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國際法》課程實踐教學的新嘗試
——基于引進國際法模擬法庭教學模式的探索

萬 震

（上海政法學院國際法學院，上海 201100）

一、引進國際法模擬法庭教學模式的必要性

1、傳統的《國際法》課程實踐教學存在的問題

作為十四門法學核心課程之一的《國際法》，較之于國內法，其實踐教學存在的問題或許更為突出。由《國際法》所規范的內容多遠離學生們的日常生活這一課程性質所決定，其本科實踐教學環節，多以教師單向度地講授經典案例為主。而這些經典案例在固有其價值的基礎上，也存在不可小覷的問題。

首先，這些案例多年代久遠，缺乏貼近生活的鮮活性，學生們難以有現場感，難以激發起學習興趣；其次，大多數國際法案例來源于國際法院等國際組織的審判實踐，并已明確了邏輯思路，給定了既有結論，課程的教學重心是讓學生理解法律規則，而非法律的分析與推理；再次，為了適應教學所需，教師往往在經典的國際法案例的浩迭案卷中節選部分能為教學所用之素材，從而導致學生們無從獲得案件的整全信息，要求學生們像法律職業人那樣去思維，缺乏現實基礎。

此外，多數本科院校所開設的《國際法》課程，往往只有45 課時左右，在此基礎上，教師們只能針對理論規則與實踐案例做概觀略覽式地簡要講解，學生們也只能浮光掠影式地被動學習，對部分理論似曾相識卻似是而非，學習的主動性難以得到提振，既無法使國際法理論體系了然于胸，又無法鍛煉職業所需的實踐能力。可見，改良以往傳統的國際法實踐教學的方式，對提升教學效果、培養時下所急需的復合型涉外法律人才尤為關鍵。

2、國際法模擬法庭競賽所具有的實踐教學優勢

近年來，在經濟全球化與教育國際化的大浪潮推動下，國際法領域的各大模擬法庭競技風起云涌。比較知名的有：杰賽普國際法模擬法庭競賽、國際商事仲裁模擬庭競賽、紅十字國際人道法模擬法庭競賽、世界貿易組織法模擬法庭競賽、國際刑事法院模擬法庭競賽、世界人權模擬法庭比賽等。其中，本科學生參與較多的有杰賽普國際法模擬法庭競賽、國際商事仲裁模擬庭競賽、紅十字國際人道法模擬法庭競賽、國際刑事法院模擬法庭競賽等。

目前，對國際法模擬法庭競賽的參與度及所取得的成績，已經成為國內高校衡量國際法教學成效的重要衡量手段與展示途徑，這與模擬法庭競賽所具有實踐教學的顯著優勢密不可分。

（1）國際法模擬法庭競賽所選擇的案例，多具有前沿性、專題性、鮮活性

通常，國際法模擬法庭所選擇的案例，糅合了若干新近、真實的國際焦點問題，其所涉及的國際法問題既是熱點問題，也是難點問題，更是未決問題。要解決這些問題，必然要求選手們去查找分析、深入研討可適用的理論規則，使其思辨能力得到充分地鍛煉。以杰賽普國際法模擬法庭競賽為例，近年來，其所選擇的案例涉及到國際組織的加入和特權與豁免、投資保護中的征收與國有化問題；酷刑、人權保護、軍事行動中的指揮官責任和非法戰斗員的待遇問題；領土完整和維和行動的責任問題；跨國公司、自衛、宗教和婦女人權問題；文化遺產保護、人權保護、國家主權豁免、國際法上的政府承認等法律問題。

在競賽準備過程中，學生們快速接觸國際法最新的前沿問題，對國際法相關分支領域進行了深入的、系統的和前沿性的學習，增強了國際法教學的前沿性和實用性。不少參加過模擬法庭比賽訓練的學生都普遍有這樣的感慨：“為準備比賽進行的學習和探討，才真正了解了國際法的相關規則和制度，才體會到國際法是如此鮮活而實用的規則”！

（2）提升專業資料的查找和分析研究能力

法學教育，不僅需要傳播知識，還需要培養技能。國際法制度，并不是書面的一成不變的規則，它將隨著國家間的實踐和國際社會的發展進行動態演進。國際法模擬法庭競賽要求參賽者盡可能廣泛地查找和分析一切與賽題有關的國際條約、國際判例、國家實踐和案例、國際組織文件以及學者學說，通過參賽的鍛煉，選手們大多能熟練使用westlaw,lexis,hereonline 等專業性的法律數據庫，學會如何運用規則和案例等客觀材料進行分析和說理。

