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電海
(滁州職業技術學院 體育部,安徽 滁州 239000)
歸化球員一直是我國體育界熱點話題之一,每年各種競技項目完賽之余,尤其是大賽之年,必然被拿上桌面被媒體、學者進行輪回熱議.熱議的矛盾點主要集中在足球、籃球甚至是冰球等球類項目.在我國由體育大國向體育強國轉變的關鍵時期、“三大球”被提升到國家體育戰略層面、2020年冬奧會即將到來的多重背景下,歸化球員似乎成為駕馭中國體育提速的又一驅動力.競技強國是未來中國體育界努力的核心目標,而實現競技強國之夢涉及“競技理念”、以足球為代表的“移民和歸化球員”和“多種族競技”等不可回避的問題[1].歸化球員之爭的背后,則是各種利益、目標、文化的博弈.這個博弈過程是漫長而值得商榷的,對于中國整個競技項目群體,尤其是集體競技項目的未來發展態勢或將產生里程碑式的影響.因此,保持冷思維,以中庸之觀對我國歸化球員之爭進行審視,全面考量球員歸化的前、中、后的利弊則顯得較為務實和必要,這也是本文立意所在.
從現有學術研究來看,歸化球員的概念成為當前z研究的主體對象,主要涉及領域是足球項目,范圍較窄;球員歸化則很少被涉及和關顧.2010年,北京體育大學李征首次對歸化球員進行了闡釋:歸化球員是一名運動員通過獲取他國國籍,取得合法的參賽資格,從而代表他國參加國際賽事的一種現象[2].而最新的搜狗百科則一句話定位——在出生國籍以外自愿、主動取得其他國家國籍的球員[3].這種定位基本代表當前媒體和學術界的主流態度,但涉及面仍較窄,因為世界范圍內運動員歸化現象已經散存在各運動領域.無論是足球、籃球還是田徑、冰雪運動等,運動員應具備被他國或世界公認的技術水平或運動能力,能夠為他國一項或多項競技運動增光添彩甚至奪冠,從而成為他國歸化對象.因此,可以這樣具體理解歸化球員:一國運動員出于某種動機或緣由,同意接受他國邀請入籍,致力于該國體育事業發展.在時代利益和價值面前,歸化的實施者通常是主動,因為一旦歸化成功極大可能產生更高的集體或國家利益;而歸化的對象則未必自愿、主動,因為個人價值理念不同,歸化目的不同.如被歸化的巴西足球運動員,部分是出自國內人才濟濟而無法贏得國家隊召喚,想證明自身價值無奈加入某國成為球隊主力征戰世界賽場;而被歸化的田徑運動員,如英國中長跑之王法拉赫,其水平在任何地方似乎阻擋不了他的能力,加入英國國籍目的如同“周瑜打黃蓋”,也是雙贏.
球員歸化,尚無學者對其進行深入研究,普遍認為球員歸化和歸化球員有著太多相似性,只是后者更能夠突出球員的性質和來源.分析當今世界各運動領域歸化球員可知,歸化球員更多處于被動歸化狀態,其目的與經濟利益有著無法阻隔的關聯.歸化球員,從漢語字解來看更突出行動、目的、策略等.相較而言,球員歸化應包含球員規劃之意,主要體現的是一種行為或計劃,因此,球員歸化可以定義為一國采取政策手段或謀略,對一個或多個優秀運動員進行國籍的變更,從而為本國競技運動所用.以此角度考量,球員歸化更多是政府、俱樂部或球員個人單方面主動行為,這種行為應是經過全面比較而產生的自主意識,其目的性更為強烈、純粹.
綜觀世界體育發展態勢,結合當前我國競技體育總體狀況,尤其是部分集體項目多年無法出現在世界頂級賽場,從而激發了國內體育界對歸化球員的渴望和探索.然而,此事在我國前所未有,也無可參照,想對具體做法表示意見,不能僅憑情緒和感覺,也不能以偏概全[4].歸化球員只是一種結果,目前,我們要做的恰恰應是如何對球員進行歸化以及規劃,即建構一整套切實可行的規劃球員制度,滿足職業聯賽發展需要及國家隊征戰世界賽場的需求.
