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華偉
(鄭州航空工業管理學院外國語學院,河南 鄭州 450046)
倫理問題是東西方思想史和學術史的古老話題,經全球化進程和共同體話語的日益強化而不斷被放大,成為影響當代學術研究非常重要的命題。作為21世紀法國具有全球影響力的哲學家、社會學家和人類學家,埃德加·莫蘭(Edgar Morin)對于世界復雜性和人類命運的深刻反思,使得其代表性系列巨著《方法》成為20世紀以來人類方法變革與理論創新的又一大膽嘗試和重要成果。莫蘭的影響主要集中在歐洲,同時在美國等英語世界以及中國正在獲得越來越大的關注,有關其思想的學術研究亦越發廣泛而深入。其中,莫蘭的倫理思想因香港理工大學于碩教授歷經多年翻譯完成的中文版《倫理》而得以更加全面而系統地呈現給中國讀者。埃德加·莫蘭創造精神強盛,現實情懷濃烈。雖已九十多歲高齡,卻依然堅持理論與方法創新,其關于倫理的創造性思考便是最好的例證。
埃德加·莫蘭著作等身,其理論和方法別具一格、閃爍奪目。在《復雜思想:自覺的科學》《迷失的范式:人性研究》《人本政治導言》《復雜性思想導論》《希望之路:公民倫理的創建》《倫理》等作品中,莫蘭將復雜性、倫理和共同體等概念融合起來探討,并由此提出復雜性倫理和共同體倫理等“宏大”概念。一言概之,莫蘭的倫理思想是建立在復雜性基礎之上的關于共同體的倫理。由于莫蘭在2004年才完成其《方法》系列著作的第6部即《倫理》,所以《倫理》公認地被賦予特殊的定位和重要的使命,它承擔著莫蘭“方法”研究終極目標的重任,也即一切方法問題歸根到底就是倫理問題。莫蘭通過其倫理思想“關注人的生命及其歷史遭遇,試圖引導生活于當代社會文化環境的現代人,一再地審慎反思自身的歷史經驗,結合當代生活環境的惡化和危機,徹底走出現代性的精神桎梏,以人性的自然本質享受生活自由之美,創建一個適應于復雜性環境,并發揮具有復雜性思想的現代人的新社會。”[1]復雜性問題本質上還應歸結為倫理問題,它著眼于人類的自然生命和理想未來,復雜性的社會必然需要復雜性的倫理為之建立符合全球化需求的新秩序。基于此,倫理在埃德加·莫蘭思想體系中的地位和價值不言而喻。
倫理旨在實現人與人的互助共生,但利己主義和個人主義盛行的西方社會面臨著重建與復興倫理的重任。西方對莫蘭的關注主要聚焦于其復雜性思想,而且更多地局限于由法語完成,同時引起英語世界的興趣。美國的California Institute of Integral Studies對莫蘭的復雜性思想較為關注,來自該研究所的Alfonso Monruori 和Sean M.Kelly分別從作為解決現實危機方法的復雜性、復雜性的心理基礎等角度介紹、探討復雜性思想的方法論意義。美國印第安大學布盧明頓分校人類學系的約翰·霍根博士認為,莫蘭的復雜性范式是對在當今人文社會科學領域占據統治地位的簡單性范式的反叛與決裂,必將在多個領域內引起理論與方法的變革。這些均為推動埃德加·莫蘭復雜性思想的傳播與接受發揮了重要作用,但整體上明顯缺乏對復雜性及其與倫理密切關系的深度理解與系統剖析,嚴格來說并未真正觸及處于核心深處的倫理。然而,莫蘭為我們提供的是一種復雜性倫理,他希望“把復雜性研究落實到人類應該如何正確對待自己亦即人類的行為規范的問題上”[2],因為倫理本身就是一件異常復雜的事情,簡單性范式絕對無法通過選擇“一”或“多”來講清楚復雜的倫理問題。
