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宅建筑的詩意性營造

于灣

摘 要：住宅與一般的公共建筑不同，它蘊含著人們的意志與情感，包含了更多的非理性層面的內容。受路易斯·巴拉干的啟發，文章從感性層面剖析了住宅空間的內涵，進而以“儀式感”“安全感”“自戀”三個情感關鍵詞為線索，對情感與住宅空間的關系進行了挖掘，并對如何構建詩意的生活空間提出了自己的思考。

關鍵詞：情感;住宅建筑;儀式感;安全感;自戀

基金項目：本文系2019年江蘇省研究生科研與實踐創新計劃項目“身體·媒體·戲劇——迪勒與斯科菲迪奧的創作方法研究”（SJCX19_0448）階段性研究成果。

在建筑評論家希格弗萊德·吉迪恩看來，假如理性與邏輯一直占建筑設計的主導地位而忽視感性的東西，這樣的建筑往往缺乏人情味。同樣的，這樣的觀點也適用于住宅建筑。目前，大多數的住宅建筑仍然是那種千篇一律的四四方方的戶型，一味追求實用性，專注于功能的劃分令住宅空間毫無個性與趣味性可言，讓居住者喪失想象的空間。

墨西哥建筑大師路易斯·巴拉干畢生大部分時間都在致力于探索如何在住宅中營造詩意。對他來說，他無法接受美和情感被建筑的功能所壓制。他的建筑包含了真實的生活與溫情的詩意，似乎只適合用一種柔軟的、夢囈式的文字去描述。在獲得普立茲克獎以后，他曾用這樣一些詞語去描述他的建筑世界：美麗、寂寞、寧靜、歡樂、花園、噴泉、懷舊、著迷、神秘和魔法等。我們可以發現，這些詞大部分跟人的情感有關。在他的建筑創作中，空間的生成起初受到使用者行為情感的影響，繼而，生成的空間又有了進一步誘導、激發使用者各種行為情感的潛力。因此，巴拉干的作品既像一面鏡子能映射使用者的內心，同時又具有打動人心的力量。

情感的賦予使得空間變得更有意義，空間又通過布局、結構、形象來反映這些情感，并給人們提供情感交流的可能和機會。這種能夠喚起人們的感官，讓生活在都市中的人找到家園的親和感和歸屬感的空間才是人們理想的棲居空間。路易斯·巴拉干認為，不能單純地將建筑當作是一種空間化的物質存在，建筑設計師應該賦予建筑美和情感，并將這種內在的精神體驗傳達給使用者。因此，面對現在既千篇一律又冷漠乏味的住宅空間，設計師們可以選擇不首先從功能出發，而是充分地關照空間本身的特性和空間使用者的行為情感和個性特征。而這些應該被重視的因素是本文討論的重點所在，也是本文提出新的居住空間模式所要研究的起點。住宅蘊含著人們最原始的情感和對建筑最本質的需求，因此，本文希望從情感層面對居住空間的要素進行分解，并根據空間體驗挖掘其潛力，重構一種新的居住空間模式，探尋居住空間的可能性，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讓建筑擺脫純粹的邏輯與理性思維的禁錮，還原其情感本質和原始體驗。需要說明的是，情感本身因人而異，具有模糊與不確定性，所以本文所歸納的情感要素只是在普遍意義上對住宅空間產生了較大影響。筆者經過探究，總結出以下三個情感關鍵詞：“儀式感”“安全感”“自戀”。下文將依次對這三個情感要素與住宅空間的關系進行解讀。

一、儀式感的生成與喚起

住宅并非不同空間的簡單組合，住戶的社會屬性、自然條件等因素均會對住宅的面貌帶來一定影響，同時住宅也能將人文精神、物質生活反映出來。這一空間定型之后，會受到多種力量的影響，進而形成一種固定的儀式感，并形成極強的文化惰性。長此以往，就會逐步減弱某種生活習慣的原始成因，而家庭內部建立的文化氛圍、居住模式也會變得愈發穩固。生活空間會因儀式感而被賦予統一性的特色，家庭成員對家庭空間也會產生高度認同感，并對此形成依賴性，進而建立相應的行為以及穩定的關系模式。意識是行為的前提，行為受到意識的指導，所以探索住宅空間儀式感的實質就是探索我們的意識對諸多行為的理解。

（一）返回內部的儀式

對于“家”，舒爾茨指出它是一種“內部”概念，是所有個體日常生活的起點與回歸之處，因此返回家中，便是返回到內部，它是基于對客觀存在的外部世界與作為探索世界起點的“家”的二元劃分而形成。返家的行為就是一個確認自身處于內部的儀式。門是空間轉換和心靈轉換的媒介，門廳有著“在門內”的意思，作為地界是家宅內部開始的標志。到達門廳的那一刻，內部與外部就有了一個明確的劃分，而人們從進入門廳到離開住宅的全部時間里都將感受到住宅空間的特定儀式感。

