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碳開學(xué)

仇士鵬

最近網(wǎng)上出現(xiàn)一個熱詞——低碳開學(xué)。每逢開學(xué)季，很多學(xué)生都會把文具和書包換成新的，“舊的不去，新的不來”，說要以全新的面貌迎接新學(xué)期，便把用舊的東西全部淘汰。

當然，以全新的姿態(tài)走進校園這種想法是沒錯的，但如果以淘汰舊文具作為其表現(xiàn)形式的話，那么這句飽含積極向上進取態(tài)度的話就會顯得有一絲瑕疵，甚至像滿足虛榮心的借口。“低碳開學(xué)”的口號便由此而來，是對此的一種矯正。

低碳是一個很大的詞，但它也存在于我們的每一個細小行為之中。減少對資源的索取，縮小對能源的耗用，都要從一點一滴做起。文具雖小，價錢雖低，卻也是塑料制品。在白色污染嚴重的今天，這就是我們與之廝殺的一刀一槍。

記得小時候，自動鉛筆還沒普及，用的都是木質(zhì)的2B鉛筆。不像自動鉛筆用完了換一根筆芯就行，它是越用越短，最后只剩下大拇指的長度，連握住都費力。父親卻嚴禁我扔掉，他找出一個和鋼筆一樣長的空心筆套，把鉛筆尾部塞進去夾住，便能繼續(xù)用了。小時候，每支鉛筆都要用到它“嘔心瀝血”，已經(jīng)用無可用后，才會扔掉。這是父輩傳承下的節(jié)儉，也是父親給我上的第一節(jié)低碳課。

長大后，認識到了父母勞作的不易，我便很少提過換文具的要求。可能是對形式并不看重，如果不是老師執(zhí)意要求包書皮，我一般是不愿意買書皮的，最多是把去年的書皮剝下來套在新書上。畢竟讀書最重要的是內(nèi)容，而且一本翻得皺巴巴的書看著也讓人有成就感，這是勤奮讀書的證明。其他文具也是能省就省。那時候已經(jīng)不再強求用鋼筆了，我就把鉛筆都換成自動鉛筆，鋼筆換成中性筆，這樣用完了之后只要換筆芯，就能繼續(xù)用。

讀高中的時候，老師讓我們收集用過的筆芯，作為勤學(xué)苦練的見證。高考結(jié)束后，我看著那粗粗的一捆筆芯，想到的卻是我應(yīng)該省下了百十來塊錢吧。這是我為藍天碧水作的微不足道的一點貢獻。

蘇軾有句詩：“人生到處知何似，應(yīng)似飛鴻踏雪泥。”其實，這些用過的物件也承載著我們的回憶，甚至是我們的鄉(xiāng)愁。在小學(xué)旁邊的一家教育超市里，有一種尺子，上面既有放大鏡，又有珠子迷宮。閑來無事時，我們就擺弄這尺子，讓小珠子越過層層阻礙，落到尺子底端。珠子與塑料尺壁碰撞的聲音，至今仍時不時地回響在我的耳畔，喚醒童年的記憶。可惜，等我上了大學(xué)，遠在異地，再沒買到過這種尺子。只在偶然的夢里，才能尋覓到它的蹤影。

如今，我們寫作多是依仗鍵盤輸入，墨香在紙上氤氳的年代已經(jīng)離我越來越遠。但童年時用的鋼筆和中學(xué)時用的中性筆套，卻一直被我保留著。它們斜靠在筆筒里，落著灰，也落著我的懷舊情結(jié)。看著它們，我便能想起我對文字的初心、文字給我的陪伴，以及我從文字里收獲的滿足與感動。

我想，低碳開學(xué)，不僅是環(huán)保的要求，也是我們的生活以及生命的呼喚。

（選自《做人與處世》2020年第1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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