受到全球化的深刻影響,中國正在經歷新一輪的倫理變革,但共性的全球性問題同時相伴而來。這也是莫蘭在21世紀開始受到更多關注的原因,因為倫理是一個“非如此不可”的現實命題。國內學者對莫蘭的關注同樣表現在對其復雜性思想的介紹、闡釋與應用等方面,當然這也或多或少地引起復雜性范式影響力的增強。在諸如陳一壯、馮青來、黃厚明和樂黛云等為數不多的研究者中,陳一壯教授對莫蘭著作的譯介和對莫蘭思想的考察最具代表性,他在《論法國哲學家埃德加·莫蘭的復雜思想》《埃德加·莫蘭的“復雜方法”思想及其在教育領域的體現》《論埃德加·莫蘭復雜性思想的三個理論基石》《論埃德加·莫蘭人本政治學的復雜性視角》等論文中重點從認識論和方法論的視閾對莫蘭的復雜性思想做出較為詳實、客觀的解釋和評價,并進而在《論埃德加·莫蘭的復雜性倫理學》一文中首次提出“復雜性倫理學”的觀點,從而開啟莫蘭倫理思想研究之先河,并將倫理學與復雜性之間的連結性關系推向深入,同時將之與團結、互助和共生的人類命運相提并論。
目前對埃德加·莫蘭的關注基本上聚焦于其復雜性思想,盡管并未過多過深地觸及倫理問題,但卻可以幫助我們更容易更準確地把握、理解莫蘭的倫理思想,尤其是陳一壯對復雜性倫理學的詮釋更是為倫理新生態的營構帶來極大的啟迪與期待。只可惜在21世紀進入第二個十年的時候,受到西方逆全球化和去全球化等思潮的影響,對埃德加·莫蘭的關注在熱度上有所下降、深度上有所停滯,其重要性并沒有持續被挖掘,特別是莫蘭關于倫理的顛覆性認知與創新性思考仍然存在很大的研究空白。這顯然與順應全球化和呼喚人類命運共同體的時代精神與倫理需求不同步不相符。基于此,莫蘭的共同體倫理思想對于人類及其美好未來而言,具有“非如此不可”的理論價值與實踐意義。
當今,由全球化帶來的影響和變革正沖擊著我們生活的各個方面,這其中道德缺失、倫理困境等全球性問題表現得尤為明顯。高宣揚指出,埃德加·莫蘭所期待的全球化背景下人類走什么道路的問題,“歸根結底,就是倫理問題”[1],這是莫蘭向全人類同時發出的“倫理之問”和“共同體之問”。“我們應當意識到,我們同屬于一個全球命運共同體”[3],全球化在帶來機遇和前景的同時也帶來了困境和災難,所以全人類應該團結起來共同推動建構一個有利于人類命運共同體的全球化,而倫理能夠為我們提供一個創建“地球祖國”的元視角與共選項。倫理不僅是方法與范式問題,而且更是道路與理想問題;共同體不僅是經濟與社會問題,而且更是道德與倫理問題。所以,我們應當“采取另一種思維,在所有領域實行另一種政策是刻不容緩的任務”[3],莫蘭所說的另一種思維即是共同體倫理思維,抑或是復雜性思維。莫蘭稱之為探索解決全球危機和創建人類倫理的希望之路,并因而倡導重構一種面向未來、覆蓋寰球的共同體倫理,創建一個適應人類復雜性現實環境的命運共同體。
馬克思曾經對西方社會倫理精神的失落做出過全面的透析,他將倫理學的目光從神性和理性轉回到現實世界,這本身就開啟了對傳統倫理路徑和精神的顛覆。馬克思的“最終目標是實現對人類倫理生活方式的嶄新謀劃,這種謀劃的具體理論形態凝聚于共產主義思想中”[4]。對共產主義思想的理解在此絕不能將之局限于消滅階級差異、實現全人類自由與解放的理想社會形態,它同時蘊含著對人類可能的共同體存在道路的倫理性設計。所以,倫理共同體是馬克思關于倫理性論述的最高表達與頂層設計,是對全人類未來文明新形態和倫理新模式的整體性預設。
