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云貴
牛氣時不要嘚瑟,落魄時不要墮落
一
傍晚,阿風下班回來,我會看見他站在陽臺上給花澆水。常常,我還沒看到阿風,就先聽到他的招呼。我抬頭,就看見這么一個清瘦、理著板寸、笑容可掬的人,被黃昏涂上一層非常明亮的色彩。
我去阿風的家做客,他跟我一樣,都是一個人住。他房子的戶型和我的相似,50多平方米。但每次我走進去,總覺得他的家異常空曠。客廳里只有一盞掛燈,一排沙發(fā),一桌兩椅;臥室中是一張單人床,書桌挨著窗戶,桌上有一個相框、一束瓶中花及幾本擺放整齊的書;打開壁柜,空空蕩蕩,不像我家塞滿了大大小小的紙盒與超市塑料袋。
阿風比我入職早,工資比我高。當我看到他家的配置,被逗樂了,我笑著跟他說:“你啊,別太省了,多買點東西回來,你家太空了。”阿風輕輕地回:“夠了就行,我只想生活足夠簡單,這讓我快樂。”
聽阿風這么一說,我突然意識到了什么。在逝去的日子里,我都被物質重重包圍著,沒有快樂可言,所謂的富足只停留在物品簇擁的表面,是一種擁擠,是一種窒息。生活甩出一個巴掌,拍在我臉上,而我真正向往的精神高地卻無比荒蕪。
二
我經常會因為找不到一個需要的物品而發(fā)愁。早先明明在跟前出現(xiàn)的東西,再去找時,發(fā)現(xiàn)都隱遁了。
有一次半夜起身,睡眼惺忪地去找學生名冊,翻遍臥室,又跑到客廳,最后還鉆進廚房,無果。我有些著急,又找第二遍,依然不見其蹤。這時一甩頭,看見桌上鬧鐘的針腳已邁過凌晨1點,我哈了下嘴巴,感覺實在太困了,于是放棄了第三遍尋找,身心疲憊卻又無法入眠。我像枚失去針尖的圖釘被擱在床上,窗外的月光把我照得锃亮,在想一個問題:為什么包括陽臺在內55平方米里,我找一份材料竟然這么費力?
清晨,我在簡單洗漱后再次開始搜尋。秋末,天未亮,我打開房間里所有的燈,這下把自己的生活空間看得清清楚楚,大大小小的物品橫七豎八地放著,堆得滿滿當當。床邊是下晚課回來后隨手撇下的大衣,下面壓著前兩天未清洗的衣物;沙發(fā)上是沒有及時扔掉的快遞箱子和包裝袋;墻角有辦完社團活動沒舍得扔的廣告板;書架上是一沓取出后就沒歸類整理的圖書,它們歪歪斜斜地放著,稍微一動就會從架子上摔下來;還有充電器、數據線、發(fā)票、紙張散落在房間四處。
突然間,我才發(fā)現(xiàn)自己平常除了應對學校里的事情,都很少把心思放在家中物品的拾掇上,現(xiàn)在要從這繁雜的空間里找尋自己想要的東西,真有點難度,耗費的時間也比自己預想的長。而這些,都怪我自己。
D曾經就跟我說過生活要過得簡單些,就不能在物質的占有上隨心所欲。他說如果有一天需要搬家時,那個場景會是什么樣的?D很注重物品的質量,寧愿花上一筆錢買個“其貌不揚”的品牌貨,也不貪便宜在淘寶上購置一堆花花綠綠的便宜貨。除此,他購物還有個原則,不買功能重復的東西。長期下來,你會發(fā)現(xiàn)當我的家里擁擠雜亂得像個倉庫的時候,D的家仍然保持得很干凈,像阿風家那么開闊,人一走進去,是很舒服的。一旦搬家,D也輕輕松松,不會消耗自己太多精力。關鍵的一點是,在他那里,你想要什么,他總能隨手向你提供。
三
我喜歡這些在物質追求上有態(tài)度并能堅持下來的男孩,知道自己要把握怎樣的尺度,去哪里,成為什么樣的人。他們是懂生活的人,活得格外輕盈自在,好像長了一雙翅膀,能夠隨時在這世間飛起。
得到或占有太多用處不大的事物,并不是真的擁有幸福,它們甚至會成為一種負擔,壓得我們喘不過氣來。可以設想這樣的場景:當朋友一次次打電話約你去爬山或散步的時候,你正在取快遞;當他們在陽臺上跟你打招呼的時候,你正提著從超市買來的打折商品氣喘吁吁。你可能不知道這些東西是否真的對自己有用,你只是在享受購物狂的感覺。
但擁有就是幸福嗎?不妨問問自己,當你汗流浹背地搬回一堆一次性物品時,你幸福嗎?當你一大早起來在又臟又亂的雜物里找襪子時,你幸福嗎?當你看著此刻房間里堆滿有用的沒用的很快會過時的東西時,你幸福嗎?答案是否定的。
在這個以物質作為生活信仰的當下,人們表面上都樂于享受物質帶來的充實感,卻忽略了內心的承受能力,導致自己痛苦、抑郁,不能自拔。我承認我也是其中一員。但現(xiàn)在,我知道了世間萬事都講究一個度。過度地擁有或占有,并不能得到幸福,那只會讓你感覺疲乏、困頓、煎熬,活得不自在,喪失自我,而成為物質的附庸,從而遠離原本屬于自己的美好與快樂。所以及時放下,懂得為生命做減法,是我們需要學會的事情。
扔掉無用的雜物,清空內心的房間,重拾輕盈的自我,每一個人都可以回歸簡單的生活。愿我們都有雙輕盈的翅膀,飛往更遠的未來。
(編輯/張金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