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尼爾《長夜漫漫路迢迢》的創傷書寫

摘要：作為美國嚴肅戲劇的奠基人物，尤金·奧尼爾的戲劇作品常帶著陰郁色彩，這其實是源于他充滿悲劇性的生命體驗。在《長夜漫漫路迢迢》這部冗長的四幕劇中，他采用寫實的手法，重現了自己家庭不可告人的真情實事。本文從文學創傷理論視角來分析作家的創傷記憶對創作主題及創作技巧的影響，以期能更好地理解這部戲劇的悲劇意識及其藝術感染力。

關鍵詞：尤金·奧尼爾 《長夜漫漫路迢迢》家庭創傷 社會創傷

尤金·奧尼爾是美國20世紀最具代表性的劇作家，曾四次獲得普利策獎，也是美國第一位獲得諾貝爾文學獎的劇作家。作為他晚年創作的作品，《長夜漫漫路迢迢》創新性地使用了戲劇這種藝術表達形式，在劇中展示了悲劇性人物、壓抑的家庭氣氛和看似無望的前途。這主要源自奧尼爾所遭受的家庭創傷和社會創傷。他通過高超的藝術手法，言說了這兩種創傷。

一、奧尼爾對家庭創傷的書寫

正如在卷首，奧尼爾寫給他夫人的獻詞中提到的那樣，這部作品是“消除舊恨，用淚和血寫的戲”。整部戲劇的創作過程也是奧尼爾再一次直面創傷的過程。不幸的家庭生活經歷是他家庭創傷的主要部分。也正是存在于他與家人間的這種悲哀給予了他創作的動力。

奧尼爾對其家庭成員的感情很復雜，父親是個演員，雖然也收獲了名利，但是對家人卻十分吝嗇，甚至在給難產的妻子請醫生時，也看便宜的醫生，信了庸醫導致了妻子對毒品的終生依賴。哥哥聰明卻無所事事，“戀母情結”使他對父親充滿了怨恨，以及對兄弟的愛中混雜著嫉妒；母親吸毒給三位男性家庭成員也帶來了傷害，14歲時目睹母親因毒癮發作跳河自殺的場景，成為奧尼爾記憶中最主要的家庭創傷體驗。

在《長夜漫漫路迢迢》中，奧尼爾通過描述蒂龍一家人一天中從早到晚的情節，真實描述了人物間的對話，再現了家庭的創傷。首先是從人物塑造上，吝嗇的戲子父親，神經敏感、吸毒的母親，還有渾渾噩噩度日的酒鬼哥哥，以及患了肺病的自己。從劇本中第四幕埃德蒙與父親的對話中，埃德蒙將母親染上毒品怪罪于父親，因為吝嗇所以沒有請像樣的醫生，將母親斷送在旅館的庸醫手中；因為吝嗇所以沒有在母親吸毒后，送她去好點的療養院，或者給她一個好好的家。在第二幕父母對話中，蒂龍聽說瑪麗要去藥店買點東西，就埋怨地說道：“好，就去買一大堆存著吧！至少我們可以免掉像那天晚上一樣你用完了大哭大喊，穿著睡衣跑到大門外像發瘋一樣，要跳到海里去尋死！”[1]同樣，在第二幕及第三幕父母的對話中，敘述了杰米因為嫉妒弟弟，將疹子傳染給他并且導致他的夭折；杰米天生懶惰、不務正業，是自己愿意去做酒鬼的。其次是在情節發展上，通過一家人一天從早到晚所發生的事情，奧尼爾將他的悲劇創作重新回歸了古希臘羅馬悲劇的創作形式，嚴格遵循了“三一律”結構。劇本中最后的場景設置敘述：“她在憂傷、迷茫中兩眼直視前方。蒂龍坐在椅子上局促不安。埃德蒙和杰米始終一動不動。”[1]一家人就這樣，面對茫茫的前途，仿佛永遠都是漫漫長夜。

二、奧尼爾對社會創傷的書寫

在奧尼爾生活的時代，社會中存在的集體社會創傷，也是奧尼爾創作的創傷動力之一。奧尼爾經歷了美國現代史上最混亂的時期——兩次世界大戰。物質主義至上的價值觀和精神世界的荒蕪；因人與自身、人與人之間、人與社會之間的嚴重脫節產生的異化感都在他的作品中有所展現。

首先，他以自己的父親為原型打造的蒂龍形象，是一個為了追求物質上的成功而荒廢自己藝術天賦的人物。他的父親詹姆斯也因盲目地追求物質，最終一步步成為物質的犧牲品。其實他的內心和精神世界就是被金錢至上的社會所腐蝕了。在物欲橫流的物質社會里，詹姆斯和蒂龍這些精神世界荒蕪的人，因為找不到自己的地位，最終只能走向深淵。因此，奧尼爾一生都在試圖去追尋一個“精神”的定居所，尋找認同和人生意義。其次，人與社會的關系嚴重脫節在劇中也有體現，劇中一家四口生活在別墅中，第二幕中，瑪麗說要和凱思林去買藥時提到，需要開車進城一趟；在第四幕中，蒂龍說：“那個不務正業的流氓（杰米）！他居然趕上了最后一班車子，算我們倒霉！”[1]由此可見，他們居住的別墅是遠離城市中心的。人與社會的疏離也導致了人與人之間，甚至本應是親密的家庭成員之間關系的變化。家庭成員之間的不理解：父子三人不能理解和原諒母親由于意外導致的毒癮；杰米不能明白父親吝嗇背后的苦難過去；杰米因為嫉妒弟弟的才華，故意教他學壞。最后，人自我異化在母親的例子中得到展示，她本來是痛恨自己吸毒的，但是，沒有朋友去傾訴自己壓抑的心事，曾經的喪子之痛也使她承受精神的折磨，因此，她不斷回憶少女時期的自己。

三、結語

奧尼爾通過對他的創傷記憶的書寫，以現實主義描寫手法和高超的藝術技巧，將個體的感悟上升到了整個人類共同生存體驗的層面，而具有了普遍的現實意義和哲學意味。[2]

參考文獻：

[1]尤金·奧尼爾. 長夜漫漫路迢迢[M].喬志高，譯.成都：四川文藝出版社，2017.

[2]程爽. 尤金·奧尼爾劇作的創傷敘事[J].學術交流，2014（07）.

（作者簡介：鐘琳，女，碩士研究生在讀，遼寧大學外國語學院，研究方向：英語語言文學）（責任編輯 劉月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