作為馬克思的后繼者和馬克思主義的信仰者,莫蘭對共同體倫理的論述是對馬克思倫理思想和“類”概念的深化與拓寬,為全球化背景下豐富人類命運共同體思想找到更多的理論根基。所以,莫蘭關于倫理的創新性與顛覆性認知,是對傳統倫理觀念的挑戰與反叛,也是對倫理學哲學性和時代性的重振與提升,同時為全球范圍內新倫理、新時代和新社會的建構進一步夯實理論基礎。“地球大難臨頭,會徒然喚醒人類命運共同體的意識,回歸到生命之初的天然連結”[1]。且不論莫蘭針對地球危機的論斷是否過激,但其對人類理想未來的期盼非常值得肯定。莫蘭極為樂觀地將人類及其倫理置于整個社會的中心,所以人類自身不得不為全球化過程中的“集體瘋狂”做出恰當的倫理反應,也不得不為倫理重建與再生擔負起應有的生命責任。莫蘭對倫理的思考因而呈現出堅實的現實基礎,作為與我們分享相同倫理、審美與生命經歷的哲學家,他對現實世界的洞察力和判斷力要明顯超前于我們生活的當下時代。
隨著科技的迅速進步和物質文明的極大豐富,人類的存在空間與交往模式已經發生顛覆想象的巨變,并成為導致倫理危機的最直接原因。人類存在被普遍地異化、物化和原子化,倫理精神正一步步陷入價值塌陷的困境。尼采在《論道德的譜系》中已經預見并揭露現代道德與倫理生態的病態,實際上馬克思比其更早地發現了西方倫理的現代病癥。“我們不應當,也不能建立一個孤芳自賞的倫理”,我們更不能“忽視過去-當下-未來之間的循環關系”[1]。倫理是復雜的,也是連結的。在科技進步遠大于思想進步和物質進步遠快于精神進步的全球化時代里,莫蘭提升了人類對倫理道德的向心力與認同感;在倫理精神衰落和缺失的現實社會中,莫蘭助推了團結互助共存新型人與人、群與群關系的建構;在倫理影響力式微的背景下,莫蘭極大地改變了倫理學作為陳詞濫調代言人的舊形象,也提升了倫理指引人類應對全球化挑戰和把握共同體機遇的能力。從莫蘭的倫理思想中,我們可以凝練出寰球意識和共同體精神,并以此為基點,看到其試圖營構一種與全球化相適應的新倫理和倫理生態共同體圖式的努力,這一努力從架構個體、社會和未來“三位一體”的倫理開始。
21世紀的今天,全球化進程持續加快和深入,與之相伴而來的全球性問題亦危機四伏。物質生活的豐富和科學技術的發達,并沒有讓人類感到更加幸福,也沒有讓未來變得更加清晰而確定。文化枯萎、信仰迷失、道德缺失和消費過度使得人的存在失衡,并產生諸多道德冷漠與倫理失范問題,精神危機造成人類在高度發達的科技文明面前黯然神傷,進而致使人類陷入倫理困境。陳一壯在翻譯《人本政治導言》的序言中指出,“人們應該開始認識到,僅僅經濟增長是不夠的,發展不能唯經濟主義的,還需要解決人本身的發展問題。”[5]莫蘭認為,發展問題就是道路問題,而道路問題本質上就是倫理問題,倫理在解決個人、自然、社會和未來等重大問題上本就應該發揮著不可替代的作用,我們需要做的就是重振倫理。但是,莫蘭關于倫理的論述與亞里士多德、康德、黑格爾和尼采等人倡導的傳統倫理思想有著明顯的不同,它不再是過去僵化的規訓式教條與說教,相反其目標是幫助處于倫理危機與道德淪喪漩渦的當代人徹底走出現實的沉淪和精神的桎梏,創建一個適應新時代、新社會要求的倫理新體系。這是莫蘭為全人類帶來的倫理新希望,也是其為全球設計的倫理之路。
早在上個世紀70年代,莫蘭已經發現人類面臨的全球性威脅,深感科技、經濟對人類同生共存意識的削弱,因而一直探索運用一種全球性思維來重新建構倫理和定義地球共同生活,并視“地球祖國”為承載全球未來的命運共同體。“我們大家都應感到自己與這個星球的休戚與共,它的生命決定著我們的生命。我們應當挽救人類的地球祖國。”[3]我們該如何拯救我們賴以生存于其中的地球呢?莫蘭指出,全球化、倫理與地球命運共同體三者之間并不相互矛盾,關鍵在于人類在構建命運共同體的過程中如何鞏固和深化全球化的積極推動作用。這即是莫蘭希冀為“不斷遭到破壞的地球”創建的新倫理,他稱之為由倫理支撐的“全球命運共同體”。基于此,莫蘭相信倫理既可以維護全球與地方的團結共生,又可以推動人類命運共同體的構建,共同體與倫理乃是一個充滿希望的連結、互文、互助與共存的統一體。
