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巍嵐,譚從娥
(陜西中醫藥大學,陜西 咸陽 712046)
腎陽乃人體元陽,對生命活動發揮著至關重要作用。腎陽衰,諸病生,表現則如:腰膝酸軟,困乏無力,小便頻數,男子遺精、陽痿、不育;女子月經量少、閉經、不育,以及其他由于腎陽虛證導致的疾病。中醫以腎藏元陽為先天之本、腎主藏精、腎主生殖為理論基礎,在臟腑學說的指導下,通過對溫腎方藥合理的配伍以及具體藥性的研究對腎陽虛患者的治療取得了理想療效。21 世紀初,隨著分子生物學的發展成熟,更多的分子學技術被應用于醫學領域,而以分子生物學為媒介的研究也被應用于中醫學領域,更多的學者開始關注中藥、方劑功效發揮的現代分子生物學物質基礎。現從神經遞質、內分泌系統、免疫學相關、生殖系統四個方面就溫補腎陽方藥對腎陽虛證作用機制的分子生物學研究進展做以詳細綜述。
1.1 單胺、核苷酸類 吳勇等[1]利用“腎氣丸”及其拆方對腎陽虛大鼠灌胃,并測定DA、5-HT 的含量,結果發現灌胃后的模型組大鼠體內DA、5-HT 含量明顯降低,間接說明此類溫腎中藥對腎陽虛證患者體內的單胺物質有一定調節作用。雒曉燕等[2]研究發現腎陽虛患者腎上腺素、去甲腎上腺素、促腎上腺素激素水平與健康人相比均存在較大差異,并提出溫腎中藥對腎陽虛患者體內單胺類物質產生影響。陳津巖等[3]通過建模跟蹤觀察脾腎兩虛大鼠體內環核苷酸水平的動態變化,發現“右歸丸”能夠調整大鼠體內CAMP與OGMP 比值,使其回歸正常水平,從而為臨床該類疾病治療提供科學依據。
1.2 氨基酸、肽類物質 王曉彤等[4]通過構建腎陽虛大鼠模型,以具有補火助陽功效的桂皮醛對大鼠灌胃,通過PCR 法測定γ 氨基丁酸受體mRNA 的表達,發現桂皮醛對腎陽虛大鼠體內GABAa 有影響,并發現通過該mRNA 的表達可以對腎陽虛小鼠發揮鎮靜作用。劉明平等[5]采用“養壽丹”干預阿爾茨海默病腎陽虛大鼠模型,發現該方藥可以對腎陽虛大鼠有關基因啟動因子AchE 含量進行調控,使異常增高的AchE含量降低,從而推斷“養壽丹”的溫腎陽、壯筋骨作用與調控體蛋白基因啟動因子IL-Ip、AchE 有關。研究還發現溫腎類方藥制劑可增強腎陽虛型實驗動物體內甘氨酸受體mRNA 的表達,林海雄等[6]通過腺嘌呤皮下注射構建腎陽虛大鼠模型后發現可以增強 Glyc RmRNA 的表達。岳珍珍等[7]發現神經肽CGRP與(脾)腎陽虛導致的腸易激有關,并發現以“四神丸”為基礎加減方的溫腎中藥通過降低內臟高敏感性對腎陽虛患者的IBS 有干預作用。韓麗等[8]通過酶聯免疫法研究(脾)腎陽虛患者體內P 物質水平,通過對比治療后發現研究組P 物質、血管活性腸肽明顯較高(P<0.05),說明“固本潤腸膏”對該型患者的便秘具有良好效果。還有學者實驗研究發現(脾)腎陽虛型泄瀉大鼠體內膽囊收縮素(CCK)含量較低,以“四神丸”為基礎方的溫腎中藥可提高該證型大鼠血清CCK 的含量,并證明溫腎中藥對脾腎兩虛型腹瀉大鼠體內CCK 有正向調節作用。