（3）強化法律思維訓練和專業文書的寫作能力

國際法模擬法庭競賽往往圍繞若干真實的國際熱點問題、以綜合性虛擬案例的形式予以展開，需要參與者運用法律方法解決爭端。針對沒有現成答案的熱點問題進行論述，撰寫書面訴狀和進行口頭陳述的過程，也是強化國際法律思維訓練和撰寫專業文書的鍛煉過程。這種法律思維訓練，強調法律的技術性，強調從事實和規則入手，運用條約和判例等支撐材料進行分析，得出具體的結論，而不是過分依賴原則。這種鍛煉，對于我國目前的國際法教學和人才培養而言，尤為重要。

（4）加強法律專業外語培訓和訓練辯護技巧與法庭禮儀

在中國不斷參與和融入國際事務的背景下，我國急需培養既精通中國法律，又懂國際性法律和外國法律，還能順利進行溝通交流的復合型涉外法律人才。國際法模擬法庭競賽，多分為中、英文賽，而案件原始材料均為英文，即便是中文賽，對以英文方式進行書面和口頭的分析論證的要求也很高，更遑論英文賽，故此，參賽者在專業外語的聽、說、讀、寫方面，以及國際性法庭禮儀和辯護技巧方面都能得到很大的鍛煉和提高。

可見，國際法模擬法庭競賽，通過復雜的前沿案例，不僅可以傳授專業知識，而且可以從查找專業資料、法律論證和分析、撰寫法律文書、培訓辯論技巧和提高專業外語等多方面鍛煉與培養學生的法律技能，而這些都能為國際法實踐教學所借鑒。

二、引進國際法模擬法庭教學模式的建設目標

基于上述分析，筆者提出，在傳統的《國際法》課程講授中引入國際法模擬法庭競賽中有益于增進學生們法律實踐能力的教學環節，以期能從實質與程序、知識與技能、專業與外語等多方面提升學生們的國際法理論知識與職業技能。具體而言，需要從下列方面進行著手：

1、建成一個國際法模擬法庭競賽的資料庫

建議建設一個國際法模擬法庭競賽的資料庫，該資料庫應主要包括2000 年以后迄今為止的杰賽普國際法模擬法庭競賽、紅十字國際人道法模擬法庭競賽、國際刑事法院模擬法庭競賽的賽題、賽制等與之相關資料，資料形式應包括紙質文本與電子文檔。

2、參照國際法模擬法庭競賽的案例與賽制，開展國際法專題案例教學

通過對國際法模擬法庭案例的分類分析，以國際法專題案例的方式引入課堂教學中，并參照國際法模擬法庭競賽的賽制，展開對案例進行系統性的師生互動式教學。以便師生能夠對案例分析的更加透徹，同時也對相關法規加強理解和記憶。

三、引進國際法模擬法庭教學模式的具體設想

1、調整傳統講授模式、增設新的教學環節

由于目前《國際法》課程一般設置45 節左右的課時，在這一有限的課時范圍內，應對傳統的國際法授課模式進行調整。整個授課內容分為兩大版塊，一為理論講授環節、二為實踐教學環節。

在理論講授環節中，應壓縮慣有的授課進程，要求學生們做好充分的課前預習，教師應以問題為導向，對基礎性的國際法理論與規則進行濃縮式、詳略得當、重點突出地講解，鼓勵課中提問，并做好詳盡的課后答疑準備。這一理論教學進程的壓縮，為課堂實踐教學提供課時空間。

在實踐教學環節中，引進國際法模擬法庭競賽的部分賽題與賽制，展開以學生為主導的案例教學。

首先，授課教師應結合理論講授的情況，精心選擇適合于引入課堂的國際法模擬法庭競賽的相關案例，該案例應該涉及理論教學的主要知識點，針對所涉邊緣化、次要理論問題案例，不宜選擇；其次，以自愿選擇與教師指定相結合的方式，對參加案例分析實踐教學的學生們進行分組、確定角色的分配，并由教師擔任大法官，部分同學擔任普通競賽評委；這一角色分配環節尤為重要。從教學反饋來看，應以學生的自主選擇角色、相互自由組合的方式為主，教師的指定為輔助，因為，學生自己選擇方位和團隊，有其偏好性、優長性和適宜性，有助于對實踐教學的深度參與。再次，教師向學生們講解案例分析競賽的程序規則、書狀撰寫的基本規范、文獻檢索的主要途徑與方法等；以國際刑事法院模擬法庭競賽為例，教師可以組織學生觀看歷年競賽實況，仔細研讀最佳書狀，對最佳參賽隊伍的全程表現進行分析與揣摩，讓學生們懂得如何進行賽前準備，有效地進行賽中發揮。復次，引進模擬法庭實踐教學環節，需要非常注重儀式感。需要辟有專門的時間，控、辯、審三方嚴格按照程序規范，進行案例分析競賽課堂教學，期間，教師需把握整個競賽的節奏與進程，尤其在辯論環節，鼓勵學生們進行充分地展示與交鋒；最后，按照6：4 的占分比，由授課教師和觀察團的評委同學們進行綜合給分，并評出最佳辯手和最佳書狀。