歸化球員必然是給俱樂部成績、國家戰績乃至國家整體形象帶去正的收益,才會促使世界各國對歸化球員樂于奔波.可以說,運動員“歸化”現象更像是全球化背景下的一種體育人力資本的流動[5].中國是世界體育的重要組成部分,至今我國只有足球項目有著實質性歸化著落的球員,也沒有嘗到歸化球員給俱樂部、國家所帶來的甜果.不吃豬肉也見過豬跑,常理告訴我們歸化球員在世界范圍開花結果,必然有著獨特的價值和意義.
作為世界體育大國,世界賽場與我國大部分運動項目距離其實很近,某些項目甚至一支獨大或優勢明顯.當然,某些項目的塔尖我們很少觸摸甚至遙不可及,如足球、籃球、冰球、部分田徑項目等.以足球為例,2004年7月,經過多方論證,國際足聯正式認定,“蹴鞠就是足球的起源,中國臨淄是世界足球的起源地.”歷史標簽不等于現時實力,中國在現代足球發展旅途上已遠遠落后其他國家,無論是技戰術還是足球文化,中國與世界似乎漸行漸遠.在其他運動項目皆有突破局面下,“足球雄起”不能再是簡單口號,但校園足球、“U23”政策、青訓等在短時間內難以取得口號的實現.之余,歸化似乎是條捷徑.無論內心多么別扭和不情愿,必須承認國外諸多足球運動員各方面都優于我國足球運動員,關鍵是富足.這種運動員的富足對于他國國家隊來說略顯競爭多余,對我國卻是利好.拿來主義不是丑事,至少可以短期內迅速提高國家隊水平乃至產生蝶式效應.況且,日本、卡塔爾、法國、德國等都曾從歸化球員方面獲取了極大的效益,如日本國家足球水平離不開拉莫斯、洛佩斯、三都主、田中斗笠王等前期的領路與開拓;法國隊奪取1998年世界杯冠軍離不開齊達內、德賽利、亨利、特雷澤蓋等歸化球員的功勞;就連一項以血統自豪的德國隊,如果沒有厄齊爾、波多爾斯基、克洛澤、博阿滕等歸化球員,也很難取得2014年世界杯冠軍.
當然,這種“歸化法則”絕非僅僅局限于足球領域,放之當今世界各運動項目似乎法則通行.菲律賓靠歸化美國職業籃球聯賽(NBA)球員促使本國籃球水平躋身亞洲強隊;新加坡依靠歸化我國部分優秀乒乓球運動員而成為世界乒壇不可忽視的一支力量.多年來,我國已在大球、小球及田徑多領域取得了歷史性突破,但在男足、男排、網球、冰球等不少項目仍難實現夙愿.顯然,歸化法則對于一國競技體育而言,或能解決無法跨越世界大賽門檻的燃眉之急,也會對該國今后沖擊世界競技舞臺、征戰世界賽場帶去深遠動力.歸化法則首要凸顯的必然是利,在以世界大賽戰績為唯一檢驗標準與奧運會金牌至上的雙重驅動下,這或將是目前我國部分項目實現突破的最后、最快路徑與手段.
