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娣英
(韶關學院 馬克思主義學院,廣東 韶關 512005)
馬克思基于唯物史觀即“整個所謂世界歷史不外是通過人的勞動而誕生的過程”[1],在《資本論》中對勞動力作了大量的論述,充分論證了勞動力是生產中的主體要素,只有勞動力的活勞動才能把生產要素中的“死”的勞動變為現實的生產力。馬克思特別強調勞動是價值創造和價值增值的唯一源泉,任何社會的再生產都離不開人的勞動,因此在不同的人力資本供給條件下,人的勞動效率是大不一樣的。馬克思勞動價值論從歷史唯物主義框架出發,強調勞動力供給要素和生產效率及經濟社會發展之間的內在關聯,正是在這個基礎上,馬克思強調使人能得到自由和全面的發展,是市場經濟條件下生產和再生產的“固定資本”。馬克思把勞動力從成本要素分析引入到制度要素分析中,在《資本論》中重點研究勞動力的智力和體力、影響人力資本的制度要素及勞動力成本與經濟增長的密切關系,把包括制度要素在內的勞動力成本要素作為內生變量運用到經濟分析中,這無疑給當代中國的經濟問題尤其是供給側改革提供了一定的方法論意義。
馬克思和恩格斯在《雇傭勞動與資本》《政治經濟學批判》《政治經濟學批判大綱》《資本論》等一系列經濟學著作里,詳細論證了勞動價值論的內涵,將勞動的價值創造和價值增值作為經濟發展內生變量運用到經濟研究中,建立了包括商品理論、剩余價值理論、資本構成和資本再生產理論等不同理論層次構成的完整的科學體系。
一是勞動力商品理論。勞動力商品理論是《資本論》的重要內容,在《資本論》中馬克思提到:“我們把勞動力或勞動能力,理解為一個人的身體即活的人體中存在的,每當他生產某種使用價值時就運用的體力和智力的總和。”[2]194馬克思揭示了生產力是人類社會發展的最終決定力量,勞動力、勞動資料、勞動對象構成了生產力的三大組成要素,在三大要素中,勞動力是最活躍的、起決定作用的因素。馬克思在《資本論》中提出:勞動的二重性決定商品的二因素,具體勞動創造商品的使用價值,抽象勞動創造商品的價值,凝結在商品中的抽象勞動量是決定商品的價值量,進而決定商品價格變動的最終原因。“商品的價值是由勞動的價值來決定的,或勞動的價值是價值的一般尺度”[3]169,馬克思在《資本論》中分析了商品的交換價值是由生產該商品的社會必要勞動時間決定的。商品交換表面上是物與物的交換,實質上是一種勞動和另一種勞動的交換。“商品中包含的勞動,一部分是有償勞動,另一部分是無償勞動。剩余價值,或商品全部價值中體現工人剩余勞動或無償勞動的那一部分,我稱之為利潤。”[3]186馬克思關于勞動力商品的論斷是馬克思主義的剩余價值學說和勞動價值論產生的理論前提。
二是剩余價值理論。剩余價值學說是馬克思政治經濟學理論的基石,馬克思從勞動力商品前提出發,詳細闡述了“貨幣怎樣轉化為資本,資本怎樣產生剩余價值,剩余價值又怎樣產生更多的資本”[3]219,從而揭示了資本主義剝削的秘密,揭示了資本主義生產方式的本質和發展趨勢。在《資本論》中,馬克思揭示了在資本主義生產方式下,勞動處于異化狀態,剩余價值成為了勞動力商品的產物。馬克思指出勞動力商品和其他商品相比有特殊的使用價值,也就是勞動者通過勞動不僅能創造出自身的價值,而且能創造出比自身價值更大的價值,這就是剩余價值,“剩余價值都只是來源于勞動在量上的剩余,來源于同一個勞動過程”[2]223,唯有勞動力的勞動才是剩余價值的終極原因。對于勞動力商品的使用價值,馬克思認為,同任何其他商品一樣,勞動力商品的價值也是由生產和再生產勞動力這一特殊物品所耗費的社會必要勞動時間所決定,但“具有決定意義的,是這個商品獨特的使用價值,即它是價值的源泉,并且是大于它自身的價值的源泉”[2]219。
三是資本理論。在《資本論》中,馬克思在談到貨幣怎樣轉化為資本時寫道:“只有當生產資料和生活資料的所有者在市場上找到出賣自己勞動力的自由工人的時候,也就是說,只有勞動力轉化為商品的時候,資本才會產生。”[2]193在《資本論》中,馬克思把資本作為資本主義的特殊范疇來考察資本的本質,揭示了資本是能夠帶來剩余價值的價值。在現實生活中,資本總是表現為機器、廠房、貨幣等一定具體的物,但實質上,在特有的社會歷史條件下,勞動力轉化為了商品,這些物就成為了能夠帶來剩余價值的資本。正如馬克思所強調,資本的本質不是物,而是體現在物掩蓋下的資本主義生產關系。在《資本論》中,馬克思從資本的有機構成來動態考察資本,資本是在不斷運動中增值的。資本的有機構成應從技術構成和價值構成兩個角度來考察。一方面從物質形態來看,資本的構成離不開一定數量的生產資料和勞動力,它們的數量比例關系由當時的生產技術水平所決定。另一方面從價值形態來看,資本包括購買生產資料的不變資本和購買勞動力的可變資本。不變資本只發生價值的轉移,而不會形成價值的增值,勞動力是可變資本,只有勞動力才能產生價值和實現價值的增值。技術構成決定價值過程,價值過程的變化反映技術構成的變化,資本的有機構成由資本的技術構成決定,并反映技術構成變化的資本價值構成。