2.1 甲狀腺激素 腎陽虛患者由于體內游離T4較低,TSH 較高,機體多表現為代謝減慢、功能低下。通過溫腎方藥對其調節,在臨床上多獲良效。李海洋等[9]運用溫補(脾)腎法,對(脾)腎陽虛型甲減患者的臨床表現進行對比治療,發現治療組TSH、FT3、FT4、TT3、TT4、TPOAb、TGAb 等指標明顯優于對照組,表明溫補(脾)腎法在治療(脾)腎陽虛型甲減患者療效顯著。也有研究者通過以氫化可的松構建腎陽虛大鼠模型,探究了“右歸丸”作用下腎陽虛大鼠下丘腦—垂體—甲狀腺軸的作用機制,發現“右歸丸”通過調節大鼠體內TBH、TSH、T3、T4 的水平,可使垂體—甲狀腺激素升高,進而說明“右歸丸”可以改善腎陽虛甲減大鼠的癥狀。
2.2 糖皮質激素、促腎上腺皮質激素 王粉俠等[10]以糖皮質激素缺乏作為腎陽虛大鼠模型,并予以“首烏補腎膠囊”治療,觀察胸腺、睪丸和附睪指數后發現該藥對由于GC 缺乏導致的腎陽虛小鼠有補腎壯陽作用。鐘瑜等[11]通過反相-聚合酶鏈反應和蛋白免疫法研究了淫羊藿對腎陽虛GR 的受體表達,發現淫羊藿苷不同劑量的使用,對干預后GR 的mRNA 和蛋白表達增加,證明該中藥可通過GR 的調節達到對腎陽虛證的治療目的。鄭小偉等[12]運用基因表達技術,采用RT-PCR 方法檢測不同劑量組“腎氣丸”對實驗大鼠垂體ACTH 的基因表達影響,結果顯示各組垂體ACTH均升高,說明“腎氣丸”可以上調大鼠ACTH 的基因表達。鄭小偉等[13]研究了“二仙湯”對腎陽虛大鼠ACTH 的影響,發現隨著時間延長,“二仙湯”組大鼠體內ACTH 的含量逐漸上升,說明了該補腎方可以促進腎陽虛證ACTH 的表達。其他還有一些內分泌激素如胰島素、抗利尿激素通過實驗研究發現溫腎類方藥對腎陽虛證的疾病有臨床治療作用。
3.1 白細胞介素、腫瘤壞死因子 殷銀霞等[14]通過對(脾)腎陽虛型結腸炎大鼠血清的實驗研究,發現炎癥因子IL-1 在該型結腸炎大鼠的發病機制占有重要影響,并通過補腎健脾法來調節大鼠體內IL-1 的水平。姬培震等[15]通過正常、對照、模型組不同劑量的對比,發現“附子理中湯”可以降低(脾)腎陽虛型黏膜炎癥大鼠血清中的IL-1β 含量,改善和修復大鼠黏膜受損狀況。李榮榮等[16]采用酶聯免疫吸附法,觀察不同劑量“麻黃附子細辛湯”對腎陽虛小鼠的影響,發現該方總體可降低小鼠血清TNF-α 水平,從而達到減輕腎陽虛證小鼠免疫炎性反應的作用。朱小區等[17]通過臨床研究發現,溫腎升陽藥可以降低腎陽虛型肝病患者體內的TNF-α 的表達水平,從而改善酒精性脂肪肝患者的臨床癥狀。
3.2 干擾素及補體
吳勇等[18]通過腎氣丸對腎陽虛大鼠灌胃,運用ELESA 法測定大鼠相關細胞因子,通過對照正常組,發現“腎氣丸”組大鼠IFN-γ含量有所增加,說明以“腎氣丸”為主的溫腎方藥可提高大鼠血漿中IFN-γ 的含量。黃玉婷[19]通過對(肺)腎陽虛型鼻鼽患者臨床跟蹤調查,發現該類患者體內IFN-γ 水平較低,并設置不同對照組觀察后發現,具有補腎溫陽療效的“攝涕止鼽方”可以提高患者體內IFN-γ 水平,改善患者鼻鼽癥狀。唐百冬等[20]運用補腎宣肺方治療腎陽虛型哮喘,發現該方對腎陽虛證導致的下降補體細胞CD4+、CD8+有顯著上升作用,同時可使IgE 細胞下降,提高腎陽虛患者免疫力而發揮治療作用。
