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膠在安胎中的臨床運用

韓露秋，周惠芳，王小蘭

（1.南京中醫藥大學，南京 210029；2.南京中醫藥大學附屬醫院，南京 210029）

阿膠，《神農本草經》記載：“味甘，平。主心腹內崩，勞極灑灑如瘧狀，腰腹痛，四肢酸疼，女子下血。安胎。久服輕身，益氣”[1]。葉天士《本草經解》載“阿膠氣平，稟天秋收之金氣，入手太陰肺經；味甘無毒，得地中正之土味，入足太陰脾經。氣味降多于升，色黑質潤，陰也”[2]。故阿膠氣平入肺，可益氣；味甘入脾，可補血統血；色黑入腎，可滋陰。氣足則身輕，血足則身養，所以阿膠有補血止血，滋陰潤燥之功，是安胎的一味良藥。

1 阿膠的現代研究

現代研究發現，阿膠主要包括蛋白質、氨基酸、微量元素、金屬元素等多種有效成分。阿膠主要原料驢真皮中主要蛋白質不僅含有膠原蛋白α1（Ⅰ）型、α2（Ⅰ）型，而且還含有血清白蛋白。血清白蛋白是主要蛋白組分，有可能對于阿膠補血的功能起到比普遍認為膠原蛋白更為重要的作用[3]。阿膠中金屬元素主要有 K、Na、Ca、Mg、Fe、Al、Mn、Zn、Cr、Pt、Pb、Mo、Sr 等[4]。有報道表明，阿膠可治療多種血液疾病，具有抗失血性貧血、抗溶血性貧血作用；可明顯升高失血性貧血小鼠的紅細胞和白細胞作用[5]，阿膠中的咖啡酰奎尼酸、桃葉珊瑚苷等成分可以緩解H2O2誘導的氧化損傷[6]，抗氧化。阿膠經過仿生酶解后，更易于人體吸收，提高免疫力的作用增強[7]。阿膠富含膠原蛋白、藥效氨基酸和必需氨基酸等活性成分，能顯著延長小鼠負重游泳時間，提高血紅蛋白含量，減少運動后小鼠體內血清尿素氮的產生，顯著提高小鼠肝糖原[8]。阿膠具有抑制哮喘Th2 細胞優勢反應的作用，調節Th1/Th2 型細胞因子平衡，減輕哮喘大鼠肺組織嗜酸性細胞炎癥反應[9]。阿膠可抑制卵巢顆粒細胞凋亡，進而改善卵巢功能[10]。另外，有研究表明，阿膠還具有美白作用[11]。

2 阿膠經典處方的歸納

《女科玉尺》[12]中徐之才逐月養胎方記載：妊娠一月烏雌雞湯，阿膠二兩；妊娠二月艾葉湯，阿膠三兩；妊娠三月雄雞湯，阿膠二兩；妊娠四月菊花湯，阿膠三兩；妊娠五月阿膠湯，阿膠四兩；妊娠六月麥門冬湯，阿膠四兩；妊娠七月蔥白湯，阿膠四兩；妊娠九月半夏湯，阿膠三兩；妊娠十月滑胎令易產方，阿膠八兩。還有《婦人規》《傅青主女科》《金匱要略》《劉奉五婦科經驗》《中醫婦科治療學》《醫宗金鑒》《中醫學新編》《臨證指南醫案》等書籍中，將阿膠用于安胎中的處方不勝枚舉。

2.1 氣血不足為主

2.1.1 良方膠艾湯 出自《婦人規》[13]147，組方為炒阿膠一兩、艾葉數莖，功效為止血安胎，可治妊娠頓仆，胎動不安，腰腹疼痛，或胎上搶，或去血腹痛。

2.1.2 《良方》阿膠散 出自《婦人規》[13]148，組方為阿膠、艾葉、當歸、熟地黃、川芎、白芍、黃芪、炙甘草等分，功效為益氣補血，止血安胎，可治療或頓仆、或因毒藥，胎動不安。

2.1.3 七味阿膠散 出自《婦人規》[13]159，組方為炒阿膠、白茯苓、炒白術、川芎、當歸、陳皮各一錢，炒甘草三分，功效為補血止血，理氣安胎，可治胎動腹痛。

2.1.4 《良方》當歸湯 出自《婦人規》[13]170，組方為當歸、人參各二三錢，炒阿膠、炒甘草各一錢，連根蔥白一握，功效為補血止血，益氣安胎，可治胎動煩躁，唇口青黑，手足厥冷。

2.1.5 安胎散 出自《婦人規》[13]174，組方為熟地黃、艾葉、炒白芍、川芎、炒黃芪、炒阿膠、當歸、炙甘草、地榆各一錢，功效為調補氣血，滋養沖任安胎，可治氣血不足、或因傷觸動血所致妊娠胎動不安。

2.1.6 膠艾湯 出自《金匱要略》[14]，組方為阿膠二兩、艾葉三兩、當歸三兩、白芍四兩、川芎二兩、干地黃四兩、甘草二兩，功效為養血止血，固經安胎，調補沖任，可治療妊娠胞阻，胎漏下血，腹中疼痛。現用于先兆流產、不全流產等出血屬于血虛證者。