（二）意識的共通

哈里森曾提出，儀式的另一個界定方式是它的集體性特征，也就是說假如一群有著相同情緒體驗的人類做著同一件事情，這樣就可以算作一場儀式。這種共通感可以演變成一種神圣而又莊重的儀式感。無論是西方住宅中的壁爐還是東方住宅里的火塘、廳堂，這種地方總是好像有一種魔力讓家人團聚，這種團聚除了是人們坐在一起，亦是一種意識的聚集。通過這樣團聚，人們可以感受到這個空間的中心，也能感受到自己的存在，進一步得以感知到他者的存在。同時，這種意識的聚集可以凝聚為一種具有普遍約束力的共通感和儀式感。

（三）空間秩序

在空間中，儀式感能夠被直觀體會，并且，儀式感不僅僅是因為儀式性的活動而被動產生，同時也能超越儀式，它可以借助于空間尺度、空間比例、空間向度等來主動地釋放能量。在東方，中國傳統的住宅不僅僅是遮風避雨的容身之地或者生活起居的空間，同時它也可以作為范本或者框架，利用空間秩序在住宅中營造儀式感，并統一規范家庭成員的行為。而在現代的住宅空間中，傳統住宅空間里的廳堂逐漸發展為客廳，在家庭這個物質空間內占中心位置。

二、安全感的控制與釋放

安全感是一種心理上的感受，安全感往往表現為一種穩定感或者一種讓人有信心可以把控的狀態，人們需要安全感的原因是對周圍環境的不確定或者恐懼。住宅為人們提供保護場所的同時，也能給人們帶來一種穩定的確定的心理暗示。因此，在論述居住的安全感時，將主要從其庇護功能和其帶來的精神上的撫慰等方面進行闡述。

（一）避難所——對“圍合”的依賴

人們基于形形色色的建筑物，不斷強化自身在外界環境中的安全感。學者蔣高宸曾經指出：不管未來的建筑如何變化，人類始終在尋求在洞居時期所獲得的空間體驗。住宅空間從本質上而言就是對山洞空間的再現。到目前為止，雖然社會的發展和進步使得人們對安全感的需求出現不同程度的變化，但是人們對安全感追尋的腳步卻從未停止。

（二）隱私——逃離陌生人

西德尼·奧爾特曼、奧斯卡·紐曼等研究者發現，與動物一樣，人類也會在生活中有意或無意地在自己周圍建立一個舒適的領域范圍。盡管人與動物在語言、思考、決策等社會化方面存在本質的差異，但是在內部環境中進行活動時，人與動物都是努力防止活動被外界打擾。各種活動都具有必要的身心范圍和區域，人們不想被外來的人或者物輕易打擾。在城市中，住宅成為人們不被外界打擾的重要場所之一。

（三）抵抗時間流逝的恐懼

在人們對時間的消逝是一種無法規避的客觀事實建立相應認知時，對于時間的消逝，人們會產生一種無力感，并由此產生難以言明的不安感，而這種感覺恰好源自對事物以及環境的無力掌控。因此，人類通過各種行為方式來疏導內心的不安與恐懼。而建筑物的誕生重塑了人類與時空之間的關系，人類的居住行為也使得建筑物成為人類與時空進行交流的載體。建筑將富于變化的環境狀態轉化為易于控制、不易發生變化的環境狀態，進而增加人們的安全感，抵抗時間流逝帶來的恐懼感。

三、自戀的融入

弗洛伊德認為人類具有普遍的自戀心理，具體表現為在生活中“孤芳自賞，顧影自憐”，并且有些人熱衷于照鏡子。一部分人的畸形心理在受到教育或者是懲罰后都被壓制變成“自戀情結”或者是“那喀索斯情結”，這種是正常意義上的自戀心理。本文所討論的自戀也將是這種健康正常的自戀傾向。住宅是一種多面向的概念，它綜合了物質與意識，下面將從自戀的角度討論人們的個人意識與個性特征是如何在住宅中留下印痕的。

（一）個體的自我意識表達

起初，自戀是以個體對自己的愛戀為基礎的，而個體對自身的迷戀是以個人意識的出現與進一步發展為基礎的。在住宅空間的營造中，人們通過特定的想象，對家居布局進行設計、建構，并希望通過家庭內部各種物品的陳列與擺設來表達意義，其中包含了自我意識以及自我觀念。這一自我意識，即“我是誰”的意識，包含了性別的角色、對于社會文化角色的意識（如生活階段的意識）等。家居的設計裝飾也由此演變為一種文本，反映居住者的內在涵養、生活態度等。

（二）自我認同

美國加州大學庫伯按照榮格分析心理的方法，將住宅看作自我的象征，他覺得住房是普遍性和原型的象征，并且羅列了很多理想住房的案例，他認為這些表明了私人住宅反映了自己如何看待自己，在呈現他們自我意識的同時也反映出了個體的自我認同。居住環境的認同感，主要是人們從精神層面對環境所產生的一種依賴感與認可感。一直以來，人們建構房屋，并利用各種裝飾物填充，均體現了個體對居住環境和自我精神一致性的追求。

四、結語

詩意的生活空間本質上就是一個情感化的住宅空間，這就要求建筑師密切關注日常生活，認真把握使用者的情感心理，并將其融入設計中，使建筑空間實現真正的價值，實現情感與空間的真正融合。本文列舉的三種情感要素雖然還不是很全面，但根本目的在于倡導設計師們更多地關注人們的情感需求，由此創作出更多詩意的棲居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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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單位：

南京藝術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