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林省新型冠狀病毒肺炎中醫診治思路與方法

南 征，王 檀，仕 麗，方雅堃，鮑鵬杰，祝志岳，劉世林

（1.長春中醫藥大學附屬醫院，長春 130021；2.長春中醫藥大學，長春 130117；3.江西中醫藥大學，南昌 330025）

2019 年12 月以來，湖北省武漢市陸續發現了多例新型冠狀病毒肺炎患者，隨著疫情的蔓延，吉林省也相繼出現此類病例。西醫目前沒有確認有效的抗病毒治療方法，特效藥物仍在緊張研發中。針對此種情況，吉林省中醫藥救治專家組成員深入臨床一線，研討病情，擬定了吉林省新型冠狀病毒肺炎中醫治療方案，該方案在目前的救治中療效可觀，現予以介紹，以期為同行治療本病提供借鑒。

1 新型冠狀病毒肺炎的中醫病名歸屬及病因病機

隨著對新型冠狀病毒肺炎認識的深入和診療經驗的積累，國家衛健委先后發布了5 版《新型冠狀病毒感染的肺炎診療方案》。第5 版方案[1]指出，本病目前所見傳染源主要是新型冠狀病毒感染的患者，無癥狀感染者也可能是傳染源。經呼吸道飛沫傳播和接觸傳播是主要的傳播途徑。人群普遍易感。其潛伏期為1～14 d，多為3～7 d。臨床以發熱、乏力、干咳為主要表現，少數患者伴有鼻塞、流涕、咽痛、腹瀉等癥狀。根據新型冠狀病毒肺炎的臨床表現，將其歸屬于中醫寒濕肺疫病范疇，是雜氣為病，疫厲之氣由口鼻而入，內舍于半表半里，邪伏膜原，進而成毒邪，毒損五臟六腑。本病病位在肺、大腸、脾、胃，從少陽半表半里，到胃和大腸陽明經均受牽連，其病性為從寒濕痹毒開始，寒濕入里痹阻化熱，濕熱壅盛，溫毒損絡，不愈則五臟皆損，五臟皆傷，氣陰兩傷、陰陽兩傷，導致命門火衰，陰陽離絕而死亡。病程2 周左右，外有伏邪期2 周左右。

2 新型冠狀病毒肺炎的中醫證治原則及診療特點

新型冠狀病毒肺炎主要臨床表現為發熱、乏力、干咳，少數患者伴有鼻塞、流涕、咽痛、腹瀉等癥狀；輕癥患者僅表現為低熱乏力，重癥患者可出現呼吸困難，甚至出現呼吸窘迫等危重癥狀。結合省內患者臨床特點，將新型冠狀病毒肺炎臨床分為外感期、肺炎期、重癥期、重危期、恢復期。治療上，必須堅持中醫象思維整體觀念，因天、因地、因人而同病異治，堅持辨證識病，辨證求因，定病審因，辨證論治，治病治人，治病救命，治病必求于本，即治國治人治病！