作為一個老生常談的話題,倫理經由老子、孔子、蘇格拉底、柏拉圖、亞里士多德、洛克、斯賓諾莎、康德、黑格爾、馬克思和尼采等人的每一次深入思考,都會帶來一場有關倫理觀念的廣泛討論甚至浩蕩運動。任何一個時代,只要缺少影響整個時代的倫理學家,那么這個時代必將遭遇沉淪,隨之回答和應對社會重大問題的能力也會降低甚至喪失。在所有推動時代發展、塑造社會生態的力量中,倫理當之無愧地成為最重要最原始的推動力之一。搞清楚倫理與共同體的關系問題,目的就是為了更好地理解和接納莫蘭倫理思想在新時代的價值與意義。但是,全球化的的確確為倫理出了一個大難題,要么瀕臨死亡,要么脫胎換骨。想要實現脫胎換骨,恐怕還得借由全球化建構一種承載人類根源和品性的倫理共同體,這樣看來全球化依然是最好的選擇與未來。所以,莫蘭作為當今時代有著全球影響力的法國哲學家,其具有全球意識和共同體精神的倫理思想理應獲得更全面的解讀、更廣泛的傳播和更深入的應用。
想要理解莫蘭的倫理思想,不可避免地首先要搞清楚作為其整個思想體系根基和指南的復雜性范式。莫蘭于1973年在《迷失的范式:人性研究》中提出“復雜性范式”的概念,由此開始倡導思維和方法上的變革。“復雜性思想關系到使用一種能夠與現實商談、對話和談判的思想方法”[6],它是莫蘭心中理想的迎接未來人類各種挑戰的思維路徑。復雜性范式的價值在于呼吁通過多視角、多觀點、多原理的認知方式看待事物的多樣性、多維度、多中心,旨在批判化簡與割裂的多與一統一體。這樣的統一體是一種考慮人類整體利益和倫理精神的命運共同體。
與之相對,簡單性范式是歷史上一直占據主導地位的思維方式,它看到的是世界的一或者多,卻無法同時看到一和多,所以這是一種分離和割裂的眼光。具體到倫理而言,就會出現不同空間中倫理的相互隔離甚至彼此排斥,要么只承認一種普世的倫理觀念,要么堅信倫理多樣性的互不相干。從簡單性到復雜性,莫蘭解決了我們思維與方法的貧乏,同時修補了簡單性和復雜性間的裂痕。“復雜性,這不僅是復雜性和非復雜性(亦即簡單化)的聯合,復雜性還處于簡單性和復雜性的關系的核心,因為這樣一種關系既是對立的又是互補的。”[6]簡單性和復雜性之間的關系本身就是復雜性的表現,它們都是人類自身的特質,只是簡單性陷入排擠、否定復雜性的傳統泥沼,無法分清彼此孰輕孰重。
世界復雜性的重要表現就是倫理的復雜性,所以復雜性倫理可以成為迎接甚至戰勝人類命運共同體全球性挑戰的有效工具,亦是呼喚和樂共生寰球未來的可行性范式。莫蘭將倫理分解為個體倫理、社會倫理和人類倫理,但這三部分之間并非是彼此分離、割裂甚至對立的關系,相反卻是相互關聯、融合和共存的“三位一體”復雜性關系。倫理為人類建立起共同體的歸屬感,它指向由所有個體、整個社會和人類命運共同體組成的混合體。“共同體倫理擁有所有個體,每個個體也擁有共同體倫理。”[1]然而,21世紀全球化遍地開花的時代背景下,我們面臨的最嚴重問題之一正是倫理精神和共同體意識的欠缺。我們所身處的世界越是復雜,對倫理和共同體的需求越是強烈。所以,莫蘭眼中的倫理不僅是作為個體的“我”的生存條件,也是我們思考整個社會的方法和元視角,更是追求人類命運共同體的精神支柱,它是全球人類同舟共濟的命運掌舵者和團結共生的連結者。通過汲取蒙田、韋伯和馬克思等人的倫理精神與共同體意識,莫蘭試圖建構起一種構建人類共同體的復雜性范式,并進而形成寰球倫理思想的共同體。
