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求時光

王延青

帶母親去看病，出門不久就下雨了。車窗上先是凌亂地飛濺起點點滴滴，然后像水簾子掛在眼前，慢慢地聽不見雨聲了。

我偷眼望著母親，見她眉頭緊鎖，雙目緊閉，煩悶的神態一如既往。看過一篇報道，稱阿爾茨海默病患者當中知識分子竟然占據多半比重。這話我信。以我的理解，人的畢生精力有限，而知識分子腦力消耗較多。

我的母親天生多愁善感，以她的性情，身處花團錦簇卻不大愛享受陽光，疑惑、焦慮占據了大部分的生活。病重后，臆想和狂躁時刻襲來，母親的精神行為愈顯異常。

春天的花市吵吵鬧鬧將要錯過了，我反復勸她到樓下去照個像。夏季院子里的噴泉叮叮咚咚響起，聽一聽多么清脆悅耳。等到秋風吹滿一地落葉，院子里揮灑著銅錢大小的銀杏葉，收起晾干泡茶多好。去年整個寒假，我教她用一種硬紙疊小盒子的康復游戲。但是，所有這些熱情都無法打動母親的心靈。她怎會有如許無名的怒火，對眼前的一切不理不睬。她怎會老是無端發泄，令身邊的家人耗盡了力氣。她累了，只會呆呆地看你，不言不語。

樓下的林木也不言不語。從客廳的窗子向外看，對面是人民公園。前些年，父母身體好時，老兩口除去吃飯睡覺買菜，幾乎所有的閑暇都消磨在這個園子里。

想到之前父母舒適幸福的晚年生活，心中滋生出深深的憂愁！我有時候想，有沒有一座橋能通達母親的心靈就好了。可那橋是什么，是淚水還是微笑，是忍耐還是呵護？橋無形，我不斷尋找，不斷調整目標。跪求時光慢走，請多給我些許嘗試和發現的時間！（作者單位：河南省航空物探遙感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