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析布魯克斯的反諷詩學

摘? 要：新批評派是一種形式主義批評流派，布魯克斯是新批評派的代表人物之一。他在文學批評理論上取得了卓越的成就。本文主要分析了他的反諷詩學理論，旨在揭示布魯克斯詩學理論的特點，這有助于人們更好地理解其理論，對現代文學批評實踐也有較強的參考價值和現實意義。

關鍵詞：布魯克斯;詩歌結構;反諷

作者簡介：趙凱莉（1993.9-），女，漢族，河南商丘人，黑龍江大學研究生院18級在讀研究生。

[中圖分類號]：I1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20）-02--02

克林思·布魯克斯是新批評派的代表人物之一。他認為文學研究的客體和對象應該是文學文本。他指出文學研究的對象應該是作品結構，作品的結構是有機整體的，他在此基礎上把反諷作為詩歌結構的最基本原則。

一、文學批評對象是作品結構

布魯克斯在論述自己的批評理論時，十分注重批評對象的選擇。他認為傳統的文學批評把作品與作家傳記、社會歷史背景和讀者對作品的反應當作重點，這使得批評家走上錯誤的道路。布魯克斯對以上三種傳統文學批評進行了反駁，并指出文學批評的對象應該是作品結構。

布魯克斯攻擊意圖批評或傳記批評，他認為詩歌包含了詩人的創作動機，表達了作者自己獨特的個性。但這并不能表明作者的創作動機就是文學批評的對象。如果把作者的創作態度看成文學批評的對象，批評家會過多的關注作家的傳記或者心理，這就割裂了批評家和作品的關系。布魯克斯認為詩人在詩歌中表現出來的內容可能和詩人實際生活的內容大不相同甚至大相徑庭。布魯克斯反對歷史—社會式的文學批評。他認為這種文學批評是把文學寫作的背景當成文學本身來研究，這種文學批評方式把文學作品中要表達的東西看成和現實生活是一一對應的。這樣的批評方式會造成評判文學作品好壞只能用“真”和“假”來評判。按照這種觀點浪漫主義時期的詩歌只有符合那個時期的社會環境符合才是好的詩歌、古典主義時期的詩歌必須和古典主義時期的社會環境相符合才是好的詩歌。這就造成了文學批評的相對主義，文學批評也會產生混亂。

布魯克斯反對把讀者的反應看成文學批評的對象。布魯克斯不否認讀者會被文學作品打動，贊同不同讀者的能力、興趣、偏見、思想創造了文學作品的意義。但布魯克斯認為讀者對作品的感受與作品是什么和作品各部分之間是怎樣聯系的無關。如果認為作品中對讀者有益的思想和影響越多，作品價值就越大，那么詩歌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因為和詩歌相比，散文能更有效地表現這些思想。

二、詩歌結構的特點和原則

布魯克斯論述了文學批評的對象是作品結構后，又指出詩歌結構的綜合有機性的特點。布魯克斯在此基礎上提出反諷是詩歌最基本的結構原則，并舉了大量的例子來論證這一結論。

布魯克斯認為作品結構特征是綜合的和有機的。他認為：文學批評首要關注的是整體，即各個部分是否能成功地組成一個整體，各個部分之間是怎樣組成這個整體的以及各個部分又具有怎樣的相互關系。

布魯克斯的有機的綜合的詩學結構觀決定了布魯克斯把反諷當作詩歌結構的最基本的原則。反諷在西方文論中有著難以界定的意義。反諷最初是指一種不太重要的修辭格，后來由德國的浪漫主義文論將反諷發展成為一種詩歌的創作風格。到了新批評派，則把反諷發展為詩歌語言的基本原則。新批評派的代表人物布魯克斯是反諷的主要論述者。布魯克斯曾經這樣定義反諷，反諷是“語境對一個陳述語的明顯的歪曲”。[1]布魯克斯在《精致的甕》一書中，用各種實例子解釋了反諷的概念，他得出的結論是：反諷指處于上下文中的各種因素從上下文的關聯中獲得某種修飾。后來，他在《反諷—一種結構原則》一文中這樣定義反諷：因為反諷是指承受語境的壓力，所以任何時期的詩中都存在反諷，包括簡單的抒情詩。布魯克斯認為任何詩歌中都沒有抽象的陳述語，任何陳述語都得承受語境的壓力，陳述語的意義也得受語境的修飾。這也就是說所有的陳述語，包括那些像哲學概念式的陳述語，他們的意義也離不開所根基的語境。這就表明了任何詩歌里都存在反諷，詞義在語境的壓力下發生逆向改變形成反諷。

