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當前德國右翼民粹政黨的崛起
——以選擇黨為例

任希晨

（黑龍江大學 黑龍江哈爾濱 150080）

近年來，歐洲右翼民粹主義政黨借助歐債危機，難民危機等問題強勢崛起，給整個歐洲社會帶來了強烈的震蕩，因此備受關注。德國右翼民粹主義政黨作為歐洲右翼民粹勢力的一個縮影，它的崛起對德國社會產生了深刻的影響，同時也關乎著整個歐洲右翼民粹勢力的走向，因此，對德國右翼民粹主義政黨的研究有著深刻的現實意義。德國的右翼民粹主義政黨緣何能夠強勢崛起，并在短時期內取得一定程度的成功？德國右翼民粹主義政黨的崛起又給德國的政治思潮、政黨政治和民主政治又帶來了哪些影響？本文以此展開探討，以期獲得對德國右翼民粹主義政黨的全景式認識。

右翼民粹主義政黨的界定及崛起

“右翼民粹主義政黨”的概念界定。對于右翼民粹主義這一概念，國外的不同學者對其有著不同的界定。有的學者將其定義為“右翼極端主義”“激進右翼”“極右翼”，有的學者則稱之為“右翼民粹”“激進右翼民粹主義”“新右翼民粹主義”等；國內學者對這一概念的爭議不大，大多使用“右翼民粹主義”這一說法，本文也采用這一稱謂。右翼民粹主義是一種意識形態，右翼民粹主義政黨則是以此為核心內容和綱領的政黨，具體而言，具有民族主義，種族主義，排外主義，反民主，強國家這五個基本特征。

當前德國右翼民粹主義政黨崛起的表現。歐債危機，難民危機的爆發使得德國乃至整個歐洲都面臨著巨大的挑戰，以此為契機，西歐各國右翼民粹政黨紛紛采取動作，并形成聯動效應，進入了迅速發展的新階段。德國則以選擇黨為代表，在數輪選舉中表現不俗，不斷取得新的突破。

德國選擇當成立于2013年，由亞歷山大·高蘭，康納德·亞當，貝恩德·盧克聯合創辦，并吸引了不同黨派有影響力的人物加入。黨內組織紀律嚴明，而后黨派的發展也比較順利，從13年成立至今，黨內成員人數呈現不斷增長的態勢，從初始階段的7000多人一躍上升至目前33000人的黨員數量。除此之外，德國選擇當在選舉中不斷取得突破，2013年德國在黑森州議會選舉中贏得了第一個席位，而后不斷發力，于2014年在圖林根州和勃蘭登堡州選舉中共斬獲11個席位；同年，選擇黨在歐洲議會選舉中獲得7個席位，成為德國在歐洲議會中的第五大黨； 2017年德國聯邦議會大選，以12.6%的得票率進入聯邦議院，成為國內第三大黨，同時也是國內最大反對黨；2018年選擇當在德國在1個州共贏得16個席位，選擇黨的發展進入新的高潮。

當前德國右翼民粹主義政黨崛起的原因

經濟社會問題的急劇惡化

縱觀德國乃至整個歐洲歷史，每次民粹主義的崛起都依托于當時嚴重的經濟社會問題，德國選擇黨的成立和發展也不例外。近年來，德國的經濟環境并不樂觀，社會環境也問題也日益突出，德國民眾心態也發生變化。經濟方面，自經濟危機，歐債危機以來，德國經濟雖在整個歐洲層面處于相對來說較好的狀態，但整體上仍不免陷入衰退的趨勢，債務危機，企業破產，失業率上升等現狀讓民眾一再喪失信心；與其同時，在歐洲一體化的愿景之下，德國民眾也承受著貧富差距大，社會流動性差，福利縮水等一些列問題，疑歐主義也不可避免的在國內逐漸蔓延開來。社會方面，難民危機的爆發，讓德國的社會治安環境趨于惡化。難民的大量涌入，在帶來青壯年勞動力的同時，也擠壓了德國本土民眾的就業空間和福利待遇，除此之外，更為嚴重的是從2015年至今難民群體頻繁發生的暴力犯罪事件，這給整個德國社會都造成了極大的恐慌，因此，國內反難民活動也此起彼伏。再加之伊斯蘭教和基督教的宗教沖突，外來群體和本土民眾之間的矛盾愈來愈深，社會治安問題也每況愈下。

在經濟危機，難民危機的影響之下，疑歐主義的蔓延過程中，民眾的焦慮心態和不安全感不斷加深,這便為德國右翼民粹主義政黨的發展和崛起奠定了社會心理基礎，德國選擇黨借此機會，順應民意，重點突出移民問題，難民問題以及經濟問題，公開反對歐洲一體化，大肆宣揚歐盟機制的弊端，與此同時，打出反難民反移民的旗幟，順應民眾對外來群體的排斥和恐懼心理，更是喊出更為激進的驅逐難民移民出境的口號。選擇黨的主張具有強大的號召力，在迎合民眾心態的同時，更進一步加劇了民眾對當前現狀和主流政黨的不滿，為自身的崛起奠定了良好的外部環境。