職業體育需要職業精神作支撐,職業精神推動職業體育更加專業化.深層次來看,職業精神就是一種態度,一種專注,缺乏這種態度和專注,職業體育也將失去活力和上升之源.國外職業競技領域,如歐洲五大聯賽、美國職業籃球聯賽(NBA)、超級碗等,因為職業精神產生的職業競爭,讓這些聯賽譽滿世界、常年不衰;與此并行,其國家隊整體水平也深受侵染,世界大賽佳績屢創.其中,各類歸化球員對國家聯賽、國家隊水平的不斷提高有著質和量的雙重作用.如美國職業籃球聯賽(NBA)因為世界各國頂級球員的加入,競爭愈加激烈,場面愈加精彩紛呈.在帶動各國籃球水平提高的同時,也不忘對優秀球員的歸化,如奧拉朱旺、穆托姆博.這種歸化法則所帶來國內職業競爭加劇的局面,正是我國國家聯賽、國家隊所欠缺的.歸化球員自身高水平競技、嚴格職業自律精神、職業道德和敬業精神都是當前我國競技體育亟須配備的職業武器.尤其是足球項目,缺乏內部競爭氛圍的職業聯賽和國家隊比賽,讓號稱以足球謀生的職業球員公信力逐漸下降,酗酒、泡吧、熬夜等形成的球員大肚翩翩、賽場毫無斗志、基本技能丟失等問題屢見不鮮.即便如此,在國內聯賽和國家隊賽場他們依然是主力和???究其原因,相比之下,其他隊員技能水平、精神狀態、職業自律等基本處于一個等級甚至低于他們.人才只有這么多,不得已而為之,無須競爭上崗.數據說話更有力量:2018年俄羅斯世界杯各國注冊球員統計,俄羅斯有1.45億人,注冊球員是150萬人,占人口總數1%;德國人口8 210萬,注冊球員63萬,占人口總數0.767%;西班牙4 050萬人口,注冊球員675 195人,占人口總數1.667%;亞洲的世界杯??腿毡厩嗌倌甑淖郧騿T100萬人,還有幾萬人自費去巴西、德國、意大利等國外足球強國留學踢球,占人口總數0.827%;中國的注冊球員人數還不到1萬人,比重幾乎可以忽略不計.與國外良性競爭相比,我國更需要不同背景人才的誕生和出現.
因此,歸化較高水平運動員到國內聯賽或國家隊,成為職業運動員標桿,刺激球員之間相互學習和競爭,形成優勝劣汰機制,推進球員整體水平,提高國家隊世界賽場競爭力,可謂另辟蹊徑.當然,歸化球員必須自身擁有優秀的職業水準和良好的職業素養,能夠對國內聯賽和國家隊水平提升有著實質作用,否則,“東施效顰”只會帶來負面影響,成為輿論和社會詬病.
體育強國是在體育大國基礎上的推進和提升,不是一個簡單金牌遞增或疊加,而是體育人人化、社會化、精神化.從歷史發展階段來看,體育強國賦予的時代內涵各有特征和要求.體育大國是體育強國的一個必然階段,體育大國時期金牌至上、舉國體制是符合國情與時代發展需求的.歷經個人金牌主義之后,現時代體育強國建設更需要一種集體性、團隊型、協作性運動項目激發國人體育情結和民族自豪感.尤其是在當今國際多邊形勢復雜,如中美貿易戰引發的各種國家利益沖突,體育成為團結協作、艱苦奮斗、不屈不撓等民族精神弘揚的有力武器之一.事實證明,集體項目或多人項目的競技碩果更能夠激起民族情結,也是體育強國建設最為直接的時代映射.從20世紀國家困難時期的“五連冠”女排精神,到90年代的“鏗鏘玫瑰”女足精神,再到新世紀男足沖進世界杯、男籃挺進世界前8,中國集體項目的每次歷史性征程和跨越都會引發民族強烈自豪感,每次都會掀起一股全民運動高潮,對集體項目的未來發展具有深遠意義.
然而,在推動國家體育強國建設的關鍵時期,我國主要集體項目呈現較長時期的低潮態勢.除了女排能夠保持特色化建設、笑傲群芳外,女足、男足、女籃、男籃、男排等在世界強隊面前似乎迷失前進方向.女足、女籃勉強前8水平,男足干脆不入圍,男籃、男排等每每仰仗抽簽分組運氣.各種激勵政策和手段實施之后,集體項目仍不見起色甚至有倒退趨勢.在世界民族競技高度融合和交流背景下,在世界集體運動項目大跨步發展趨勢下,歸化球員或將成為我國集體項目擺脫目前短期窘境的最后鑰匙.從長遠來看,世界民族多元化下歸化球員或將成為推動我國體育強國建設的又一重要影響因素.
