茍小軍 陳連云 朱一冰
微小RNA(microRNA,miRNA,miR)是一類內源性含22~24 個氨基酸的小非編碼RNA,廣泛存在于線蟲、動物、植物以及人類機體中[1,2]。miRNA能特異性結合mRNA的 3′-非翻譯區(3′-untranslated region, 3′UTR),負向調節mRNA,從而降低靶蛋白的含量[3,4]。大量研究顯示,miRNAs對人體多種生理和病理活動產生影響,如細胞的生長、分化、凋亡、糖脂代謝以及癌變等[5,6]。近年來,關于miR-129-5p在各類疾病尤其是腫瘤中的研究受到研究者和專家的青睞,相關的報道呈增長趨勢[7]。因此,本文就miR-129-5p在肝臟疾病中的作用及相關機制做一綜述。
1.miR-129-5p的生成:miR-129-5p是miR-129的家族成員之一[8]。哺乳動物中,miR-129常包含兩種前體:miR-129-1(基因ID: 406917)和miR-129-2(基因ID: 406918),兩者均存在“UUUUUGC”序列。分別在miR-129前體miRNA的5′和3′端進行剪切,則形成miR-129-5p和miR-129-3p兩個成熟的miRNA[8,9]。研究顯示,miR-129-5p 是miR-129-1和miR-129-2共同轉錄的產物,同時是其發揮作用的主要體現者[10]。
2.miR-129-5p的表達與調控:2011年,Brest等首次在甲狀腺癌細胞中發現miR-129-5p參與組蛋白去乙酰化酶抑制劑(histone deacetylase inhibitor,HDACI)的抗腫瘤活性,并促進腫瘤細胞的凋亡。此后,Liu等在肝細胞癌(hepatocellular carcinoma,HCC)中也發現相似結果。到目前為止,已證實miR-129-5p參與多種實體腫瘤發生、發展過程,如胃癌、結腸癌、子宮內膜癌等。miR-129-5p不僅能參與腫瘤細胞的增殖、凋亡、侵襲、遷移過程,還能調控細胞對藥物的耐藥性[9~11]。近年來,miR-129-5p在白血病、類風濕關節炎以及肝臟等相關疾病中也得到研究者的廣泛關注[12]。
與健康的肝細胞比較,HCC細胞中 hsa-miR-129-2 會發生超甲基化,其表達顯著抑制[13]。胃癌、子宮內膜癌、骨肉瘤等疾病細胞中,也發生超甲基化的現象[14]。若抑制miR-129-2 基因去甲基化,則能增加miR-129-5p 的表達含量。此外,miR-129-5p的表達還會受其他因素的影響,如HepG2細胞中, Myc、Zeste增強子同源物2(enhancer of zeste homolog 2,EZH2)和組蛋白去乙酰化酶3(histone deacetylase 3,HDAC3)等組合成復合體,與Pri-miR-129-2 啟動子部位相連接,miR-129-5p的表達受到抑制[15]。
1.miR-129-5p參與調控丙型肝炎病毒:丙型肝炎病毒(hepatitis C virus,HCV) 是一種嗜肝性RNA病毒,會導致嚴重的肝損傷。世界衛生組織統計顯示,全球超過1.8億人感染HCV,且每年新發生率較高。傳統的治療方案效果欠佳且存在明顯的不良反應,而新型的抗病毒藥物也存在一定的局限性。近年來,關于miRNA與HCV關系的研究顯示,miR-122a、miR-130a和miR-141會促進HCV的復制,而miR-448、miR-130a、miR-199a能抑制HCV的感染[16,17]。因此,尋找特異性miRNA以及發掘多種miRNA之間的關系,對于基因分型較好的 HCV 感染者來說,具有重要的意義。Shaker等根據Metavir分期,將145例埃及HCV相關慢性肝病(HCV-associated chronic liver disease,HCV-CLD)患者分類,發現在F3和F4階段患者血清中的miR-126、miR-129、miR-203a和miR-223明顯上調,其中miR-129的AUC為0.643[18]。由此可見,miR-129可能是HCV-CLD疾病分期的生物學標志物。Renhua等[19]通過“變化到變化”的方法集中研究HCV患者中正、負調控的miRNA和mRNA。結果顯示,miR-129會與QKI miRNA的 3′UTR處結合,從而下調其翻譯。同時,starBase數據庫也顯示,has-miR-129-5p與抑癌藥QKI存在聯系,且具有較高的皮爾遜相關系數。HCV疾病的發生、發展非單個基因失調表達的結果,而是多個信號途徑影響的結果。關于miR-129-5p在HCV中作用的研究才剛剛開始,未來需要深層次的研究miR-129-5p及相關miRNA在HCV的分子機制,從而尋找到可能應用于HCV靶向治療的新型小分子miRNAs。
