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得遠
(武漢大學經濟與管理學院 湖北 武漢 430000)
近年來,風險投資公司越來越多地轉向外國尋求投資機會。風險投資公司的跨國投資類似于跨國證券組合投資,都是一個介于最終投資者和創業家之間的金融機構,它們的最終目標不是創造一個產品或服務來獲得利潤,而是尋求獲得一個資本收益。然而,風險投資公司不僅僅是個中介,它們還會為被投資企業提供與組織、管理、行業甚至技術等方面相關的知識來幫助企業,它們對投資公司的控制和影響更加頻繁和廣泛。
風險投資公司通常形成辛迪加來進行投資,大多數對風險投資公司的跨國聯盟投資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兩個方面,聯盟形成和聯盟合作伙伴的選擇。制度是影響聯盟形成的一個重要因素,當企業受到制度機構嚴密監管時,更可能選擇進入聯盟,因為能夠從合作伙伴那里獲得社會合法性。Dai和Nahata重點研究了文化距離如何影響聯盟形成。此外,網絡位置也影響著聯盟形成,網絡位置由網絡資源決定,而企業由于參加以往戰略聯盟所積累下的社會網絡資源(信息、知識與關系等)會對未來的聯盟選擇決策產生影響。然而,現有的研究中對聯盟中網絡位置與制度之間相互作用的關注比較缺乏。
具體而言,本文結合制度和網絡位置這兩個視角回答了兩個問題。第一個問題是制度如何影響聯盟形成,之前有關聯盟形成的研究將法律作為制度框架,因此,我們考察了管制距離對聯盟形成的影響。第二個問題是風險投資公司的網絡位置與制度如何共同影響聯盟形成,之前有關聯盟形成的研究中沒有討論兩者之間的相互作用。即我們系統的考察了制度距離和網絡位置對聯盟形成的影響,從而豐富了在跨國投資中有關風險投資公司戰略聯盟選擇的研究。
制度是人類設計的約束,是政治、經濟和社會相互作用的結構。國際商業文獻中有一個中心假設,即企業在國外環境經營所需要的知識與國內市場所積累的知識是不同的。Kostova在1996年首先提出了制度距離的概念,他認為制度距離是兩個國家在管制、規范和認知三個方面的相似或差異程度。其中管制距離是指兩國在政府規定的一系列行為準則的差異程度;規范距離指的是兩國之間的社會規范(慣例、社會準則等)的差異程度;認知距離指的是兩國之間有關社會全體思考方式、行為風俗、文化認知等方面的差異程度。其中規范距離與認知距離的具體內涵之間存在一定的重疊。
風險投資是指向企業提供資金支持并取得該公司股份的一種融資方式。對于風險投資公司來說,在制度差異比較大時,特別是當來自制度發達的市場中的企業到制度欠發達的新興市場時會遭遇諸多挑戰,如制度發達的市場中的企業很依賴于會計和財務信息,但是新興市場中的這些信息可能并不可靠,投資者需要更加謹慎。另外,那些母國制度欠發達的企業在投資同樣制度不完善的目標市場時就能利用先前在母國建立的知識和技能,從中獲益。此外,兩國之間文化的差異也會影響風險投資的收益,因為文化差異會帶來一些風險,如對彼此的信任程度、財務合同的性質以及潛在的沖突。
網絡在大量的金融市場中普遍存在。風險投資行業的一個主要特點是經常組件辛迪加聯合投資,在這個過程中會形成聯盟網絡。網絡中心性是社會網絡理論中最重要的一項指標,它指的是一個參與者與網絡中其他成員之間的關聯程度。在聯合網絡中具有高中心度的公司通常更具影響力和處于有利的網絡位置,通過網絡,它們有更好的渠道獲得投資機會信息,這能夠提高投資成功的可能性。然而,另一方面,辛迪加和中心性也會有成本,Meuleman指出,考慮到合伙人行為的不可預測性以及機會主義行為的相關成本,進入辛迪加面臨相當大的不確定性。Liu和Maula也從不確定性的角度分析了風險投資公司在海外投資中組建辛迪加不如母國的原因。因此風險投資公司對獲取網絡的中心性在不同背景下可能有不同的偏好,即需要考慮與其它因素之間的相互作用。
Suchman將合法性定義為在一些社會建構的規范、價值觀、信仰和定義體系中,一個實體的行為是可取的和適當的。合法性分為內部合法性和外部合法性,兩者所面對的對象不同,前者面向的是一個組織內的組織成員,而后者面向的是一個組織外的社會成員。合法性是一種非常重要的戰略資源,具有產生顯著經濟和技術性競爭收益的潛力。管制制度與獲取外部合法性有關,當地適應是外部合法性的主要來源,但是母國和東道國之間的管制距離很可能會影響企業對投資方監管機構的理解和期望,從而難以適應。隨著管制距離的增加,與外部利益相關者的互動會變得更加復雜,使得企業無法對當地監管機構進行評估,并且除了典范化的書面規則,監管機構還包括了一些不成文的行為守則。在這種對監管機構高度不確定性的情況下,即便合作伙伴也存在著一定的不確定性,企業也更可能選擇合資以降低風險增加靈活性。