體育強國建設時期對優秀外籍球員進行有益性歸化,不僅是目前我國集體競技體育發展的需求,也是彰顯國家體育魅力的需要.我國是一個多民族的國家,歷史上曾有歸化朝鮮族的經歷[6].在體育強國建設中,我們不排斥優秀外籍運動員對我國體育事業發展做出的重要貢獻,也能夠接納一切體育發展路途中志同道合者.吸引、歸化世界一切優秀運動員致力于體育強國建設,恰恰是中國體育發展無私、無畏、服務于人民的本質體現,是中國特色體育道路的具體表現,彰顯了國家體育魅力;同時,歸化球員也表征著中國與世界體育緊密相連、相互交融成為一個不可分割的體育命運共同體.
歸化球員之爭,從另一個側面反映了在世界競技體育大發展、大進步格局里,我國競技體育急躁且自我信心不足的卑懦心態.“三大球”是集中體現點,因為即使諸如田徑、網球、高爾夫等多年來實質性突破并不多,但國人抱怨卻寥寥.“三大球”是競技體育集體項目的代表,多年未雨綢繆卻未取得階段成效,不僅國家上層決策者迷茫、急切,也觸動了社會大眾一起自發群策群力.尤其是亞洲各國通過歸化球員攫取重大即時利益時,中國公眾憎羨之余也萌發歸化思維.如菲律賓的籃球、日本的足球及網球、新加坡的乒乓球等,都讓公眾發現歸化球員是能夠給中國體育發展帶來質與量的變化的.從2010年學者李征第1次“歸化”吶喊起,歸化球員之路至此打開,但歸化之途卻充滿困難,因而歸化之果遲遲未見.誠然,在歸化球員方面,中國不是第一個“吃螃蟹”者,無論是理論層面還是實踐環節其實都有可借鑒之處,但歸化球員絕不僅是球員規劃那么簡單,涉及政策、戶籍、管理甚至國家安全等.但世界體育發展總趨勢也告誡中國——歸化是未來各國必然面對也必須解決的重要課題.集體項目如三大球領域率先試水外籍球員歸化,探索符合國情的歸化方式,借此打開球員歸化路徑,形成中國式球員“歸化法則”,創新中國競技體育發展新機制,不僅是集體項目發展新路徑的嘗試,也是中國整體競技體育長遠發展的需要.
競技體育文化歸屬于社會多重文化之一,各國國家制度不同、競技體制有別所產生社會文化、公眾理念必然存在差異,競技體育文化也各有特征.世界各個國家在吸納優秀歸化球員的同時,也使得本國文化和異國文化產生了碰撞[7].新中國成立70年來,舉國體制仍舊是我國競技體育主體模式,在社會主義初級階段,這種模式仍然具有難以替代的重要地位和歷史價值,否則,不會連英國體育都在實施特色的舉國體制.簡而言之,舉國體制的實質就是國家承擔運動員的一切,包括得與失、名與利,也包括獨有的中國文化與理念.這種文化與理念,首要的就是國家情感的價值與地位,其次才是中國式管理,中國足協要求歸化球員李可、侯永永學唱國歌就是具體體現.如果把中國競技體育文化歸類于東方式,那么歸化球員的競技體育文化與理念則可歸納于西方式.因為歸化球員基本來自資本主義制度國家,這些國家崇尚宗教、熱衷于自我奮斗、推崇自我英雄主義.這種歷史文化背景下,歸化球員個人思維與理念自然趨同,他們在賽前、賽中、賽后所表現的種種行為都離不開這種歷史文化的熏染.實質上,歸化球員現象是球員對豐厚經濟回報追求的結果[8],如為了個人運動生涯和利益,美國職業籃球聯賽(NBA)運動員可以拒絕代表國家參加奧運會、世錦賽等.在世界文化極速互動、互融時代,這種多元化競技體育文化難以阻隔.
