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林
(三明學院 藝術與設計學院,福建 三明 365004)
2013年,習近平總書記在中共中央關于文化軟實力的研究會議上,重點強調了提高文化軟實力、傳播本國文化的重要性。2014年,經國務院批準,我國少數民族文化藝術促進會新建“共建民族文化產業發展委員會”,為復興少數民族提供經濟助力。2018年國務院《關于實施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傳承發展工程的意見》指出,傳統民族文化要“滋養文藝創作、融入生產生活”,對我國民族文化產品的發展提出進一步的政策要求[1]。視覺傳達設計作為展現民族產品文化內涵的實現途徑,關系著人民大眾對民族文化的第一印象,在民族產品生產創作中具有重要價值。數字時代下,視覺傳達設計借助信息科技有了新的發展,民族傳統元素卻因地域性等原因,對現代技術的設計依托度不足。基于此,以納西族的傳統手工產品為例,探究數字時代下傳統民族產品視覺傳達設計創新路徑。
Robert McKim 《視覺思維的體驗》及Herbert A Simon《人工制造的科學》均指出,設計的結果多依賴于設計師的認知層面。在數字時代出現之前,設計師無法通過電腦建模、影音融入及數據庫查找等方式豐富設計思維,只能通過自身大腦對周遭事物的理解進行設計構架。而數字時代的出現,推進了視覺設計的多元化發展,以“智慧設計”為主的設計形式成為現代設計的主流。
首先,人工智能設計模式是智慧設計的代表形式?,F代設計工廠通過模擬人腦,以AI思維進行民族產品的自動化設計。人工智能設計不僅能夠從人工神經網絡中,精準提煉和模擬人腦對視覺色彩的反應,還能夠集成CAM,統一數據模型。其次,以“人腦設計+智能系統接入”的模式,屬于半自動化的“人腦+智能操作”的集成形式,是智慧設計中的常規設計形式[2]。例如壓力容器智能CAD系統、日本Wirex系統、華中JDDES系統都是常規設計形式的代表。在此模式下,智能系統將設計師已經規劃好的設計結構,經過推算直接進行圖層展現。最后,智慧設計還包含依托現代技術而形成的其他新型設計形式。例如,以模擬前人設計思維的聯想設計方案、以遺傳算法為基礎的進化設計方案。
人腦思維下的人工設計,多受到地域環境的影響,在視覺色彩表達上風格較為單一。過于固化的設計風格,無法形成文化融合性的設計體系。數字時代下,互聯網技術的融入,可使同個設計師的作品趨向多元化。例如,數字時代下的“聯想設計”,通過人工神經網絡數值處理模式進行多次的數據實驗,將同一設計師的同類作品進行數據拓展。由此,設計師原本設計的作品主題不變,但設計風格經過“聯想設計”的數據處理,形成了風格融合的設計成品。“聯想設計”模式不僅創新了設計元素,還便于企業批量生產同一主題、不同風格的設計品。另一方面,完全自動化的AI設計,能夠直接界定設計主題、整合民族文化,從而設計出古今文化結合或中西民族結合的融合性設計作品[3]。以U尚社的復古保溫茶壺為例,設計師以東方禪茶文化作為簡約外觀設計的主題構架,以斯堪的納維亞機能主義作為茶壺滴漏部位的細節處理,以東方和西方的傳統文化及哲學思想共同構成茶壺的整體設計效果,讓顧客能從視覺上感受到東西方文化的碰撞,開拓了傳統茶器產品國際化的有機路徑。