4.1 雄、雌性激素 宋麗晶等[21]通過對補腎丸的相關藥理研究發現,該方對氫化可的松誘導的腎陽虛大鼠生殖系統有明顯改善。可顯著增加大鼠體內血清睪酮含量,發揮該方補腎壯陽的作用。包宇等[22]運用RTPCR 以及免疫組化方法,通過對不同組別的腎陽虛大鼠使用不同劑量淫羊藿后雄激素受體基因中mRNA 和蛋白質的表達情況,發現淫羊藿苷可調節該證型大鼠體內睪酮及相關雄性激素的下降,從而調節腎陽虛證。葛旻垚[23]運用“右歸丸”對腎陽虛證更年期男性進行對比治療,結果顯示,“右歸丸”組患者服用該藥后體內雄激素水平明顯上升,提示“右歸丸”可以提升男性體內雄激素水平。張啟龍[24]研究發現腎陽虛陽痿患者的血清TT、FT、TSI 值均低于健康對照組,而經過溫補腎陽方藥治療后,其血清TT、FT、TSI 水平得以明顯提升。呂圭源等[25]觀察不同組分下雌二醇(E2)致腎陽虛小鼠的臨床表現,發現溫腎方藥組小鼠體內ALT、AST 水平降低,而腎、睪丸、精囊腺與臟器指數增加,說明溫腎方藥對小鼠體內雌激素的影響作用。夏陽等[26]通過SP 免疫組化檢測技術,對30 例腎陽虛型患者的子宮內膜激素進行檢測,發現運用“補沖丸”可明顯上調腎陽虛型黃體功能障礙患者的雌、孕激素,改善子宮內膜狀況,增加懷孕概率。張帆等[27]復制了圍絕經期的腎陽虛大鼠模型,探討氫化可的松誘導絕經期間大鼠下丘腦—垂體—性腺軸激素水平,通過年齡分組對照,發現腎陽虛型大鼠下丘腦—性腺軸水平呈下降趨勢,而運用溫腎中藥則能在很大程度上改善這一激素分泌水平。
4.2 FSH、LH、PCOS 性激素 秦奇瑞等[28]對子宮發育不良的腎陽虛大鼠進行不同分組,通過實驗研究其血清中FSH、LH 含量后發現育宮湯對于子宮發育不良的該型大鼠FSH、LH 影響水平較對照組明顯。說明育宮湯可明顯改善大鼠血清FSH、LH 水平。李瀟[29]通過對脾腎陽虛致卵巢早衰患者,觀察發現其體內FSH、LH 水平較正常人低。通過對80 例該型患者分組研究后發現“二仙湯”組患者體內FSH、LH 水平上調。仇華[30]通過使用放射免疫法對30 例PCOS 患者治療前后體內FSH、LH 水平測定后發現,運用“溫腎調經湯”合氯米芬治療PCOS 患者的排卵率、妊娠率有所提高,說明溫腎方對腎陽虛型PCOS 患者的臨床作用顯著。朱黎明[31]運用調精種玉湯對腎陽虛型PCOS 患者治療后的排卵率、性激素等指標進行觀察后發現,與對照組相比,治療組排卵率明顯提高,說明“調經種玉湯”可以改善腎陽虛患者PCOS排卵障礙。蔣軍等[32]通過臨床實驗研究發現“加味巴仙湯”對腎陽虛證PCOS 的RAS 有影響,并通過對比評估不同治療組治療前后性激素六項的水平,發現“加味巴仙湯”可以有效促進腎陽虛PCOS 患者周期排卵,大大提高了妊娠成功率。馬世玉等[33]運用“調經毓麟通管湯”治療腎陽虛型PCOS 患者,結果發現,治療組相比于對照組其血清生殖激素水平及子宮內膜厚度恢復均基本正常,PCOS 患者妊娠率同比提高。
通過對溫補腎陽方藥作用機制研究的綜合分析,發現其作用機制廣泛,涉及神經遞質、激素、介質、細胞因子、基因表達等多個方面。中醫講究整體調控,腎陽虛證由于臨床表現的多樣性,必然會存在機體多種相關因子的異常表達。隨著現代組織學技術的快速發展,特別是細胞、組織、基因技術在中醫學領域的廣泛應用以及中醫、藥理學研究的進一步提高,方藥對腎陽虛的分子生物學研究會更加全面。中醫證候、方藥與分子生物學的結合將會為現代中醫藥研究提供新的方向,引領更多臨床研究者廣泛涉獵,必將為臨床診療提供更加廣闊的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