關于社會和人類的認知與解讀,均可以從共同體的視角出發。換句話說,人類及其社會在歷史上是以不同形式的共同體出現的。亞里士多德的城邦共同體,康德的倫理共同體,馬克思的“類”概念與“自由人聯合體”,尼采的審美共同體和滕尼斯的精神共同體,無不體現人類對共同體想象與向往。不論中西,不論古今,人類始終同生共存,處于不同的命運共同體之中。命運共同體是人類文明和精神的家園,它蘊含著并蘊含于全球各倫理思想體系當中,自古以來均體現出全人類彼此命運休戚與共、生活樂生共存的倫理追求與理想世界。在西方,黑格爾視人類文明的目標為理性精神,而理性精神在現實社會中的具體體現就是倫理。在中國,中國文化本身就是典型的倫理型文化,“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的倫理基因延續至今。滕尼斯認為,“共同體的基礎內涵至少包括兩條,一是道德性,二是共同性,兩者的結合就構成了完善的統一體,因此,道德是共同體的核心和基石”。[7]人類命運共同體思想正是基于中國人的倫理擔當而得以形成,它是中國為全人類貢獻的精神財富與未來方案,這樣的宏大命題同樣需要西方世界的倫理支撐與支持。
進入21世紀,整個人類表現出不同于以往的新特質,世界多極化,經濟全球化,文明多元化,危機頻繁化和個體原子化。在這樣的現實環境中,倫理備受冷落、遭遇危機,道德范式危機、道德地位邊緣化、道德信仰危機和道德態度冷漠等倫理現象隨處可見。傳統倫理觀念早已出現動搖甚至被消解,新倫理尚未形成,處于夾縫中所謂的倫理呈現出異化、形式化的傾向。各講各的好,各說各的善,然而這并不是我們共同期待的現實倫理與美好未來。實際上,我們所身處的“地球村”像一張倫理巨網一樣將全人類連結成一個利益統一體,而“這個世界只有共同利益,沒有了局部利益,局部利益這個概念幾乎就要失效。”[8]全人類已經開啟唇齒相依的模式,不同個體、不同空間都將無法逃避由全球化帶來的共同體浪潮,這將是一個跨越種族、跨越空間和跨越文化的倫理化大家庭。在此背景下,莫蘭的共同體倫理為我們更好地解決倫理問題、走出倫理困境,以及營構倫理新生態,提供了一條行之有效的路徑。未來人類命運共同體的建構,理所當然離不開倫理共同體的支撐與推動。
歷史上,黑格爾、康德和涂爾干等人都曾論及倫理共同體。黑格爾的倫理共同體是理性精神的外在直觀,康德的倫理共同體是目的王國的發展結果,而涂爾干的倫理共同體是理想社會的存在支撐。黑格爾沉溺于理性精神的游戲而難以掙脫,康德卻陷于上帝的力量而無法自拔。值得肯定的是,涂爾干則認為理想社會是一種道德存在,而且社會本身就是一個倫理共同體。作為馬克思倫理思想重要繼承者與創新者,莫蘭不僅賦予共同體倫理以道德實踐的時代價值,而且賦予其歷史變革的地位,為倫理與共同體關系理論體系的建構與發展做出重要貢獻。
從共同體倫理到倫理共同體的嬗變將是歷史的必然選擇,用莫蘭自己的話說就是倫理“非如此不可”。在個人層面上,莫蘭開辟倫理思考的復雜性方法;在社會層面上,莫蘭創建與傳統相異的倫理價值世界;在未來層面上,莫蘭呼喚人類命運共同體的倫理意識。所以,莫蘭的倫理思想以其深厚的共同體情懷成為人類全球化進程中一面獨特而厚重的精神旗幟。這一切,對于亟需倫理重構和向往理想未來的當代社會而言意義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