《關于實施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傳承發展工程的意見》提出現代社會需“回歸傳統”“守根”等觀點,學者霍韜晦也在《從反傳統到回歸傳統》一書中指出我國社會文化回歸傳統的重要性?,F如今,娛樂流行文化中“復古風”的重啟,不僅是我黨政策及企業對傳統文化宣傳推進的結果,更映射了我國人民對傳統民族文化的精神需求[4]?;诖?,“回歸性”成為現代視覺設計中的重要元素。視覺元素的回歸性設計并非將直觀的傳統民族符號刻板地應用在設計中,而是設計師在設計的過程中,通過色彩、紋理、光影等設計元素的變換構設,讓人民大眾直接從視覺沖擊中激發返璞歸真的民族情緒,以視覺為切入點達到身心回歸的通感體驗。
納西族各類傳統手工產品,都不同程度地涵蓋了納西族的民族元素。然而,民族元素在視覺設計上的覆蓋度具有“大聚集、小分散”的特點,即大眾產品上民族元素過多,小眾產品中涵蓋的民族元素覆蓋度不足。以納西族婦女的發飾及裙裝為例,納西族婦女多生活在云南高原、山區等地,勞作環境艱難,為顯示納西族婦女的勤勞品性,人們多用牦牛的尾巴,作為假發辮飾的主要材料,并以藍、黑等亮色絲線纏繞在假發中。納西族婦女的百褶裙,則點綴納西族特有的神像形狀或東巴圖文,體現本民族崇拜自然的宗教信仰及返古的生活方式。通過兩者對比可知,同樣作為納西族手工產品,假辮相較于百褶裙,涵蓋的民族文化類元素過少。
除此之外,納西族族眾所處的地區不同,民族文化也多有差異。以納西族男子手工服飾為例,麗江地區納西族族眾服飾趨于漢化,以羊皮披肩為本地特色;中甸地區卻保持著原始風格,以“扎綁腿”為設計特色。由于納西族在不同地域的民族元素具有差異性,納西族的民族產品在視覺設計上的大體構架具有不確定性,顧客對民族產品在視覺上的第一印象也較為混亂[5]。
納西族手工產品的設計師多是本民族區域人員,設計師不僅受漢化的影響較小,而且對本民族的文化理解也較為傳統與原始。以納西族特有女性百褶裙為例,百褶裙的設計雖具有本民族的原始特色,視覺上的民族感較強,但百褶裙設計的表現風格過于單一。百褶的勾線紋路上大多都以短厘米褶皺為主,色彩設計以藍、白、黃、紅等正色為主,風格過于千篇一律,受眾容易產生審美疲勞。
數字時代受互聯網流行文化的侵襲,促使納西族在民族手工產品的設計趨于多元化及個性化。納西族手工產品設計要以消費者群體為切入點,研究客戶心理,使設計能夠在不改變原有色調及紋樣的基礎上,提升視覺情感飽和度,從而升華人們對產品的使用情感。近年來,納西族產品設計的視覺情感飽和度的指數,一直處于上升階段。然而,在現代人精神需求加大的情況下,人們的視覺疲勞周期縮短,視覺情感飽和度的量變上升期下的質變飛越還未完成[6]。除此之外,數字時代納西族手工產品的廣告宣傳從二維平面轉向三維動畫及影音宣傳,人們通過動態色彩的視覺沖擊不斷積累民族情感,但民族傳統手工產品的本體設計尚未借助現代技術有所升級。
唐納德·A·諾曼《設計心理學》中情感設計的觸發點理論指出,人們對于設計的共情感,多依托數字符號、民族符號或特定的情感符號。通過符號的視覺沖擊,人們能夠在短時間內產生深度觸點。不同的民族有不同的視覺符號,人們通過民族視覺符號,觸發內心情感,不僅促進了購買欲望,而且還能提升民族自信心和自豪感。不同于漢族的“龍”、藏族的“卍”等特定文化符號,標志納西族文化的圖騰及文字具有多元性。納西族的族內文字有以表音交流為主的“格巴文”和以圖畫象形文字為主的“斯究魯究”,還有以“七星”作為代表納西族的特定符號。作為民族記憶的特定象征,納西族的特定符號具有復雜性及不確定性。而納西族傳統手工產品的現代化設計,也因選取不同的符號進行民族標志,使旅游者或外族人員對納西族的族群記憶較為多元,從而無法觸發其對納西族民族記憶的特定情感[7]。即多元民族符號下人們對納西族的情感廣度較為寬泛,而情感深度不夠。由此,必須依托數字技術,整合納西族符號元素,促進人與物的情感交互。
