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字金融與農村經濟發展研究

鄭茜楠

引言

相較于城市地區，農村存在著生產經營風險較大、交易成本較高、信息管理水平較低等一系列特征。基于逐利和風控考量，市場化的金融機構缺乏向農村地區提供金融資源及服務的傾向是合情合理的。但對于農村經濟發展事業而言，獲取金融資源并建立起高效完備的農村金融體系，又是促進農村金融生態發展，優化農村資源配置，為農村經濟形成自我造血機制的必要選擇。事實上，以電子支付、掌上銀行、網購等為主要載體的數字金融服務近年來在農村地區已經得到了很好推廣。

一、財政支農、市場化與數字金融對農村經濟發展的協同作用

（一）財政支農與市場化加深的作用

在鄉村振興戰略大步推進的背景下，地方政府規劃專門的財政資金用于“三農”領域的投資，數十年來取得的成效令世界矚目。而在數字金融不斷擴張其版圖的當下，財政支農發揮作用的領域也從過去的生產流通豐富到了基建支持。例如為農村地區提供更優質、更全面覆蓋的寬帶通信、移動網絡、數據信號等基建支持，改善信息終端運作狀態，加快農村地區基礎設施的數字化轉型等。這在很大程度上是有利于市場上數字金融服務供給主體更順利進入農村地區推廣業務的。

（二）數字金融的作用

相對于傳統金融而言，數字金融依托最新銳的互聯網技術和信息交互技術，有著成本低、易覆蓋、便于使用、全天候等獨特優勢，其在一些偏遠弄農村地區的業務擴展和進駐是傳統金融難以想象和做到的。此外，普惠金融與數字金融的良好融合，對于農村地區中的中小微型企業而言，也可謂“及時雨”，在有效緩解了其融資難、融資貴問題的同時，也形成了促進創業、增加就業、激活消費需求等極大有利于農村經濟發展的良好效應。

具體而言，數字金融對農村金融需求和經濟發展的影響主要表現在以下幾個方面。其一，通過“信息化高速公路”將低收入農村居民連入了金融服務供需市場，使其更容易、更精準地接收到與其需求相匹配的金融服務、金融信息。其二，以互聯網為交互媒介的數字金融能夠顯著降低所提供的金融服務的成本，不僅有效解決了農民支付能力有限與金融機構盈利需求之間的矛盾，同時也能刺激傳統金融機構為了應對這一競爭壓力而在信貸、理財、結算等領域優化和創新其業務。其三，數字金融與電商網購務的攜手推進，對于刺激農村、農民的新消費需求起到了顯著作用，對農村居民消費結構的升級轉型產生了顯著正面影響。

可見，不論是在傳統金融需求存量方面，還是新增金融需求方面，數字金融都對農村地區的金融需求格局產生著巨大而顯著的影響，進而對農村經濟發展提供了強有力的金融資源支持。

二、數字金融之于農村經濟發展的普惠價值

數字金融的本質是，傳統金融模式依托數字技術來更充分甚至完全發揮其預設功能的過程，包括基礎功能、核心功能、擴展功能、衍生功能等。

（一）基礎功能的普惠價值

中介作用和服務作用是構成金融基礎功能的兩大主要內容。例如，交易結算、匯兌、充當信用中介等業務，就是傳統金融機構發揮基礎功能的體現。在互聯網信息技術被金融業務廣泛應用后，其發揮基礎功能的作用力和作用范圍得到了一次質的飛躍。數據采集、管理技術的進步，能夠為金融機構提供一種操作可能，即對于缺乏征信記錄和合格抵押品的農村中小微企業，可以通過對其業主、員工的網購、支付、生活社交等記錄在法律允許范圍內進行采集并做信用畫像，據此判斷其信貸資質。原本可能被排斥的服務對象，會獲得融資機會。同理，對于大量的農村居民個人型需求對象而言，數字金融運用的信息碎片整合分析技術，也能有助于供給者更準確地繪制客戶金融能力圖像。

（二）核心功能和擴展功能的普惠價值

核心功能與擴展功能共同組成了金融的主導功能。其核心功能主要發揮資源引導、配置的作用，而擴展功能在風險管理、宏觀調節的過程中體現作用。一方面，雖然發展時長較短，但我國的金融市場在資源配置能力、效率等方面的進步都是十分顯著的；另一方面，傳統金融在農村地區的資源配置能力仍然顯得較為落后，尤其是在于城市地區相比較時，各種不足之處就更為明顯。

而數字金融的出現，正好對傳統業務生態形成了有效填補和改善。一是風險控制，數字金融依托的大數據技術對于分攤化解傳統金融在農村地區面臨的信貸風險有著顯著作用。二是資源配置效率的優化提高，數字金融帶來的金融服務視域擴張，是傳統金融難以企及了，各類創新的金融模式、金融產品，大多都能夠起到引導外界閑散金融資源流向農村、農業，為農村經濟發展注入強大動力的作用。

（三）衍生功能的普惠價值

作為擴展功能的進一步延伸，金融的衍生功能顯得更具復雜性和主動性。具體作用而言，包括信息交互、引導財富再分配、刺激消費、協調區域間資源流動等諸多功能。金融衍生功能與其普惠效應之間的關系顯得更為直接、明晰。例如數字金融的運營帶來的金融市場調節在效果上有利于城市與農村之間財富分配的合理化、均衡化，對提高農村居民消費能力和拉近城鄉消費水平而言起到顯著作用。又如普惠金融在農村地區的推廣和發展，對于降低貧困發生率，促進城鄉協調發展，實現整體上的包容性增長而言，也表現出巨大的貢獻潛力。根據近幾年數字金融在農村地區推廣鋪開的具體表現來看，終端電子支付、互聯網消費、小額借貸等業務的發展，使得農村居民在很短的時期內就實現了從手持現金-存折-銀行卡-信用卡-移動終端的一系列金融服務享受方式的跨越。這種普惠價值的充分發揮，讓數字金融對農村經濟發展的邊際貢獻率在短短幾年內就大幅增加，全面呈現趕超傳統金融的勢頭。