總體治則，急者治其標，緩者治其本，標本同治，扶正祛邪，攻補兼施，宜通、宜榮，因人因病而靈活掌握應用。具體治則治法如下。

2.1 外感早期：疫毒外襲，寒濕內盛,治宜散寒除濕，宣肺解表 臨床表現為惡寒發熱，無汗，頭疼身痛，肢節酸痛，鼻塞聲重，流清涕，喉癢，噴嚏，胸悶咳嗽，痰多色白，面色淡或青灰，手足欠溫，舌淡胖，苔白或膩，脈浮或浮緊。疫毒外襲，寒濕內盛所致。治宜散寒除濕，宣肺解表。方用荊防敗毒散或神術散加減。荊防敗毒散出自明代張時徹《攝生眾妙方》，系《太平惠民和劑局方》人參敗毒散去人參、生姜、薄荷，加荊芥、防風而來。明代喻嘉言《醫門法律》去薄荷，稱為活人敗毒散，“治傷寒瘟疫，風濕風眩，拘蜷風痰，頭疼目眩，四肢痛，憎寒壯熱，項強睛疼，及老人小兒皆可服。或瘴煙之地，或瘟疫時行，或人多風痰，或處卑濕腳弱，此藥不可缺也”。葉天士曰：“溫邪上受，首先犯肺……肺主氣，其合皮毛，故云在表。”寒濕疫毒外襲肌表，由口鼻而入，侵犯肺衛，形成寒濕內盛之證。方中荊芥辛、溫，入肺、肝經，祛風解表；防風辛、甘，微溫，入膀胱、肝、脾經，祛風解表，勝濕解痙；二者共為君藥。羌活、獨活辛、苦、溫，祛風除濕，散寒解表；柴胡解表退熱；將前胡改為白前，因前胡苦、辛、微寒，而白前辛、甘、平，祛痰，降氣止咳；上四味共為臣藥。脾為生痰之源，肺為貯痰之器，茯苓淡滲利濕，健脾化痰；桔梗宣肺祛痰，載藥上行；枳殼理氣寬中，二者一升一降；川芎活血止痛；加辛、溫，芳香燥烈之蒼術，燥濕健脾；上五味共為佐藥；甘草調和諸藥，為使藥。全方共奏散寒除濕，宣肺解表之功。

神術散出自《太平惠民和劑局方》：“治四時瘟疫，頭痛項強，發熱憎寒，身體疼痛，及傷風鼻塞聲重，咳嗽頭昏。”方中蒼術辛溫，歸脾、胃經，芳香燥烈，燥濕健脾；藁本辛溫，發表散寒，祛風勝濕，止痛；白芷辛溫，歸肺、胃經，解表，祛風燥濕，止痛；細辛辛溫，歸肺、腎經，祛風散寒止痛，溫肺化飲，宣通鼻竅；羌活辛、苦、溫，解表散寒，祛風勝濕，止痛。加生姜增強解表之力，還可溫中止嘔，溫肺止咳；蔥白解表，散寒通陽，還可解毒散結。全方散寒除濕，宣肺解表，針對本次寒濕肺疫可加減治療。

2.2 外感遷延期：邪郁肌表，痰熱郁肺，治宜解肌清熱，宣肺化痰 臨床表現為高熱身痛，惡寒輕微，喘促氣急，或有汗或無汗，頭痛面赤，目疼目突，心煩不眠，痰黃難咳，鼻干口渴。舌尖紅赤，苔薄白而干或黃燥，脈滑數或細數。邪郁肌表，痰熱郁肺所致。治宜解肌清熱，宣肺化痰。方用柴葛解肌湯合麻杏甘石湯合白虎湯加減。本證為寒濕疫毒未解，入里化熱，壅遏于肺，導致邪郁肌表，痰熱郁肺。正如葉天士所言：“溫邪則熱變最速，未傳心包，邪尚在肺。”柴葛解肌湯出自明代陶華《傷寒六書》，麻杏甘石湯出自漢代張仲景《傷寒論》。方中葛根甘、辛、平，解肌退熱；柴胡苦、平，解表退熱；羌活、白芷辛散發表，并止諸痛；黃芩、石膏清泄里熱；麻黃辛溫，發汗解表，宣肺平喘；石膏辛寒，麻黃得石膏，宣肺平喘而不助熱，石膏得麻黃，清解肺熱而不涼遏；杏仁味苦，降氣平喘，與麻黃配伍則宣降相因；加荊芥、防風加強解表之功；加知母、梔子增強清熱之功；甘草調和諸藥；知母、甘草與石膏配伍成白虎湯，清陽明氣分之熱。全方共奏解肌清熱，宣肺化痰之功。