布魯克斯用大量的詩歌實例證明詩歌中普遍存在著反諷，并表明詩歌的意義由反諷決定。布魯克斯在丁尼生《無端的淚》第一節中“淚啊，無端的淚，我不知道它為了什么淚啊，它來自神圣的絕望的深淵。當我眺望秋日歡樂的田野，回想那再也不會重來的日子。”[2]這里的“無端的”表示沒有來由的，這和眼淚隱含的痛苦產生了沖突，接著詩人說眼淚來自“絕望的深淵”。詩人一方面說絕望的，一方面說沒有來由的，這是不相容的兩面，由此形成了第一層次地反諷。而“神圣的”和“絕望的”使得沖突強化，形成了第二層次的反諷。詩人在接下來的詩句說“當我眺望秋日歡樂的田野，回想那再也不會重來的日子”。這里有著更明顯的沖突，眺望秋日的美景能夠給認帶來歡樂，但同樣也成為了流淚的原因，因為美景已經是過去。本來美麗的景色帶來的是幸福和愉悅，但在本詩中，卻帶來了些許悲涼和無奈，這是第三層次的反諷，詩意在外延和內涵意蘊的反差之中產生。

布魯克斯認為反諷是一種普遍的詩歌原則，即使是浪漫主義詩歌也充滿了反諷。他詳細的分析了華茲華斯的《露西組詩》，這組詩贊美了一個幾乎完美的女性露西。在第二首詩中有這樣的詩句“青苔石畔一朵紫羅蘭，在眼前半遮半掩，星一樣美，孤獨地閃耀在遠處天邊。”[3]這里有兩個明顯矛盾的隱喻，這里先將露西喻為雖然美麗但鮮為人知的紫羅蘭，后又將她喻為閃爍明亮，人人皆知的星星。這兩種矛盾在同一首詩中卻能協調共存，詩歌的意義也由此產生。因為這兩種矛盾中包含著對露西的兩種態度，對大千世界來說露西像個無人在意的紫羅蘭，但是對露西的情人來說，她就像星星一樣閃亮。這兩個隱喻在上下文中造成的反諷也保證了詩歌結構的穩定。

三、簡評布魯克斯的詩學觀

布魯克斯的有關詩歌結構的詩學理論如上所述，他的這些觀點有其合理的一面，但不可否認的是，它也有其偏頗之處。

首先，布魯克斯堅決捍衛“作品本體論”。他對傳統的傳記批評、社會—歷史批評以及讀者反應批評進行了否定，讓批評的中心轉移到作品本身。文學批評以作品為核心，以作品本身具有的藝術特征為重點，這本沒有什么錯。但是文學實踐告訴我們，如果真的舍棄這三者，把文本分析絕對化，就窒息了批評的生命，使得批評的范圍越來越窄，最終會引起其它流派的不滿。。

其次，從微觀上來說，布魯克斯在思維方法上存在漏洞。布魯克斯在分析反諷是詩歌結構的最基本原則時，采用的是舉例法，這顯然這是值得推敲的。另一個在思維方法上的漏洞是，以布魯克斯為代表的新批評一直強調反諷是一切詩歌最基本的原則。但卻忽略反諷不僅存在詩歌中，在口語交流中同樣存在反諷。布魯克斯看到詩歌的語言和字典里的語言不同，得出有內涵的語言是詩歌的語言。但是在其它情況，語詞也會被語境或上下文賦予新的內涵。

本文論述了布魯克斯對傳統文學批評方法的批駁，重點介紹了他的詩歌結構的有機整體觀和詩歌結構的基本原則是反諷這一觀點，最后略談了布魯克斯理論的優劣。本文的分析，能使人們對布魯克斯詩學理論的理解更加深入，而且對現代文學批評實踐也有較強的參考價值和現實意義。

注釋：

[1]趙毅衡.“新批評”文集[M].天津：百花文藝出版社，2001. 第379頁.

[2][美]克林斯·布魯克斯. 精致的甕[M].郭乙瑤等譯，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8. 第280頁.

[3]趙毅衡.“新批評”文集[M].天津：百花文藝出版社，2001. 第383頁.

參考文獻：

[1]趙毅衡.“新批評”文集[M].天津：百花文藝出版社，2001.

[2][美]克林斯·布魯克斯.精致的甕[M].郭乙瑤等譯，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8.

[3][英]杰弗雷·喬叟.坎特伯雷故事[M].方重等譯，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1983.

[4][美]喬納森·卡勒.結構主義詩學[M].盛寧譯，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91.

[5]李嘉娜.重審布魯克斯的“反諷”批評[J].外國文學評論.2008（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