2、調整現有成績構成及比例，增設新的考核方式

由于引進國際法模擬法庭比賽的實踐教學方法，將耗費師生的大量時間與精力，為了提高實踐教學成效，應對傳統的考核方式進行調整，增設“實踐教學”評價項，從而將現有的平時成績與期末考試的常規3：7 的成績比例調整調整為4：6，而平時成績由出勤與案例分析競賽構成，比例擬為1：3。在給定實踐教學得分時，應在不同參與程度和不同參與質量的學生間做到具有明顯的區分度。

3、整合優勢資源、組建教學團隊

引進國際法模擬法庭實踐教學模式，往往并非一個專業或單個教師所能勝任。由于國際法模擬法庭競賽的案例大多融合了國際法領域的熱點問題與國際社會的熱點事件，理論爭議較大、解決方法莫衷一是，因此，往往需要整合多學院、多學科的優勢教師資源，共同參與到案例分析競賽的過程中，給學生答疑解惑，而且，國際法模擬法庭競賽的案例的準備與參與過程，工作量大，需要組建國際法實踐教學團隊方能使這一教學嘗試持續化、常態化。

4、建立學生評價反饋制度

把國際法模擬法庭競賽的實踐教學方式引入課堂，學生的評價與反饋至關重要，它能從教學模式的“受益者”、“服務者”學生的角度，對這一教學方法提出意見與建議，從而能促使施教者與組織者適時地做相應的調整與改善，以期導向這一實踐教學方式的成熟化運用，取得良好的教學效應。

四、引進國際法模擬法庭教學模式需注意的問題

針對于本科生引入國際法模擬法庭教學的實踐模式改革，存在相當的難度，仍需注意下列問題：

首先，視學生的國際法基礎的不同，必要時需對國際組織模擬法庭競賽的賽題進行選擇或作一定的修改。Jessup 模擬法庭比賽，被譽為國際法上的“奧林匹克競賽”，其權威性與難度相匹配，而Icc 模擬法庭的賽題也具有相當難度，因此，針對于本科生的國際法知識儲備而言，在引入國際法模擬法庭教學模式時，往往需要選擇難度適宜的賽題，或對賽題進行一定的刪改。此外，《國際法》本科教學中的重點知識點，可能與國際法模擬法庭的關注點不完全匹配，也需做適當地調整。例如，Icc 模擬法庭的較多賽題更傾向于注重國際人道法、戰爭法等的考察，這和該組織的宗旨與職能，與其實踐中具體所面對的問題想對應，而國際人道法和戰爭法規范，常常并不納入《國際法》本科教學與考試的范圍。可見，應以課程的理論教學為綱，以模擬法庭實踐教學為借鑒與補充，兩者相互結合，取得良好的教學效果。

其次，針對學生們所存在的興趣和學科基礎差異，國際法的教學中引入模擬法庭實踐環節，需點面結合，在充分調動學生們的參與度的同時，做到實處，不貪多求快，不追求齊頭并進。具體而言，應根據學生們的興趣和能力，讓有充分參與熱情與能力的同學承擔主要任務、擔當核心角色，對模擬法庭案例進行深度研討與交鋒，而其他同學，可承擔文獻檢索、陪練等輔助性工作，或選取某個能駕馭的角度進行分析等，從而形成差異參與、廣泛收益的局面。

再次，教師需注重賽前指導、賽后總結和提升環節。國際法實踐教學的新嘗試，有難度、也有挑戰，教師是這一改革的核心。賽前，需針對賽題進行甄別、刪選，需解讀程序規則，教授文獻檢索與法律文書寫作方法、進行辯論禮儀與技巧的訓練；賽后，需進行點評、總結，并針對每個學生的不同表現進行成績評定，作為統籌和引領者，教師是這一教學改革的關鍵所在，賽前指導能讓學生明了競賽規則，賽后總結，能使這一嘗試的優缺點得以梳理。

總體而言，國際法教學中引入模擬法庭競賽的有益經驗，能有效補足傳統教學模式的不足，但是，這一嫁接是否能枝繁葉茂、開花結果，還需立足學生們的實際、不斷調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