四是社會資本再生產理論。社會資本再生產體現為資本的流通過程和生產過程的統一,包含物質資料的再生產、勞動力的再生產和生產關系的再生產。社會資本再生產的核心問題是如何通過實物補償和價值補償兩方面來完成社會總產品的實現。社會再生產理論的兩個重要前提是兩大部類和三種價值形態的劃分,按馬克思社會再生產理論的分析,社會總產品從實物形態上分為生產和消費兩大部類,在價值形態上分為不變資本(c)、可變資本(v)和剩余價值(m)。社會再生產要得以順利進行,就是社會總產品要得到實現,即生產和消費兩大部類之間要得到實物和價值上的補償,要實現擴大再生產,還必須補償新增加的勞動力、生產資料和消費資料,簡單地說,要實現簡單再生產或是擴大再生產,兩大部類之間都必須達到合理的比例關系。由此可見,社會再生產的實現表面上是社會總產品的實現問題,實質上是生產是否按比例協調發展的問題。馬克思的勞動力商品理論、剩余價值理論、資本理論、再生產理論,這種層次的遞進構成了勞動價值理論完整科學的理論體系。
馬克思勞動價值理論的理論基石是歷史唯物主義,馬克思基于生產力決定生產關系這個基本前提,揭示了生產方式是人類社會發展的決定力量,而勞動力又是生產方式的決定因素。在《資本論》中,馬克思詳盡回顧了資本主義國家經濟發展狀況和階級關系,認為資本主義的發展不能簡單用技術、資本、教育和管理等要素來解釋,馬克思指出,資本主義經濟增長的一個關鍵是在一定的生產關系下,勞動力成為了商品,使剩余價值的產生得以實現,生產和再生產才得以順利進行。馬克思的勞動價值理論對中國的供給側改革有一定的指導作用,也為加強人力資本管理、激活微觀主體的活力起到方法論的作用。
長期以來,在經濟學研究中,大多數經濟學家把科學技術和人力資本等因素看成是經濟增長的內生變量,但縱觀歷史,如何發揮勞動力價值的良性功能,保證技術、資本、人力資源的有效配置,依然是市場經濟的發展難題。改革開放以來,我國進行了全方位、多層次的市場經濟體制改革,包括加大人力資本投入;完善資本、勞動力的流動機制;創新人力資源管理等。但目前我國經濟發展依然存在供需錯位的矛盾,我們長期以來把土地、資源、技術、資本等作為供給的核心要素,依托積極的財政性政策來拉動內需,雖然大幅度提高了GDP的增長速度,但這種經濟發展模式的慣性力帶來了資源的巨大浪費和重復建設。低端產品過剩,中高端產品供給不足,產品在國際市場上缺乏競爭力。經濟發展至今,我國供需矛盾日益明顯,要素成本不斷增加、投資回報率遞減。因此要實現經濟的可持續性增長,必須從供給側發力,實現供給側結構性改革。針對中國目前面臨的資源、環境壓力,供給側結構性改革的一個關鍵因素就是完善發展的動力機制,減少資源浪費和環境污染,確保交易成本的最小化,實現經濟的可持續增長。中國要避免陷入中等收入陷阱,關鍵是要建立合理的供給體系,優化資源配置,因此我們可以從馬克思勞動價值論的分析視角上得到一定的啟發。
對于供給側結構性改革的內涵,2015年中央經濟工作會議指出,要用改革的方法推進供給側的結構調整,“矯正要素配置扭曲,擴大有效供給,提高供給結構適應性和靈活性,提高全要素生產率”[4],促進經濟社會持續健康發展。如果發展的取向還是在靠短期的投資、消費、出口等“三駕馬車”來驅動,我國經濟就不可避免地會陷入中等收入陷阱,因此要推進供給側結構性改革,必須構建引領創新的長效激勵機制,用改革的辦法變經濟的外延式增長模式為創新驅動發展模式。
一是堅持勞動者的主體地位,完善可持續性發展的動力機制。在馬克思看來:非勞動因素不創造價值,價值是社會生產關系的體現,是個人對社會貢獻的“評價指標”[2]90-91,全面認識馬克思勞動力商品理論,對于深刻理解勞動力商品的特殊性,優化要素投入結構,充分發揮人力資本的作用有著積極的指導意義。目前我國企業人才資源、技術力量比較缺乏,高素質的技術人員、管理人才、市場營銷人員和金融法律人才短缺,企業現有的生產運營、管理、技術能力比較薄弱。面對日益嚴重的資源承載壓力和殘酷的市場競爭壓力,“一個國家發展能否搶占先機、贏得主動,越來越取決于國民素質特別是廣大勞動者素質。”[5]因此要把握供給側結構性改革的創新取向,創新人力資源管理,建立健全發展的長效機制,最大限度地挖掘勞動者自身的創新發展潛力,確保經濟社會發展的可持續性競爭力。正如習近平總書記所指出:“我們要堅持創新是第一動力、人才是第一資源的理念,實施創新驅動發展戰略,完善國家創新體系,加快關鍵核心技術自主創新,為經濟社會發展打造新引擎。”[6]