2.1.7 固下益氣湯 出自《臨證指南醫案》[15]，組方為人參、白術、熟地黃、阿膠、白芍、炙甘草、砂仁、艾葉炭，功效為益氣養血，固沖止血，治療氣虛型胎漏。

2.2 血虛有熱為主

2.2.1 固胎煎 出自《婦人規》[13]189，組方為黃芩二錢，白術一二錢，當歸、芍藥、阿膠各半錢，陳皮一錢，砂仁五分，功效為清熱養血，行氣安胎，可治肝脾多火多滯而屢墮胎者。

2.2.2 清熱安胎飲 出自《劉奉五婦科經驗》[16]，組方為山藥五錢，石蓮三錢，黃芩三錢，黃連一錢，椿根白皮三錢，側柏炭三錢，阿膠塊五錢（烊化），功效為健脾補腎，清熱安胎，止血定痛，可治妊娠初期，胎漏下血，腰酸腹痛，屬于胎熱證者。

2.2.3 阿膠湯 出自《醫宗金鑒》[17]，組方為阿膠、艾葉、熟地黃、當歸、杜仲、川芎、白術各一兩，功效為清熱涼血，固沖止血，可治血熱型胎漏。

2.2.4 子淋湯 出自《沈氏女科輯要箋正》[18]，組方為生地黃、阿膠、黃芩、黑山梔、木通、甘草，功效為滋陰清熱，瀉火通淋，可治陰虛有熱型妊娠小便淋痛。

2.2.5 四圣散 出自《婦人規》[13]173，組方為黃芩、白術、砂仁、阿膠各等分，功效健脾止血為主，佐以清熱化氣，可治脾虛兼有血熱氣滯之胎漏。

2.3 腎虛為主

2.3.1 潤燥安胎湯 出自《傅青主女科》[19]，組方為阿膠二錢，熟地黃一兩，生地黃三錢，山茱萸五錢，麥冬五錢，五味一錢，黃芩二錢，益母一錢，功效為滋腎補肺，潤燥安胎，可治妊娠口干咽痛，臨床上用于治療腎水不足，火性炎上之胎動不安。

2.3.2 補腎固沖丸 出自《中醫學新編》[20]，組方為菟絲子250 g，續斷100 g，巴戟天100 g，杜仲100 g，當歸60 g，熟地黃150 g，鹿角霜100 g，枸杞子100 g，阿膠120 g，黨參120 g，白術100 g，大棗肉50 枚，砂仁15 g，功效為補腎固沖，補氣健脾，養血安胎，可治療先兆流產和習慣性流產有先兆癥狀者。

2.3.3 補腎安胎飲 出自《中醫婦科治療學》[21]，組方為菟絲子三錢，續斷四錢，杜仲四錢，益智仁二錢，狗脊二錢，補骨脂二錢，人參四錢，阿膠珠二錢，白術二錢，艾葉三錢，功效為固腎安胎。可治療腎虛胎動不安。

由此可見，自古代開始，阿膠就已經被大量的運用于因氣血虧虛、血虛有熱、腎虛等所致的妊娠諸癥。氣血虧虛為主，則以補血益氣為主，輔以固沖安胎。血虛有熱為主，則以清熱涼血為主，輔以止血安胎。腎虛為主，以固腎安胎為主，輔以補血健脾。

3 代表方——壽胎丸的臨床運用

壽胎丸，出自《醫學衷中參西錄》，組方：菟絲子四兩，桑寄生二兩，續斷二兩，真阿膠二兩。原文載“阿膠系驢皮所熬，驢歷十二月始生，較他物獨遲。以其遲，挽流產之速，自當有效。且其膠系阿井之水熬成，阿井為濟水之伏流，以之熬膠，最善伏藏血脈，滋陰補腎，故《本經》亦載其能安胎也”[22]。菟絲子為君，可補腎益精，固攝沖任。桑寄生、續斷為臣，可補益肝腎，固沖安胎。阿膠為佐使藥，可補血止血、滋陰安胎。故全方有補腎益氣、固沖安胎之功。可治療腎虛型胎漏、胎動不安、滑胎、胎萎不長等病。高飛霞等[23]通過Meta 分析，表明了壽胎丸優于單純西藥治療先兆流產，且可以提高就診患者的β-HCG 及孕酮P 的水平，很少發生不良反應，可以預防先兆流產的發生。臨床上，壽胎丸通常作為基礎方而加減，安胎效果更加明顯突出。譚玉杰等[24]研究表明，加味壽胎丸治療腎虛型早期先兆流產療效確切，可改善子宮蛻膜血流灌注，促進激素水平的恢復，糾正Th1/Th2細胞因子的病理偏移，提高保胎成功率。