三、數字金融在農村地區實現普惠價值面臨的阻礙因素

（一）客觀條件問題

數字金融的推廣，必須依賴基礎設施、設備支持，包括公共數據網絡、手機（移動智能終端）、物聯設備等。目前我國許多農村地區在這些方面的基建情況已經成果矚目，但相較于城市地區而言，存在著顯著的差距。但客觀來說，要達到理想的良好水平，仍需要更多的時間和人財物力投入。

此外，數字金融通過各種信息技術和相關APP 對用戶的金融信息進行獲取和處理分析，這是數字金融能夠在較低的信息搜集成本和服務供給成本下運作的基本依托。但對于相關互聯網信息技術基建不足的農村地區而言，未必能如期實現。而這就會對當地居民適用數字金融產品形成限制。這種限制又會反過來使其處于“信息孤島”狀態，令金融機構不得不將其排除在服務對象之外，形成惡性循環。本質來看，種種客觀條件問題導致數字金融不能有效服務于農村經濟發展的情形，都是數字化城鄉差距在金融業務領域的反映。

（二）需求觀念問題

第一，“數字化”鴻溝的表現不僅體現在前文所述的物質基建方面，同時也反映在思想認知層面。盡管并不需要使用者掌握專業化的數字技術，但如果用戶本身的教育水平有限，思想相對保守，對新事物的接受能力欠缺，那么數字金融在這些群體中的推廣也是會受到阻礙的。這一問題不僅在農村地區存在，甚至城市地區里一些年事較高的需求對象也或多或少存在這一問題。在長期被現代金融服務所“遺忘”，并且對互聯網技術，數字化金融等概念或事物缺乏基本認識的主觀預設下，一些本應形成需求的農村居民陷入了不敢、不愿使用數字金融服務的認知困境。在這種情形下，誤操作、亂操作等情況的發生概率將顯著提高，一旦造成了經濟問題，就會導致用戶對數字金融的安全性、可靠性產生嚴重質疑。而在農村普遍的社區文化結構下，這種抵觸情緒更容易傳播擴散，進而對數字金融的推廣形成主觀思想上的障礙。

第二，農村地區長期以來占主導地位的傳統社會結構、文化氛圍對農村居民的思想及行為方式影響是根深蒂固的。具體表現來看，包括對手持現金、存折儲蓄等傳統金融服務的高度信賴，更傾向于通過“熟人關系”解決金融需求，金融信用意識淡薄等等。這些思想認知因素都是數字金融在農村地區充分實現其普惠價值過程中面臨的限制阻礙。這一局面的扭轉突破，現實來看很大程度上取決于具體農村地區與相鄰城市地區的聯系程度。例如某一農村地區居民與附近縣鎮有著經常性的農貿產品交易往來或是外出務工往來，那么該地區居民就會因為這種與城鎮居民的聯通需求而“被迫”選擇接受、學習和習慣于使用必要的數字金融手段。反之，對于那些地理位置偏遠，與城鎮聯系欠缺的農村地區，這種思想認知困境的突破往往就需要服務企業拿出更多的推廣耐心和更靈活的宣傳手段。

（三）監管與風控問題

作為一種新近創生的金融服務模式，我國對數字金融的監管、引導制度體系仍有很大的改進完善空間。從本質來看，數字金融是傳統金融模式借助數字手段開展業務的過程，例如“網貸”事實上就只是將傳統的金融信貸在雙方接洽、交互信息采取的手段由面談改成了非接觸、低交流式的信息數據采集。因此，對數字金融的監管本質上仍然是對金融資源配置及其過程中風險的監管，但這也不意味著可以復制沿用針對傳統金融的監管手段。例如2017年前后，“網絡小貸”一路野蠻生長，頻發風險的情況，與當時的監管、引導出現了一些缺失所有很大關系。當然，從另一種角度來看，這一意味著我國的數字金融正出在一個十分寬松自由的環境中發展，這對于其創新嘗試并在事實上領跑全球來說，是有相當益處的。

但如果把視角放到農村地區、農村經濟來看的話，對于風險的防范客觀來說有必要優先于創新、運作的自由空間。當代中國的農村主體在金融風險承受能力上顯著不如城市主體，并且農村文化社區結構對關于數字金融的詐騙、“跑路”、個人信息泄露、畸高利率等不良現象的反映也更加敏感。因此，對于數字金融推廣過程中的惡性傾向和風險，監管在態度上有必要傾向于從嚴和保守，在行動上有必要細化規則和勤于監控調查，把風險控制放在重中之重。數字金融對于農村經濟發展確實能起到不可小覷的作用，但這也不是唯一不可替代的。因此，不宜激進地給予數字金融在農村過于寬松的行動自由，而應主張循序漸進，穩步推進，讓數字金融在符合農村地區特色規則、環境的節奏下，穩步推開和釋放其價值。

四、結語

助力農村經濟發展的金融改革仍在有序推進，數字金融的出現為其帶來了前所未有的新機遇，同時也形成了一些值得重視的新挑戰。在數字金融推動農村經濟發展的大局中，財政支農和農業市場化改革發揮的協同作用一如既往地重要。同時也必須準確看到，當下數字金融要想在農村地區為農村經濟發展釋放普惠價值，還面臨著一系列主客觀障礙。要有針對性地摸清具體阻礙成因，并合理制定應對策略，讓數字金融為農村經濟的發展更順利地提供優質服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