歸化球員自帶的西方式體育文化與理念,與中國舉國體制模式塑造的文化思維是有沖突的.這種價值與文化的沖突,近年來在中國逐漸抬頭并形成階段式爆發.先前的籃球運動員王治郅、中期的網球運動員李娜、當下的游泳運動員孫楊、籃球運動員易建聯等都發生過個人利益與集體利益乃至國家利益相沖突的事件.當然,由于運動員職業黃金期短,在有限時間博取最大、最高物質利益無可厚非,但事件的背后折射出東、西方體育文化理念的沖突與博弈.競技體育文化西方式嵌入已然無法阻擋,對原有中國東方式文化沖擊無法避免.如2010年前,中國職業賽場運動員紋身基本難覓,如今紋身幾乎被視為運動員勇猛、個性張揚的標志.紋身不可怕,可怕的是這種風氣與文化理念逐步散播到女子運動員、青少年運動員中去.我們不是禁錮運動員個性,有時反而在賽場某個時刻需要這種個性,但反對以個性為由突破傳統優秀文化理念的上限和底線.歸化球員所帶來的西方式文化有其學習和借鑒的地方,但也必須警惕其過度自我所產生的一系列問題.這種問題泛生出一些令人擔憂的現象,如運動員泡吧、夜生活、不服從集體管理,甚至吸毒、嫖娼等惡性違法行為,已經超越了個人價值與集體價值孰先孰后的層面,對整個中國競技體育文化都將產生無法預估的負能量.
中華民族源遠流長,民族文化更是博大精深,民族情結也可謂根深蒂固.中華民族偉大光榮的朝代史造就了民族優越感、自豪感.從古代四大發明到當代科學技術,“自力更生”似乎成為中華民族勤勞、勇敢、自強不息的世界標簽.世界標簽也讓整個中華民族產生了濃厚的自我情結,無論是生產勞作、科技發明還是體育競賽,民族情結總是支撐和鼓勵著國人奮發進步.追溯新中國成立以來我國競技體育發展史,從女排精神到男足沖進世界杯,從1984年第一枚奧運金牌到奧運獎牌榜前3名,中國競技體育不斷突破,幾乎實現各種不可能完成的任務,“自力更生”理念得到全面印證,民族體育情結至此形成.
歸化球員雖是世界競技體育趨勢,但在中華民族優秀歷史和民族體育情結的身影下,等同于“借他人力量實現自己目標和計劃”,以“君子之國”著稱的中國,能否坦然面對?當然,“移花接木”“拿來主義”“洋為中用”一向也是國人不斷增強自身競爭力的重要手段,但目標對象由“物”到“人”的轉變,對國人來說則是一種民族情結的損傷.因為西方文化可以“取其精華,去其糟粕”、科學發明可以“拿來與借鑒”、運動技術可以“學習與共享”,但一股腦“連人帶槍”全盤拿來就用,短時期內定然與千百年來中華民族積淀的民族情結格格不入,與國家幾代領導人所倡導的“自力更生”似乎也難相適配.如毛澤東同志強調:“我們的方針要放在什么基點上?放在自己力量的基點上,叫做自力更生.”鄧小平同志指出:“中國的事情要按照中國的情況來辦,要依靠中國人自己的力量來辦.”習近平總書記也多場合強調:“偉大夢想不是等得來、喊得來的,而是拼出來、干出來的.”[9]雖然歷經改革開放思潮,民眾的社會心理發生了一定的變化,包容開放的社會心態被國人逐步接受,但在這樣的一種文化氛圍下,很難想象,當世界性賽場上出現“黑白雙煞”為國爭光的時候,國人是怎么樣的一種心態[10].歸化球員產生的多重影響,顯然與當前社會不斷弘揚的社會主流思想相左,它對國家民族體育情結的損傷,短期內無法得到撫平和愈合,利弊爭論也將延續.