2.miR-129-5p在乙型肝炎中的作用:乙型肝炎病毒(hepatitis B virus,HBV)是常見的通過血液、體液或母嬰等方式傳播的傳染病之一[20]。鑒于miR-129-5p在肝臟中扮演著重要角色,因此,科研工作者研究miR-129-5p是否也影響著 HBV 病毒表達和復制。Jian等[21]研究發現,HBV發展過程中,miR-129-2靶向其3′UTR,表達下降。進一步研究顯示,轉染的miR-129-5p外源性miRNA模擬物mimics中,通過下調YY1表達含量,上調性別決定區Y框蛋白4(sex-determining region Y box 4,Sox4)的轉錄,從而促進HBV的復制。一方面,HBsAg與Sox4直接相互作用阻止Sox4降解,增加其含量;另一方面,具有DNA結合能力的HMG盒與病毒基因組直接結合,進一步促進HBV的復制。由此可見,對于慢性乙型肝炎患者來說,能通過增加miR-129-5p表達量來限制HBV的復制與增殖。
3.miR-129-5p參與酒精性肝病:酒精性肝病(alcoholic liver disease,ALD)是長期酗酒導致的一種慢性肝臟疾病,其發展包括脂肪變性、脂肪性肝炎、肝硬化,甚至發展成HCC[22]。隨著人們對ALD發病機制的深入研究,其機制除了包括早期經典的以氧化應激(oxidative stress,OS)和脂質過氧化為軸心的“二次打擊”學說,尚有線粒體損傷、能量代謝失衡、內質網應激、肝循環障礙、自噬及腸道菌群失調等[23~25]。基于“腸-肝”軸(gut-liver axis)學說在ALD中所扮演的角色,Ren等采用PCR檢測了ALD患者中乙狀結腸活檢標本及乙醇誘導分化的Caco-2細胞中miR-129-5p水平。結果顯示ALD患者中miR-129-5p表達水平升高,同時miR-129-5p通過抑制乙醇誘導的腸上皮細胞通透性,抑制跨上皮電阻(transepithelial electrical resistance,TER)、緊密連接蛋白occludin和 ZO-1蛋白的表達。
4.miR-129-5p參與調控肝纖維化:肝纖維化是肝臟對各種慢性損傷因素產生的一種修復性應答反應,主要表現為細胞外基質(extracellular matrixc,ECM)合成與降解失衡,從而在肝臟中過度沉積[26]。眾所周知,肝星狀細胞(hepatic stellate cell, HSC)轉變為活化態是肝纖維化的中心環節[26]。受損的肝臟分泌多種細胞因子,促進HSC活化轉化為肌成纖維細胞(myofibroblast,MFB),MFB合成大量ECM,從而促進肝纖維化的發展[26,27]。現已有許多研究證實,miRNAs是一類基因表達調控因子,參與HSC細胞的增殖、活化與凋亡。TargetScan數據庫預測,人Ⅰ型膠原蛋白(COL-1)與miR-129-5p存在密切的聯系。研究表明,在系統性硬化癥(systemic sclerosis, SSc)纖維化中,miR-129-5p含量降低,同時伴隨著結締組織生長因子和COL-1的減少。在OPN誘導的HSC和纖維化組織中,miR-129-5p明顯下降;若上調其含量,則COL-1和α-SAM的表達減弱,并且促進HSC的增殖。類似地,HSC中轉染miR-129-5p模擬物后,COL-1表達降低;相反地,細胞中轉染AS-miR-129-5p,COL-1明顯增加。此外,熒光素酶報告基因測定也顯示LX-2細胞中過表達pre-miR-129-5p,通過抑制其轉錄后活性直接靶向COL-1α1mRNA的3′-UTR[27]。以上研究提示,miR-129-5p能直接與膠原蛋白的mRNA直接結合,從而調控HSC地增殖、凋亡。