二是科學定位剩余價值在改革中的積極作用。馬克思剩余價值理論雖然旨在揭露剩余價值的真正源泉和資本主義的剝削本質,但馬克思同時認為剩余價值是資本積累的真正源泉,把“剩余價值當作資本使用,或者說,把剩余價值再轉化為資本就叫作資本積累”[2]634,而“積累就是資本的規模不斷擴大的再生產”[2]636。因此從剩余價值的這些共性來看,剩余價值的作用無疑體現在多方面的經濟關系中,尤其在市場經濟條件下,剩余價值依然是一個重要的經濟指標,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發展和完善,依然離不開依托剩余價值的資本積累和再生產,只是主要不同之處表現為在資本主義生產方式下,剩余價值被資本家無償占有,而在社會主義公有制基礎下,剩余價值生產的目的主要是為了改善民生、促進人、自然、社會的和諧發展。因此,必須以人為本,完善勞動力要素市場,完善社會主義的分配制度和社會保障制度,加強政府的服務職能,充分激發勞動者主體的創造性和積極性,進而創造出更多的剩余價值,保證剩余價值作為市場經濟的動力作用得以充分發揮。
三是完善資本結構,充分發揮社會主義新資本的制度優勢。雖然馬克思在《資本論》中把資本作為資本主義的特有經濟范疇,進而揭示了資本主義社會的剝削和被剝削關系。但從辨證的角度來看,只要是資本,都存在著共同特征:首先,資本的增值功能,資本是能夠帶來剩余價值的價值;其次,資本只有在運動中才能增值;再次,資本分為不變資本和可變資本,只有勞動力可變資本和機器、廠房等不變資本結合起來才能創造現實的生產力,才能實現價值的增值。因此,供給側結構性改革必須完善資本結構,加快資本運行,既要充分發揮其增值功能,又要以服務人民為導向,充分體現社會主義的優越性。一方面要堅持公有資本的主體地位,抓住解決“人民日益增長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發展之間的矛盾”[7]這一主要任務,有效促進經濟、社會、人的全面發展。另一方面要推進金融體制改革,放寬非公有資本的準入門檻,使各類經營主體享有投融資政策的公平權利。總之要在社會主義制度框架下有效發揮資本的作用,提升資本要素的產出率,促進產業結構轉型升級,提升有效供給。
四是協調發展再生產,有效推進供給側結構性改革。馬克思的社會資本再生產理論雖然立足于特定的資本主義生產關系下,但某些共性的內涵適用于一般的市場經濟條件。從市場經濟的一般規律來看,包含兩方面的共性要素:一方面,資本積累是市場經濟再生產的起點;另一方面,兩大部類、三種價值形態的合理比例關系是再生產得以實現的必要條件,這兩方面的共性要素同樣適合于社會主義市場經濟。
對于中國供給側結構性改革,一方面,資本積累依然是一個關鍵的供給要素,只有一定數量的資本積累才有可能購買到生產和再生產所必須的勞動力和生產資料。因此,供給側結構性經濟改革中要正確處理積累和消費的比例關系,政府及職能部門要充分運用財政政策促使兩者達到合理的平衡關系,確保個人利益與社會利益、短期利益與長遠發展的有機統一。另一方面,供給側結構性改革的目的就是要通過優化供給結構來保證生產和消費兩大部類之間的合理平衡,保證勞動力、生產資料和剩余價值三種價值形態的合理比例關系。這些比例關系實際上反映的就是供給是否和需求相匹配的問題,因此,改革的重點就是從供給側發力,優化要素投入結構,減少無效供給,增加有效供給,確保生產和消費比例平衡。
五是構建完善的政策體制調控框架,為供給側結構性改革提供良好的制度保障。“要著力增強自主創新能力,健全激勵機制,完善政策環境”[8],推進財政、金融體系改革,完善投融資的政策支持,使各類經營主體在創新改革上享有政策上的平等權利。有效的體制機制供給可以激勵創新,提升勞動力等生產要素的產出率,促進產業的結構性調整。因此解決供給側結構性矛盾,國家在政策、資金扶助上,要加大對教育、科技創新、人力資本管理等方面的投入。建立健全各種評價和監督機制,既要加強法律法規監督職能,又要充分發揮社會機構和人民群眾的監督作用,杜絕一切權力尋租行為,確保資源的優化配置與使用效率的提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