納西族產品視覺設計中,族眾分支較多、元素龐雜,以計算機數據存儲系統導入為路徑,將納西族的歷史文化背景、分支元素及現代流變進行智能分類[8]。設計師在視覺設計中,可直接按照類別劃分查找民族元素。由此,納西族傳統手工產品的設計正統性得以提升,消費者也對納西族有更加清晰、深刻的第一印象。一方面,以云南省社科院及民族文化研究所為扶持單位,以田野調查法、文獻考察法及實地分析法為實施方法,在全面收集納西族的民族元素后,將不同類別的民族元素經專家研究進行細化分類。另一方面,根據2015人民網《納西族傳統服飾》的研究調查可知,近幾十年來,納西族本地居民改穿藏族服飾的人較多,在其手工產品的設計中,需將民族元素及風俗的流變進行存儲、數據庫更新,避免設計者將其他民族元素錯誤判斷為納西族的民族元素。
為調動受眾更深層次的情感飽和度,將智能多維動畫技術融入傳統手工產品的包裝設計上。首先,產品包裝采用智能仿真觸屏材料,模擬動畫效果,給人多重視覺觀感。以紋樣、材質及色彩的創新流變,革新傳統民族產品的視覺固化影響。其次,設置專用二維碼,顧客通過技術掃碼,能夠在智能設備上看到關于產品的動畫介紹,消費者通過自身的具象觀感體驗調動觸覺、聽覺及其他感官,在通感效應下激發內心情感,提升購買欲望。最后,針對傳統手工產品的本體設計,可通過數字聯想設計,在不改變其主題的基礎上增加褶皺質感、或改變產品的制作材質,增加顧客對產品的觸覺感受,輔助視覺效果,增強消費者各個感官的通感體驗。
“交互性”是數字時代的主要特征,也是現代產品視覺設計的顯著特點。在納西族傳統手工產品的現代化設計路徑中,以智能設計的交互性為重點,將民族符號轉換為可視化、具象性的情感體驗。首先,針對納西族宗教信仰符號、常見的鬼神圖像等民族符號在智能系統中有序切換,將民族符號轉換成具有象征意向的、可被用戶想象的場景圖像。由此,設計師以精準化的“情感體驗”作為符號設計的重點,而非以精準化的“特定符號或標志”定義民族文化??蛻魧γ褡宸栟D換后場景的想象力發散,便是與產品交互的過程。并且,將宗教、鬼神等納西族傳統圖像,轉換成有納西族象征意象的場景,能夠提升消費者的心理舒適度。其次,以數字技術的演繹推理算法,推導消費者及潛在消費人群心理,將最符合人們心理舒適度的色彩、紋路、產品材質及樣式進行整合設計,創造出具有融合性、回歸性的新型民族產品,彌補民族產品樣式單一導致用戶視覺疲軟的困境,并在情感推導的過程中精準用戶的視覺交互體驗[9]。
數字時代下,現代多元技術融入傳統民族產品的設計有重要的文化傳承及文化產業推進價值。通過設置民族元素分類體系、增強設計通感效應及轉換民族符號表現形式等創新路徑,納西族傳統手工產品得以在系統化、體系化的情感設計框架中有序進行。通過人們視覺豐富度的提升,消費者對納西族的文化認知得以在具象性的宏觀視角下進行,人民大眾對于傳統民族文化的狹隘理解也逐漸消解重構。現如今,在VR技術、AI自適應技術、3D建模技術的完善下,我國民族產品視覺設計的創新路徑也將隨之不斷拓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