德國主流政黨的表現不利

近年來，德國主流政黨選民數量不斷減少，影響力不斷下降，與此同時，其他黨派如選擇黨也對國家政權紛紛發出沖擊，這對默克爾政府的執政地位造成了極大的挑戰，為了改變現狀，擴大受眾群體，德國主流政黨日漸“中間化”，表面上盡力粉試自身的階級特性，努力打造全民政黨，導致中左中右兩大黨派價值觀界限和意識形態色彩逐漸模糊，主流政黨這種趨同的發展方向使德國在政治圖譜的右翼形成了一個政治真空帶，這便給德國右翼民粹政黨帶來了發展空間，很大一部分對主流政黨失去信心和興趣的民眾轉而投向極具吸引力的德國選擇黨。

另一方面，除了默克爾政府的中間化以外，在面對國內重大危機和問題時，默克爾政府也并未拿出行之有效的解決措施，這點在難民問題上尤為突出。難民危機爆發之后，默克爾政府判斷失誤，低估了難民問題的復雜程度，于2015年9月份采取了開放性的難民政策，短短的一個月之內，德國難民人數激增，各種社會問題集中爆發，默克爾政府也因此備受詬病。即使后期采取不斷收緊的難民政策，也很難彌補之前決策上的失誤給德國經濟和社會帶來的嚴重后果，這也直接導致默克爾支持率不斷下降。而德國選擇黨則恰好利用了執政黨的過失，大肆宣傳，并聚焦民眾最關心的犯罪，失業，難民等問題，提出新的議題，牢牢抓住了自己的政治機會。

右翼民粹政黨的成功轉型

當前德國乃至西歐社會中的右翼民粹浪潮，是戰后的第三波浪潮，一方面，德國右翼民粹主義政黨不可避免的保有早期極右翼的歷史思想，另一方面，與歷史上的極端思想相比，德國右翼民粹政黨已經在議題，綱領等方面做出了很大調整。

首先，德國右翼民粹主義極力撇清與法西斯的和納粹主義的關系。歷史上，德國的法西斯主義政黨給德國和世界都帶了巨大的災難，因此，二戰結束以后，右翼民粹主義政黨一度處于被排擠的政治地位.于2013年成立的選擇黨，盡量避免在政黨形象以及政黨綱領上與法西斯和納粹主義掛鉤，對外宣稱自己早已與法西斯劃清界限，即使在政黨內核里還潛藏著一些法西斯的歷史遺產，但仍極力粉試，避免使用極端的字眼，政策也不再延續歷史上極端的方向，而是采取相對溫和的政治主張，樹立正面的政黨形象，從而獲得了大量的政治信眾。

其次，德國右翼民粹主義政黨也開始擴大自己的議題范圍，不再單單局限于單一議題。過去，德國選擇黨主要以反歐洲一體化，反移民反難民為主要核心議題，為了在國內選舉中獲得突破，德國選擇黨從不同的角度和領域提出新的政策和主張，用來回應國內民眾的各種訴求，尤其關注平民的問題和社會福利問題，這種政策的轉變，不但打造了負責且貼近民眾的政黨形象，更進一步獲得了了中下層民眾的支持。

德國右翼民粹主義政黨崛起帶來的影響

德國右翼民粹主義政黨的飛速成長給德國社會帶來了多方面的影響，首先則體現在對德國政局的影響上。德國選擇黨的崛起分流了傳統中右翼政黨的選票，很多保守派的前成員轉而投入選擇黨的陣營，選民的選票流失則給主流政黨造成了更直接的打擊。2017年選舉中，選擇黨選情呈上升趨勢，而默克爾所在的基民盟則整體下降8.6%；2018年黑森州和巴伐利亞州的選舉，基民盟和基社盟的選舉優勢都大幅度下降。與此同時，面對支持率的下降，以及選擇黨所帶來的巨大政治壓力，執政黨也被迫做出調整，意識形態適度右傾，以期贏回被選擇黨占領的政治空間。不過，德國右翼民粹政黨影響力的不斷攀升對主流政黨也起到了一種鞭策的作用，雖然現階段德國選擇黨仍然無法獲得大面積勝利，但是它的出現無疑打破了傳統的政治平衡，也給執政黨帶來了反思，促使其進一步改善和提高執政水平。

其次，德國右翼民粹政黨的崛起對德國的民主政治造成沖擊。隨著德國選擇黨的發展壯大，其右翼民粹主義思想也逐漸進入德國主流社會，甚至進一步影響整個社會的心態和傳統觀念，給德國的民主政治和文化價值觀帶來了不小的挑戰。面對歐債危機和難民危機，德國社會本就充斥著民眾反難民反移民，反歐洲一體化的負面民意，德國選擇黨的宣傳和鼓動則進一步割裂了民眾對執政黨的信任，加深了民眾跟國內外來群體之間的矛盾，并分化了德國跟歐盟成員國之間的關系，德國傳統價值觀中的多元主義受到沖擊，民主政治受到威脅，并在一定程度上阻礙了歐洲一體化進程和德國的開放政策。

總的來說，德國右翼民粹勢力的崛起是德國社會各種問題的一種特殊反應，德國主流政黨必須對右翼民粹主義提高警惕，并著力提升國家治理得水平，努力帶領德國民眾走出危機的影響。另一方面，選擇黨雖然在短時間內迅速發展為一股突出的政治力量，但是由于其根基并不牢固，又缺乏執政經驗，是否能夠擁有持久的生命力仍需進一步跟蹤和觀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