另一方面,所有者權利的定義和保護在不同程度上取決于法律傳統和與此相關的,其進而影響資本市場的發展。與當地風險投資機構合作可能有助于抵消有欠缺的制度環境的特性,因為當地合作伙伴能夠為投資方提供一種途徑來獲取當地機構所持有的資源,并且當地合作伙伴的網絡和專業知識可能十分有助于提供超出法律專家等備選方案的專業知識的重要信息。根據以上內容,我們提出如下假設。
假設1:風險投資公司與被投資企業之間的管制距離和聯盟形成正相關。
網絡節點和關系是組成網絡的基本要素,我們將風險投資公司作為節點,聯盟作為關系。網絡位置在企業戰略和競爭優勢中十分重要,我們主要考慮投資企業的兩種網絡位置對聯盟形成的影響,分別是中心性和結構洞。
1.中心性的調節作用
中心性對合作行為有比較大的影響,位于中心位置的企業一般享有高水平的社會地位。社會地位傳遞了企業潛在質量的重要信號,在聯盟背景下,企業的中心位置代表了它的資源和前景,可以避免逆向選擇的風險,即能夠減少合作伙伴不確定性帶來的負面影響。基于管制距離,推動聯盟形成的一個關鍵是難以對監管機構進行評估,對于高中心性的企業,它擁有眾多的合作伙伴,與比非中心的企業相比,將會收到更多的信息并且信息質量更高,更有可能能夠正確的評估當地的監管機構,不利于聯盟形成。另一方面,投資企業與其它企業建立關聯的數量意味著企業與其他企業建立高質量關系的能力,是一個值得信任的伙伴,這會吸引其它風險投資公司與其聯盟,有研究表明,擁有高網絡中心性的企業更有可能被選為合作伙伴,但是處于網絡高中心性的企業可能不愿意進行聯盟,因為它擁有更多的資源和更高的地位,從而更有可能單獨完成跨國投資。
基于以上內容,我們提出如下假設。
假設2:風險投資公司與被投資企業之間的管制距離與風險投資公司所在網絡的中心性的交互作用對聯盟形成有負向影響。
2.結構洞的調節作用
結構洞位置的公司,即所謂的經紀公司,可能會通過從中間商中獲益。橋接并無直接聯系的企業能從結構洞中獲得更加多樣化和更少冗余的信息,與非結構洞的公司相比,結構洞位置的公司更能及時的獲取這些信息,即結構洞的公司有明顯的信息優勢,能獲得更多的隱性知識。因此,在跨國聯盟的過程中,可能比非結構洞公司更多的了解當地的行為準則、規范以及認知圖的信息,也能夠對監管機構進行更好的評估,因而能夠更好的處理兩國之間由管制距離所帶來的影響,即能夠減緩制度距離帶來的影響。
然而,Xiao和Tsui提出,結構洞高的公司可能不吸引合作伙伴,因為“那些停留在兩個小組邊界上的人往往會被這兩個小組所不信任”。并且隨著公司結構洞越來越高,雖然信息的獲取能力更強,但是圍繞著公司關聯的數量的增加,結構洞的優勢會隨著時間漸漸減少,因為公司之間可能會自己聯系。基于制度的視角,當面對比較高的管制距離時,不信任和優勢的減少雖然不會掩蓋高結構洞風險投資公司在對監管機構評估上的優勢,但是隨著管制距離的增加,不信任可能越來越嚴重,從而抵消監管機構評估上的優勢。
基于此,我們提出如下假設。
假設3:風險投資公司與被投資企業之間的管制距離與風險投資公司所在網絡的結構洞的交互作用對聯盟形成有沒有顯著影響。
本研究的理論貢獻主要是,以前對聯盟形成的研究中雖然有考慮到企業網絡位置會造成影響,但是沒有考慮網絡位置與制度距離的相互作用對聯盟形成的影響,并且我們發現,風險投資公司的網絡中心性能夠與制度距離共同促進聯盟形成,但是公司的網絡結構洞卻無法有效影響制度距離帶來的影響。
本研究對風險投資公司的跨國投資聯盟有一定的啟示。一方面,當投資當地的管制距離與母國相差比較大的時候,風險投資公司可以偏向于聯盟。另一方面若管制距離比較高,且當風險投資公司處在聯盟網絡比較中心的位置時,也偏向于聯盟。值得意的是,風險投資公司擁有的網絡結構洞并不能對所面對的制度距離造成有效的影響。
第一,制度距離的有很多種,除了管制距離,還有規范距離和認知距離以及正式制度距離或者非正式制度距離,另外網絡位置也是一個豐富的概念,可以考慮其他網絡位置對聯盟形成的影響。第二,除了聯盟形成,制度距離和網絡位置對聯盟伙伴的選擇、市場進入以及績效的影響也是一些研究熱點,未來的研究可以考慮將制度與網絡位置以及它們之間的相互作用應用到這些熱點當中。第三,我們只考慮了涉及中國的風險投資公司的跨國交易,除了中國這個新興經濟體,未來的研究可以將一個發達國家作為研究的基本點,并且除了風險投資公司,未來的研究可以多考慮在其他類型的公司中是否會有不同的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