2.3 肺炎初期：寒濕疫毒束表，濕濁痹阻肺絡，治宜溫肺化濕，除痹通絡 臨床表現為咳嗽，或為干咳，或痰稀多泡沫，動則氣短，面色暗滯，手足逆冷。舌質淡暗，邊有齒痕，苔白滑，脈弦。本證為寒濕疫毒束表，濕濁痹阻肺絡而成。治宜溫肺化濕，除痹通絡。方用小青龍湯合平胃散加減。方中麻黃、桂枝解表散寒，且麻黃又能宣肺平喘，桂枝溫陽化氣以利里濕之化，為君藥。干姜、細辛溫肺化飲，兼助麻、桂解表祛邪，為臣藥；五味子斂肺止咳；白芍和營養血，半夏燥濕化痰，和胃降逆，為佐藥；炙甘草調和諸藥。合平胃散中辛溫、芳香燥烈之蒼術，燥濕健脾；厚樸苦溫除濕，破戾氣所結。加桃仁活血化瘀；沒藥活血止痛；豨薟草、威靈仙、蜂房祛風濕，通經絡。全方共奏溫肺化濕，除痹通絡之功。

2.4 肺炎中期：熱毒痹肺，治宜清熱解毒，扶正除疫 臨床表現為大熱渴飲，頭痛如劈，干嘔狂躁，譫語神昏，視物錯瞀，或發斑疹，或吐血、衄血，四肢或抽搐，舌絳唇焦，脈沉數、沉細而數，或浮大而數。熱毒痹肺所致。治宜清熱解毒，扶正除疫，方用白虎湯合清營湯加減。方中生石膏、知母、甘草為白虎湯主藥，清陽明氣分之熱，清熱生津；水牛角、生地黃、黃連、玄參、連翹、竹葉為清營湯主藥，清營解毒，透熱外出；生地黃、水牛角又與赤芍、丹皮組成犀角地黃湯，清熱解毒，涼血散瘀，清血分之熱；加黃芩、梔子、虎杖清熱解毒，瀉火除煩；《神農本草經》載：“紅景天苦、平，主大熱，火瘡，身熱煩，邪惡氣”，且能益氣活血，現代藥理研究發現有抗病毒作用，可以改善肺纖維化；桔梗宣肺祛痰，引藥入肺經。全方氣分、營分、血分之熱皆清，共奏清熱解毒，扶正除疫之功。

2.5 肺炎重癥期：脾胃虛冷，疫毒化火，治宜溫補脾胃，解毒散結 臨床表現為面潮紅，脘腹冷痛，手足不溫，腹瀉或便溏，咳吐膿痰，胸悶，動輒氣喘或需要輔助通氣，飲食不進，乏力，苔厚膩或微黃而燥，脈浮大而數。脾胃虛冷，疫毒化火所致。治宜溫補脾胃，解毒散結。方用附子理中湯加味。本證是子病及母，脾胃虛冷，疫毒化火的寒熱錯雜之證。方中附子溫陽散寒，配以干姜溫運中陽，白術健脾燥濕，人參益氣健脾，炙甘草補中扶正，調和諸藥；上五味共奏溫陽散寒，益氣健脾之功，虛則補其母，治療脾胃虛寒。加薏苡仁利水滲濕，健脾除痹；敗醬草清熱解毒，消癰排膿；蘆根清熱生津，除煩；桃仁活血祛瘀，潤腸通便；冬瓜子清肺潤腸，上五味共奏清熱解毒，消癰排膿之功，實則泄其子，治療疫毒化火。全方共奏溫補脾胃，解毒散結之功。

2.6 重危期：內閉外脫，治宜回陽固脫，開竅醒神 臨床表現為呼吸困難，動輒氣喘或需要輔助通氣，伴神昏譫語，煩躁，汗出肢冷，舌質紫暗，苔厚膩或燥，脈浮大無根。內閉外脫所致，治宜回陽固脫，開竅醒神。方用參附湯送服安宮牛黃丸或蘇合香丸。參附湯回陽固脫。安宮牛黃丸清熱解毒、開竅醒神，溫熱邪毒內閉心包者用之，癥見高熱煩躁，神昏譫語，手足厥冷等。蘇合香丸芳香開竅，行氣止痛，寒邪穢濁蒙蔽清竅者用之，癥見不省人事，牙關緊閉，心胃氣痛，無發熱者。

