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做夢的那個季節

晚秋南冠

1

我還記得幾年前的那個夏天，懷著很多很多夢想的自己，有一個很向往的城市，她叫南京。可惜我的成績太差了，也只能在做夢的時候想想罷了。

摸底考試中我的數學考了80分，在輔導課上做導數題時，老師說： “小姑娘真不錯，還是有兩把刷子的。”

這就是后來為什么我對數學有一種謎一樣執著的原因，一個從沒被夸過的孩子，突然得到了來自老師的夸獎，讓人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那一刻，我覺得自己一定能學好數學。

高三，對于一個拼命努力的差生來說，何止眼淚，何止壓力。十幾歲的時候，高考如山一樣橫亙在前進的路上，雖然回過頭來再看時，發現那其實只是一座小土丘，但在那時也足夠擋住一個少年的全部視線。

2

其實我曾經也是一個成績優秀的女孩，在初中的時候，我進過學校的奧數班，我也曾名列光榮榜。然而進入高中后，因為之前沒有打好基礎，導致學習進度更不上，別人一看就會一寫就對的生物試卷，我卻只能在及格邊緣徘徊。

當老師在高三班級動員大會上說： “我覺得某某和某某同學，可能就只能讀個二本了。”那一刻真的讓我心酸，就算我再怎么掩飾自己的慌張，努力保持微笑，也難掩心中的痛苦。那一刻，我真的好想站起來，和大家說一說我的難受和痛苦，說一句“不，不是這樣的，我可以考好的”。然而我做不到，我不敢，我只能承認自己就是懦弱、無能。

我的眼淚開始控制不住地往下掉，我沒法讓自己保持一個好的心態。在離高考還有一個星期的時候，全班都知道了我的成績不好，老師還在提醒著我：我考不上一本。可我真的努力了，以前10點就睡的我開始熬夜到凌晨，周末的時候留在學校上自習，再也不看以前喜歡看的那些漫畫。我怕我考不上好的大學，常常希望這段日子過得快一點，又希望這日子慢一點，害怕辜負自己的父母。

我曾經也考出過不錯的成績，年級一百多名，按照往年的分數線來說，可以上一個不錯的一本。我只是太害怕了，害怕沒考好的時候一定要同人進行比較的同學，都不敢說自己努力過;害怕到凌晨寫完題，不到7點又要起床去上早自習的忙碌。

我不是看起來很努力的孩子，我是真的很努力的孩子。只是這個孩子，可能少了一點點運氣，為什么就要因此否定她的所有？

3

高考考完后，我的確是沒有取得很好的成績。三年前，我還是一個扎著雙肩辮的小姑娘，三年一晃，居然已經畢業了。仿佛昨天還在參加新生軍訓，陽光下揮灑汗水的吃力感歷歷在目，懷念那些熄燈以后全寢室一起講鬼故事的日子，就算是高考那段拼命寫題的時光，也是永遠不會重來的好時光。

我沒考好，好像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比起自己的內心，我好像更加害怕“別人的目光”。甚至拿到成績單后，面對那個不理想的分數，我哭都哭不出來，無動于衷。我覺得自己已經麻木了，成了老師說的那個考不上一本的孩子，我好像承認了這就是事實。

漫長的暑假開始了，認識新同學，去旅行，以游客的身份，去看我一直想看的南京。

有的事情，不去回憶，我好像真的就忘得一干二凈了。好像我這個高三一點都不苦，那些晚上寫的題，是真的只感動了自己。

時間再往后一點，我收到了一張通知書，我被錄取了，全家人都很開心，除了我。那是我最不想讀的學校，只看了一眼錄取信息，我的眼淚就開始不停地往下流。可面對這樣的結果，我還是努力說服自己去接受，說服自己就這樣度過這平凡的一生。

又是一夜無眠，可在這一夜，我想明白了自己未來的路該怎么走。最后，我選擇了復讀，也曾擔心過復讀到底是不是一個正確的決定，畢竟一年的時間，心性成績、世間百態都會發生變化。但我更怕以后的某一年某一天，自己回想起這一刻時，我會在心里問自己，為什么沒有勇氣選擇去復讀一年？

我不是一個聰明、優秀的孩子，但我從來沒有懷疑過，我是一個不會讀書的孩子。因為會讀書的孩子，只要勤奮就好了。我能做的只有努力，剩下的交給未來，我堅信自己的不平凡，我堅信我命由我不由天。如果命運把我逼到這個地步后，我還選擇妥協，那我的這一生就真的要一直低下頭去了。

“985” “211”和普通一本、二本有區別嗎？其實我沒有那么多的想法，我只是希望自己能夠在更好的學校，遇到更好的人。在10年之后，能有一份體面的工作，讓自己可以養活父母，去追求我想要的生活。

更何況，我還想去南京，我想和這個城市有交集，想感受它骨子里我以為的浪漫，想念那些煙火氣息。

4

什么時候該成長？大概是我看到初中曾經被我甩開300名的女孩子，過了“中南大學”自招的時候;是以前的同學說“你真厲害”的時候;是好朋友來問我成績時，說“你不可能考得比我還差”的時候;是同學在群里說去了哪所“211”讀書，我默默退了群的時候;是媽媽打電話來說“沒關系，你不要這么辛苦了”的時候;是爸爸說“你考得很好了，你是我們家考得最好的孩子”的時候。

這時，我才真正覺得，我辜負了這三年。把時間用在和討厭的人較勁上，把時間花在哭泣和后悔上，卻從來沒有去想想自己的未來。

這樣的自己，被嘲諷到站不起來，不敢聽到外界的一點點風吹草動，不敢表達，甚至不敢努力。這才叫卑微，這才叫失敗。成長不僅僅是磨平棱角，更是擁有一份難能可貴的坦然和勇氣，不再對生命里的得與失錙銖必較，把那些經歷的暫時失敗都看作是一份上天的恩賜。讓成長的路走得更艱難一點，讓我們不放棄的決心更堅決一點。

那個曾經鼓勵我說沒有什么不可能的同桌，考上了南京的大學。高考就這樣把曾經惺惺相惜的一群人分開，直到彼此漸漸遺忘，我真的覺得高考改變了我們的未來，甚至是我們的一生。

而我，終于也可以輕輕地說一聲： “你好， ‘南大。”就算我依然不屬于這里，卻依舊向往，依舊滿腔熱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