滿堅定，這句話卻是風輕云淡地說了出來。

我看他眉頭緊蹙，拍拍他的肩：“兄弟，你已經很棒了！”

比起大多數人，何彥彬是個堅強的男生。小小的肩膀承擔起了那么多，他一直在負重前行，并清楚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我從沒刮目相看一個人，他是第一個。當然，對他除了由衷的佩服，更多的是心疼。

“替我保密。”何彥彬斂下眼眸，聳聳肩，“要是被學校知道，會被處分的。”

我用力地點點頭。

月色拉長了那一晚，寂靜深沉。

3

我一星期的零花錢是何彥彬的兩倍，他平時生活節儉，除了看書寫作業，最多的娛樂項目就是打籃球。因為勤工儉學的事，我和何彥彬的關系越來越親密，開始變成了形影不離的好兄弟。他和我說，他的目標是廈門大學。為什么要好好讀書呢？因為那是大多數人的出路。他想要給媽媽更好的生活，想變成一個真正的男子漢，成為一個家的依靠。

我那會兒問他，這些年，一定很累吧？

只記得那時的他渾身發著光，輕描淡寫地說：“比起媽媽受的苦，這點不算什么。我永遠都記得爸爸火化那天，她哭暈的樣子。我沒哭，大家都說我沒良心，爸爸去世了，我都沒哭，只是這么多年過來，我每每想起，總覺得那時的我不能哭，因為我是全家的希望。那個擔子不管我受不受得起，都得硬扛下來。”

高三模擬考那會兒，我看見他媽媽騎著自行車給他送飯，眼里都是溫柔。在那一瞬間，我好像忽然明白了何彥彬堅強的理由。他個子雖然不到一米七，但內心強大，老天是不會辜負每個努力對抗命運的人。

所以何彥彬從沒有發揮不穩定的時候，他的世界里絕不允許自己有發揮失常的時候。一次又一次地證明自己，挑戰自己。

填寫高考志愿的時候，他的第一志愿寫了廈門大學。

“你以后想學什么專業？”我看著他，特別好奇。

他想了想，回答：“會計吧。”

4

畢業典禮那天，沒有想象中的悲傷感覺，大家都在憧憬著各自的未來。在青春這條路上，我們都走得斬釘截鐵。那天，學業平平的我終于露了一手絕活，拿起了我的業余愛好，抱著吉他沖上舞臺，在話筒里說：“這首歌要送給我最好的兄弟——何彥彬，祝他如愿以償。”

舞臺上，我唱著蹩腳的粵語歌，還一臉的自信滿滿。而何彥彬抿著笑，坐在座位上，揮手給我打節奏。

全場安靜到只有我的歌聲：“朋友，我當你一秒朋友。朋友，我當你一世朋友。”

我看著臺下熱淚盈眶的他，我唱著唱著也開始忍不住了。畢業代表什么呢？畢業代表著我們即將要各奔東西。

雖然他陪伴我的青春只有那么幾年，可是帶給我的那段歲月卻是不可復制的。因為這么一個人，我開始明白活著的意義和與生俱來的責任。他從沒在我面前說過一個累字，總是覺得自己還不夠努力。

他拿到廈門大學錄取通知書的那天，我接到了他的電話。他和我說，學費攢夠了，別讓我擔心。還特別感謝了我這三年的陪伴和包容。因為我，他才沒那么自卑。他一直覺得別人知道一切后，會瞧不起他，他害怕失去每一個朋友，而我給了他很多鼓勵。

其實我并不知道自己小小的舉動也能幫助他那么多，現在看到他如愿以償，我真為他高興。而我呢，高考不算太差，至少能進一所自己滿意的大學。

不知不覺，我也蛻變成了一個大男孩。隨著年齡的增長，我慢慢地褪去青澀，換來了成熟。我和何彥彬約定下一個10年，我們一定要相約打一場籃球。

《那些年》電影里面有句臺詞是：“青春是場大雨，即使感冒了，還盼望再回頭淋一次。”而成長大概就是淚水交織著汗水，倔強地對抗著這個殘酷卻又美好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