2.7 恢復期：肺腎虛冷，肺絡痹阻，治宜溫肺助陽，除濕通痹 臨床表現為咳嗽，咳少量泡沫痰，喘促，氣短，語聲無力，氣不得續，乏力，動則汗出，畏寒肢冷，四肢腫脹，或骨節疼痛，大便不成形。舌淡，苔白滑，舌下脈絡迂曲紫暗，脈沉無力。肺腎虛冷，肺絡痹阻所致。治宜溫肺助陽，除濕通痹。方用陽和湯合附子理中湯加減。陽和湯出自清代王維德《外科證治全生集》，是溫陽補血，散寒通滯的常用方。附子理中丸出自《太平惠民和劑局方》，是溫補脾胃的代表方。方中熟地黃滋陰補血，填精益髓；配以血肉有情之品鹿角膠，補腎助陽，益精養血，兩者合用，溫陽補血。炙麻黃宣肺平喘；白芥子辛溫，入肺經，溫肺祛痰，利氣散結，通絡止痛；干姜溫中，溫肺化飲；肉桂補火助陽，散寒止痛，溫通經脈；熟附子補火助陽；炒白術健脾燥濕；人參益氣健脾。加桃仁、沒藥活血化瘀；威靈仙、豨薟草、桑枝、蜂房祛濕、通絡。全方共奏溫肺助陽，除濕通痹之功。

3 新型冠狀病毒肺炎的中醫臨床治療經驗

經過對長春市新冠肺炎（NCP）患者的觀察，核酸檢測兩次陰性的人群均出現了嚴重的身體虛損和心理創傷，中醫辨證為元氣不足、心氣耗傷、肝氣不舒，心神不寧。故以人參10 g，麥冬10 g，五味子5 g，五加皮10 g，1 劑/d，代茶飲或水煎服，益氣養陰、解郁安神，作為調理、恢復之用。也可以用天王補心丹養心安神。若CT 顯示肺臟間質改變，或已經有纖維化征象，則從肺痹論治，用助陽補肺除痹方（熟地黃、干姜、鹿角膠、熟附子、威靈仙、露蜂房、豨薟草等）。

吉林省中醫藥救治專家組成員從1 月31 日起，同長春市傳染病醫院、九臺區人民醫院、吉大三院等各醫院以遠程會診方式，用本方案治療已確診病例49 例，其中男29 例，女20 例，年齡最大者87 歲，最小者6 歲，截至2 月14 日，出院11 例，好轉38 例，無死亡病例及病情惡化或加重者，全部患者諸癥狀大有好轉，病情穩定或減輕。出院者繼續隔離觀察，進行養病康復治療。目前隨訪，他們生活皆可自理，一切如常人。

4 結語

實踐證明，以長春中醫藥大學附屬醫院為主的吉林省中醫藥救治專家組治療本病的思路與方法，具有安全有效，簡、便、廉等特色，且容易操作，可行性較強，具有可重復性，是理論聯系實際的，可以廣泛推廣應用的臨床實用方法。結合五運六氣理論，今年是庚子年，金運太過之年。少陰君火司天，即司天之氣為火，火克金，氣克運，為天刑之年，平運，審平之年。上半年少陰君火司天，下半年陽明燥金在泉，值年大運為金，在泉之氣（陽明燥金）也是金，值年大運與在泉之氣，五行屬性相同，為同天符之年，天刑與同符之年相加，意味著全年氣侯變化更加劇烈，溫病、瘟疫等常發生。建議老年人、兒童、體弱多病者要多注意身體，保護自己，關愛別人，為健康中國做出應有貢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