5.miR-129-5p參與調控HCC:HCC是最常見的消化系統腫瘤之一,其術后復發和肝內轉移發生率也較高。目前,關于miR-129-5p在肝病中的生物學作用及臨床治療的相關研究主要集中在HCC中。微陣列技術報告顯示,與正常對照組比較,HCC組織中miR-129水平會出現失調。Liu等在肝癌細胞中上調miR-129-5p,腫瘤細胞的凋亡增加;體內研究也顯示,增加其表達,腫瘤的體積會明顯縮小,且遷移能力降低。進一步研究顯示,miR-129-5p能與3′UTR兩個位點相結合,降低含纈酪肽蛋白(valosine-containing proteins,VCP)的表達,抑制IκBα的降解。IκBα是NF-κB的抑制劑,因此,miR-129-5p可能協同VCP,通過激活NF-κB信號通路影響癌細胞的生長、凋亡和遷移。此外,HCC組織和細胞PCR檢測顯示,miR-129-5p與核富集豐富轉錄本1(nuclear enriched abundant transcript 1,NEAT1)的表達呈負相關,而過表達NEAT1通過調節VCP/IκB抑制miR-129-5p的表達,促進HCC細胞的增殖。從TCGA數據庫中篩查出50例正常組織和274例HCC組織,結果顯示,鈣調蛋白依賴性蛋白激酶Ⅳ(calcium calmodulin-dependent protein kinase Ⅳ, CAMK4)可能是miR-129-5p另一種靶基因,且miR-129-5p高表達組的生存率高于miR-129-5p低表達組別。CAMK4在肝癌組織、HepG2和BEL-7402細胞中均呈低表達狀態,抑制細胞增殖、遷移和侵襲,并促進細胞凋亡。研究發現,miR-129-5p通過抑制有絲分裂原激活的蛋白激酶(mitogen-activated protein kinase,MAPK)的激活,降低CAMK4的轉錄活性,從而抑制腫瘤。在線靶基因預測發現,高遷移率族蛋白 1(high mobility group box 1,HMGB1)是 miR-129-5p 的靶基因,并有研究證實,HCC中前列腺癌相關轉錄本1(prostate cancer associated transcript 1, PCAT-1)能充當內源性RNA直接與miR-129-5p結合,并逆轉HMGB1的表達。PCAT-1/miR-129-5p/HMGB1也許是HCC診斷和治療的潛在靶標。這些研究結果使我們對 HCC 的分子機制有了進一步的了解,也使我們意識到miR-129-5p在臨床應用方面存在巨大潛力。
綜上所述,現今對肝臟疾病的研究通過 miRNA 已漸漸深入到基因水平,自發現miR-129-5p以來,其在肝病發生、發展中的作用及關鍵機制正被探索著。本文主要總結了miR-129-5p在HBV、HCV、ALD、肝纖維化以及HCC中的表達及調控機制,即miR-129-5p能調控細胞的增殖、遷移、侵襲和凋亡等生物學過程,最終調控肝臟疾病的發生與發展。這為肝臟相關疾病的診斷與治療提供了新的思路與理論依據。目前,腫瘤藥物QKI等在肝臟疾病中研究應用,增強了人們開發miR-129-5p干預藥物的信心。此外,miR-129-5p激動劑、拮抗劑以及敲基因技術等相繼被開發,在肝臟疾病模型中使用研究。
目前人們對miR-129-5p認識并不全面。一方面,miR-129-5p在肝病診斷研究尚處于初期階段,其相關報道較少,且可能由于研究方法的不同,結果上不一致;另一方面,miR-129-5p調節肝臟疾病具體的機制仍知之甚少,對miR-129-5p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其調控某一個基因對肝病發生、發展的影響,如CAMK4、VCP等,對相關信號通路的研究卻相當稀少;如何干預疾病某一環節以更好地誘導其逆轉或抑制其發展過程,仍有待于深入研究。除此之外,在調控肝臟生理及病理功能中,miR-129-5p并非單一的miRNA,故miR-129-5p與多種miRNAs之間的相互關系有待于進一步探索與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