國家競技體育未來的基礎是青訓,這是體育界公認的觀點.無論如何夸贊歸化球員對中國競技體育發展的積極效應,現階段,歸化球員對浮躁的國家青訓而言,都將產生一種全方位的負面沖擊.坦而言之,利用規則的“拿來”且好用,比嘔心瀝血數年甚至數十年青訓來得更為直接,代價小且效益大.提高歸化球員地位,無形中即是拉低國家青訓位置,即使出發點是為了促進職業內部競爭、提升各種戰績需要.但不能否認,歸化法則對國內青年體育人才培養體系、職業俱樂部梯隊建設的生態平衡都是一種有失公允的行為,尤其是對教練員、運動員、投資者等多方利益鏈條都有著難以估量的沖擊甚至是破壞.國外也存在類似矛盾點,有研究表明,歐洲頂級足球俱樂部的球員招募策略似乎限制了本土球員的發展機會[11].以此角度而論,歸化和青訓可謂“天平秤端的兩個砝碼”,在各方面利益角逐下,砝碼的比重似乎與中國競技體育的未來甚至是命運難以割裂.必須承認,國外青訓、聯賽、人才培養體系等都明顯高于國內水平,人才培養數量和質量也遠高于我國.歸化球員的存在對體育精神也產生一定的沖擊,主要體現在對公平的威脅[12].一旦球員“歸化法則”形成、泛化開來形成規模,加上多種族體育觀念逐漸淡化,無論國內俱樂部聯賽還是國家隊比賽,歸化球員只會越來越多,對中國競技體育基礎培訓即青訓的沖擊力只會日漸增強.長期關注歸化問題的中國資深體育媒體人田兵認為,歸化猶如“作弊”,是一種急功近利的體現,有更高水平歸化選手的情況下,本土選手難有出頭機會,本土運動員的生存發展資源與空間也被擠占[13].當然,如果從國家競技體育發展歷程來看,競技體育基礎受到沖擊也有著正的收益,即激勵和促使國內青訓提高橫向比較標準,改進或改革青訓理念、方法、手段等.但現階段中國部分競技項目青訓之基原本就很薄弱,歸化法則下,這些項目在青訓信心、方向、職業態度等方面受到沖擊幅度更大.
以歐洲為例,縱觀歸化球員對歐洲各國足球帶去的貢獻可以發現,歐洲各國歸化球員如此頻繁、廣泛甚至泛濫成災,主要有兩大影響因素——歷史背景及歐洲各國人口總量.歷史上歐洲各國多民族群居現象較為普遍,嚴格意義上來說,在歐洲各民族自發流動性下,民族交往、互動成常態化,性格開放、豪邁,造就歐洲各國門第觀念淡薄.一些球員實際上談不上歸化球員,其青訓、居住、生活理念等與當地融為一體,具有強烈的自我歸屬感和榮耀感.此外,歸化球員的情結背后是“白人優越”的種族情結,無論哪種運動,白種人總認為自身能夠成為該項目的領跑者,在骨子里流淌尊耀的驅使下,歐洲各國放下身段和種族觀念,希望通過利用其他有色人種的技術、力量、需求等,能為自己國家爭得榮耀,以例證白色人種統治國家的正確性和優越性.當然,在多民族全球化交流背景下,這種觀念有時得到隱匿或部分淡化,但白色人種 “生而優”的天生陶醉感里,內心的自我理念很難改變.
其次,從人口和宗教來看,如歐洲人口約7.28億人,約占世界總人口的12.5%,是人口密度最大的一個洲.歐洲居民中99%屬于歐羅巴人種即白種人,種族構成較為單一.除俄羅斯外,歐洲國家人口普遍較少,如西班牙僅有4 050萬人口,2016年我國上海人口已達2 420萬.很難想象,拋棄歸化球員,僅憑純粹、正統的西班牙人種,西班牙足球又如何位居世界前列?此外,歐洲各國居民多信奉基督教,少數居民信奉伊斯蘭教,宗教信仰十分普遍和自由,國家和民族觀念較強,這對于本國競技體育發展和競爭十分有力,能夠為國家體育競技提供源源不斷的強大精神動力.