4 夏桂成教授對于阿膠在安胎中的運用

妊娠婦女多發胎漏、胎動不安、滑胎等，夏桂成教授認為“補養腎氣，以固先天之本是其主要治法，但女子以血為主，孕后血聚養胎，需在補養腎氣的方藥中結合養血”[25]394。故其臨證應用古方時，常采用壽胎丸、膠艾四物湯、泰山盤石散、胎元飲、牛鼻保胎丸等方變通[26]。夏桂成教授在治療胎漏、胎動不安，屬于腎虛偏于腎氣虛時，用補腎育胎丸以補腎益氣，固腎安胎；腎虛偏于陽虛時，用壽胎丸以補腎助陽，溫宮安胎；腎虛偏于陰虛時，用滋陰養胎方以滋陰補腎，養血安胎；屬于血瘀證時，用膠艾湯（《金匱要略》）合失笑散以養血和絡，化瘀安胎。在治療滑胎屬于血瘀證時，亦用膠艾湯（《金匱要略》）加減，以活血化瘀，益腎安胎。

由此可見，夏桂成教授遵循古方古法，辨證施治，將阿膠靈活的運用于臨床安胎，其經過幾十年的臨床經驗，還總結出了自己的經驗方——滋陰養胎方[25]391，用于妊娠期胎漏，色紅無血塊，或小腹隱痛，頭昏腰酸，心悸寐差，大便艱行，舌質淡紅或有裂紋，脈細滑弦。功效：滋陰補腎，養血安胎。方藥組成：阿膠（烊沖）10 g，當歸身10 g，白芍10 g，山藥12 g，山茱萸12 g，熟地黃12 g，續斷10 g，桑寄生10 g，太子參15 g，茯苓10 g，茯神10 g，苧麻根15 g，黃連3 g。組方分析：熟地黃、阿膠、山藥、山茱萸滋陰補腎，當歸身、白芍養血安胎，續斷、桑寄生補腎安胎，太子參、茯苓補氣健脾，茯神、黃連清心安神，苧麻根止血安胎。

5 阿膠與膏方

膏方，又稱膏滋、煎膏，是一種將中藥飲片反復煎煮，去渣取汁，經蒸發濃縮后，加阿膠等動物膠質、滋補細料及黃酒、蜂蜜、糖或木糖醇制成的半流體狀或固體狀物稱為膏劑[27]129。由于膏方藥物種類豐富，并且多含有珍貴、滋補之品，故其補虛糾偏，平衡陰陽，調和氣血，協調臟腑功能更加全面，多用于虛證、慢性病緩解期或穩定期、亞健康、更年期綜合征、老年臟氣功能衰退等[27]130。阿膠為血肉有情之品，其性溫，其質黏，臨床上對于氣血不足、陰血虛等所致先兆流產、胎動不安等證，往往在膏方中加入阿膠以鞏固調理。

5.1 氣血不足證 安胎膏[28]443組成為黨參、白術、茯苓、陳皮、菟絲子、女貞子、覆盆子、沙苑子、五味子、續斷、杜仲、生地黃、熟地黃、白芍、補骨脂、益智仁、芡實米、炙甘草各30 g，肉蓯蓉60 g，生黃芪60 g，仙鶴草90 g，大棗500 g，阿膠、鹿角膠、鱉甲膠、龜甲膠各30 g。功效為補益氣血，調補沖任，固腎安胎。可治氣血不足、胎動不安。可用于習慣性流產、先兆流產、崩漏、月經紊亂等。

5.2 陰血虛證 阿膠鱉甲膏[28]452-453組成為阿膠、生鱉甲、白芍、炙甘草、小草、淡菜、西洋參各等分，麥芽糖、蜂蜜各60 g，糖漿500 g，功效為滋陰補血，可治療胎動不安、不孕癥、營養不良、缺鐵性貧血等。

5.3 陰陽兩虛證 杜仲寄生膏[28]457組成為杜仲、桑寄生、菟絲子、覆盆子、續斷、黨參、炙黃芪各150 g，杭白芍、阿膠、陳皮各120 g，生甘草60 g，蜂蜜200 g，功效為補腎助陽，可治療陰陽虧虛證，多用于婦科疾病為主的帶下病、宮寒不孕癥、習慣性流產等。

6 阿膠的研究趨勢與展望

現在阿膠不僅僅被當做是單純的中藥而寫入處方，還開發出了多種形式，作為日常養生之品，逐漸滲透進人們的日常生活中，比如阿膠膠囊，阿膠泡騰顆粒，阿膠糕，阿膠粥等等，但是阿膠雖是良藥，卻易滋膩礙胃，尤其是妊娠婦女，身懷胎兒，胎兒上頂，更易阻礙氣機的升降出入，影響脾胃的運化功能，所以在臨床上，一方面，我們需要合理的進行處方配伍，另一方面，我們可以在確保療效的基礎上，開發出新型的產品，來減輕腸胃的負擔，比如滴丸劑，注射劑，皮膚給藥劑等等[11]。目前科學只對阿膠的部分有效成分做了研究，其他成分是否參與某些生物學作用尚不清楚，因此進一步研究活性成分和藥理作用機制，有助于保健品和藥品資源的開發[29]；再者，弄清作用機制和有效成分，還可以減輕驢資源短缺造成的行業壓力[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