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大學經濟學院 四川 成都 610065)
2015年12月21日結束的中央經濟工作會議首次提出“建立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政治經濟學”,而公有制與市場經濟結合問題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政治經濟學要破解的核心問題。改革開放40年來,農村在穩定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基礎上開始進行土地流轉,日益向新型農業經營主體轉變,但卻始終保證了土地的集體所有制。而城市的國有企業經歷了放權讓利、利改稅與承包制等改革、引入競爭機制后依然被迫進行了相當程度的私有化。[1]針對農村改革,學者們更多把焦點放在了調動農民積極性與土地規模經營上;針對國企改革,學者們更多把焦點放在了明晰產權與建立現代企業制度上。學者們在這兩點的研究上建樹頗多,為經濟效率的增進作出了突出貢獻。這種把農村與城市割裂或半割裂開來的研究雖然達到了就事論事的目的,但也不免陷入狹隘、片面的視角,不利于深入比較分析兩者的異同點,去發現隱藏其中的一般經濟規律,也不利于界定改革的邊界,造成改革的“極左”和“極右”。
古代農業社會的生產資料主要是土地,主導產業是農業;而現代工業社會的生產資料主要是資本,主導產業是工商業。土地與資本的最大不同在于:土地在一定意義上是永恒的、固定的,農業的產值也是相對穩定的;資本卻是通過投資累積的,并且是會折舊的,運營資本的企業可以成倍擴張也可以破產,資本充滿創新性、投機性與風險性。據此我們可以認為土地是穩定的,資本是不穩定的。
土地的這種穩定性使得中國封建租佃關系延續了兩千年,在封建社會后期出現了永佃制:地主無權隨意增租奪佃或干預佃農耕作,而佃農可退佃、轉租和典賣佃權。這好比現在中國的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并且在承包基礎上土地可以流轉,土地的使用權可作抵押貸款。唯一不同的是現在中國的土地是集體所有,消滅了封建剝削,但是土地本身的穩定性并未改變。因此,農村土地三權分置本身就不存在任何問題。[2]
相比土地的穩定性,資本的不穩定性使企業的承包變得“不可能”:發包人與承包人無法準確預測企業的發展會使承包陷入無休無止的討價還價;承包期太短會使承包人行為短期化,不但不利于資本積累甚至會破壞資本;承包期太長企業可能已獲得百倍千倍的發展也可能已經倒閉,發包人與承包人的責權利難以界定;永久承包會造成事實上的私有。所以,我國公有制與市場經濟的結合(單一公有制的弊端和市場配置資源的優勢已成為國內外學者的共識)必須涉及國有產權的變更。
我國人多地少,以占世界不到7%的耕地養活世界20%的人口,隨著國民經濟發展糧食自給率不斷下降,糧食安全不容忽視。穩定糧食生產的重點在于穩定農村土地,特別是要穩定18億畝耕地紅線。我國有龐大的農民工群體,為城市經濟發展作出了突出貢獻,但是他們的工作具有很大的不穩定性,特別在經濟危機情況下可能會被迫返鄉,農村的土地和低廉生活成本是最有效保障。出于我國穩定農村、農業、農民,保障國家糧食安全的特殊需要必須穩定土地承包權,避免土地的私有化。[3]
二次世界大戰后,凱恩斯的國家干預主義盛行,政府將能源、金融、基礎設施、科研等大規模收歸國有,私人壟斷資本主義轉變為國家壟斷資本主義。我們不難看出,這些都是關乎國民經濟命脈的行業,這些行業像農業一樣需要穩定性。我國作為追趕型的世界最大發展中國家,一些重大戰略性產業需要大規模持續投資方見成效,這決定國有企業不但要掌握國民經濟命脈,還要趕超世界先進,成為具有全球競爭力的一流企業。[4]
政府的成立是基于一種共同的需要,政府最重要的是保證國民安全、維護社會秩序,并在此基礎上盡可能改善國民福利。無論是安全、秩序,還是福利,都是國民永久需要的東西,也是國家長治久安、不斷發展的基礎。
我們討論為什么我國農村土地不能私有化,為什么國有企業不能全部私有化,為什么不能沒有政府并不單單是要回答這三個問題,而是要找出它們所反映的共同規律,并利用這個規律界定出政府與市場、公有制與私有制的邊界。第一部分我們已經分析了企業承包制行不通,而農村土地卻能夠“三權分置”的原因在于土地是穩定的,資本是不穩定的。通過第二部分三個問題的分析我們又不難發現,凡是政府和公有制介入的都是我們需要穩定的領域。據此,我們可以得出一個一般規律:需要穩定性的領域政府和公有制要占主導地位,不需要穩定性或穩定性可自發達到的領域市場和私有制要占主導地位。因此,我國要保障糧食安全,趕超世界先進,同時激發經濟活力,必須實行公有制與市場經濟的結合。[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