從上述歷史背景解析可以看出,縱然世界各民族已然融為一個看似和睦共處的大家庭,但由于白色人種對其他有色人種存在異己看法甚至歧視,加上兩種社會制度的不同與抗衡,歸化法則下各行業競技體育歸化球員對國家安全或將存在一定的潛在威脅,這也是國家公安部遲遲拿不出外籍球員落戶中國籍準則辦法的又一原因.其次,從中國一些職業聯賽外籍球員表現來看,耍大牌、難管理等是外籍球員的共性特點,尤其是一些黑人運動員(這里不是排斥或種族歧視),與生俱來的宗教信仰、自由理念、標新立異等都讓管理存在難度.加之文化背景、飲食習慣、國家概念、雙國籍甚至多國籍等存在差異,讓外籍球員產生他鄉地域歸屬感從而萌發強烈愛國主義情懷,絕非唱唱國歌就能體現.美國移民問題研究中心執行主任馬克·克里科里安就認為,一個人的政治忠誠主要通過國籍來表現,成為兩個國家的公民就像信仰兩種不同的宗教,意味著兩邊都不尊重[14].最后,歸化球員基本類屬世界一流至二流球員之間級別,在本國無法找到關注感、自尊感、存在感,也無法實現心中預期經濟價值和目標,從而引發歸化行為,成為歸化對象.而國外對戶籍管理十分開放、自由度大,一旦歸化球員出現水土不服、異鄉思念、經濟收益滑落等狀況,他們難免脫離中國國籍重返母國.這對中國競技體育生態發展是不利的,對國家安全利益也是一種潛在威脅.
互聯網+時代,中國創造巨大物質文化的紅利之一——全民精神文化意識、認知、氛圍正發生階梯式變化,顯著特點是國人對金牌體育的意識正逐步淡化,金牌主義、競技體育在與大眾體育的較量中逐漸趨于平衡甚至略處下風.國人是不是真心實意需要歸化球員實現金牌主義,歸化的民聲是什么,這都需要國家體育決策者及智囊團要做好先期民調調查,“從群眾中來,到群眾中去”的路線仍具備現實指導意義.民意的傾向性是歸化球員可持續發展的重要一環,否則,一堆歸化球員代表俱樂部、國家隊出戰各種大賽,即使獲取優異成績,也很難贏得球迷及公眾的認可.
國家利益為重.以此為基礎,球員歸化應采取步步為營、腳踏實地模式,采取先近后遠、先內而外原則,即優先歸化具有中國血統的外籍優秀運動員,再面向普通型外籍運動員;先目標亞洲友好國家,后再擴大到其他國家.其次,提高歸化球員層次標準,必須要有世界級球員,具有能夠帶動隊伍整體水平或具有感染力、號召力的運動員為歸化層次.目前,國內反對歸化球員聲音不小,假使能夠歸化梅西、羅納爾多、詹姆斯、庫里、費德勒等高光級別運動員,估計贊聲一片.球員歸化,歸化法則的制定與實施,需要技能和情感并肩,以實現歸化的初衷.
歸化球員的利弊是顯而易見的,在中國競技體育部分集體項目發展滯緩時刻,歸化法則總體呈現利大于弊的局面.實現球員歸化則需要一整套完善的機制,這套機制上至國家政策的宣講和支持,下至普通戶籍的實施和管理,中間則是俱樂部和國家隊之間的利益協調.由于涉及面較廣,奧運會、世界杯等大賽日益臨近,加上運動員職業黃金年齡較短,球員歸化機制則需要一個單獨又能彰顯國家特色的路徑,實質就是參照國外歸化球員方法及管理,充分與中國實際國情相映照,特事特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