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周末記者 王華震 張銳 南方周末特約撰稿 何豆豆

2020年2月10日,橫店影視城下發指導意見,表示要確保影視企業(劇組)安全有序復工。視覺中國 ?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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疫情對所有導演都有影響,但對李睿珺這樣的文藝片導演影響更大。一方面,是資本退潮后,資方的選擇更加謹慎,“2019年一年,很多資方資金上比較緊張,對劇本的考量肯定是希望你更加偏向所謂的市場化”。
另外一方面,很多公司將盈利前景寄希望于年輕觀眾,把劇本評估和策劃交給沒有經驗的年輕人,導致很多題材劇本的浪費。“一些年輕的策劃不一定有創作經驗,有的可能連一次劇組都沒有跟過,他不知道電影的生產規律是什么,他想當然給你判定是不是有市場。”談到這個話題,李睿珺變得滔滔不絕。“你連策劃這一關都過不了,就談不上投資的可能性。”
電影院:預估損失六個月票房收入
攝制環節停了,后面一連串的工種勢必都被波及。
張祎是一名電影調色師,她告訴南方周末記者,本來她的公司在2020年有個大計劃,在5月建成自己的調色棚。然而現在不管是拍電影的“大活”,還是拍廣告的“小活”,“都挺不樂觀的”。
電影營銷行業的損失也很大。近年來電影片方的營銷經費很大一部分轉向了自媒體,養活了一批電影微信公眾號,它們是自媒體營銷的主力。阿廈是一家小型公眾號自媒體的創辦人,他的微信公眾號日常閱讀量在1萬左右,“只養了一個編輯。”阿廈對南方周末記者說。
對電影類的營銷公眾號來說,新片就是活水源頭。新片上映,片方的營銷經費撥下來,各類廣告商、營銷號都能分一杯羹。沒了新片,就是斷了活水,只能“寫老片,寫外國片子,閱讀量甚至比以前提高了,但沒用”。阿廈向南方周末記者算了一筆賬:“我們降低活躍度,一天就一條,一篇稿子,按平均500元算,一個月就要15000吧,加上助理費、編輯費,一個月就是25000。電影院要是半年不開,就要墊15萬。”阿廈也在試著轉型,最近的一篇推送,他開始賣網課。
沒有新片上映,影院的賬本更加難看。薄亮是杭州某院線旗下一家影院的經理,這家院線在杭州有五家影院,員工有六七十人。影院停工之后,工資照常發,每天派一個員工去影院開一下放映機,“因為放映機有一個充電板,需要開一下,不然電板沒電了,營業的時候就開不了了。”薄亮對南方周末記者說。
1月23日停業,院線內部會議初步按照4月1日開業的預案來走流程,“這個開業時間是我們暫時定的,還要看后續疫情發展。”支出除了員工工資,就是商場租金,薄亮所在的商場租金一個月100萬,包含物業費,“按照這個狀況完全承受不了”,薄亮說。
商場方面也有過減租的承諾。有一個商場說要給減半個月租金,另一個商場說“減商場本身停業期間的租金”。在薄亮看來,這些減租的力度無疑是杯水車薪,“而且都還沒有具體的落實措施”。
除了這些大頭的開支,還有一些損失也無法挽回了:“春節賣品備貨大概有18萬,這些貨的保質期只有3個月,像可樂糖漿、NFC鮮榨果汁,保質期都很短的。還有保潔是外包的,3萬一個月的費用,保潔公司也不能因為你停業了,這個錢就不收了。”薄亮作為經理,每天想著要怎樣才能省更多錢。
就算真的在4月1日開業,人氣能立刻回來嗎? 電影院不像餐飲,餐飲是剛需,還有外賣可以補回來一點,影院的人氣靠的是大眾的信心。“不去看電影也不會有什么太大的問題吧? 影院重新開了,大家一開始還是會小心為妙。所以我們之前做的預估至少有六個月會受到重創,不可能因為我營業了就馬上有人來。”按照2019年的票房總額估計,六個月的票房損失,可能會超過300億。
疫情是否會造成影視資本的進一步撤離? 制片人賀斌認為,資本仍然在觀望階段。“一般來說,影視資本由專業資本和其他各種游資組成。游資更多的可能是跟投可預期的利潤率非常高的項目,這次疫情后,影視資本市場應該會再次洗牌。”
2020年,電影春節檔票房慘淡,大年初一全國票房總額僅有181萬,甚至不如任何一個平常放映日的零頭。
“我不是站在一個觀眾的角度想看某個電影,而是出于對行業的期盼。”白雪對南方周末記者表示,“整個電影行業,這次比較受打擊的就是院線,它們什么時候能夠再運轉起來,對大家都是好的方向。”
(應受訪者要求,李康健、阿廈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