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偉,宋立強
急性呼吸窘迫綜合征(acute respiratory distress syndrome,ARDS)是一組以肺水腫和輕微肺不張為病理特征、以低氧血癥為主要臨床表現的臨床綜合征,其病死率高達40%[1]。ARDS 的致病因素較多,患者間個體差異較大[2],且其早期診斷率較低,進而導致ARDS 患者病死率居高不下,已成為目前臨床診治難點[3]。而探究ARDS 的發病原因及尋找精準評價、預測患者預后的臨床標志物非常重要。本研究旨在分析肺源性ARDS 患者預后的影響因素,現報道如下。
1.1 研究對象 選取2017 年3 月—2019 年3 月空軍軍醫大學西京醫院呼吸與危重醫學科收治的肺源性ARDS患者167 例,ARDS 的診斷符合柏林標準[4],且發病原因均為肺炎。根據預后將所有患者分為生存組72 例和死亡組95 例。排除標準:(1)合并血液系統疾病、風濕性疾病、凝血功能障礙者;(2)合并腫瘤者;(3)臨床資料不完整者。本研究經空軍軍醫大學西京醫院醫學倫理委員會審核批準,所有患者知情并簽署知情同意書。
1.2 研究方法 回顧性分析167 例患者病歷資料并由本院呼吸科監護室醫生共同審閱,記錄所有患者的臨床資料及入院24 h 內實驗室檢查指標,其中臨床資料包括年齡、性別、體質指數(BMI)、吸煙史、既往史(包括手術史及高血壓、冠心病、膿毒癥、其他疾病病史)、慢性氣道疾病發生情況〔包括支氣管哮喘、慢性阻塞性肺疾病(COPD)及哮喘-慢性阻塞性肺疾病重疊綜合征(ACOS)〕、急性生理學與慢性健康狀況評分系統Ⅱ(APACHE Ⅱ)評分、住院時間及住院花費。支氣管哮喘診斷參照2014 哮喘全球防治倡議(GINA)中的相關診斷標準[5],COPD 診斷參照《慢性阻塞性肺疾病診治指南(2013 年修訂版)》[6]中的相關診斷標準,ACOS 診斷參照慢性阻塞性肺疾病全球倡議(GOLD)和GINA 提出的相關診斷標準[7]。實驗室檢查指標主要包括炎性指標〔包括白介素6(interleukin-6,IL-6)、腫瘤壞死因子α(tumor necrosis factor α,TNF-α)、C 反應蛋白(C-reactive protein,CRP)及降鈣素原(procalcitonin,PCT)〕、腎功能指標〔主要包括血肌酐(serum creatinine,Scr)〕、心肺功能指標〔包括腦鈉肽前體(pro brain natriuretic precursor,proBNP)、乳酸、氧合指數(OI)、心肌肌鈣蛋白T(cardiac troponin T,cTnT)、心肌肌鈣蛋白I(cardiac troponin I,cTnI)〕和凝血功能指標〔包括凝血酶原時間(prothrombin time,PT)和活化部分凝血活酶時間(activated partial thromboplastin time,APTT)〕。
1.3 統計學方法 采用SPSS 22.0 統計軟件進行數據處理,符合正態分布的計量資料以表示,采用兩獨立樣本t 檢驗,不符合正態分布的計量資料以M(QR)表示,組間比較采用Wilcoxon 秩和檢驗;計數資料分析采用χ2檢驗;肺源性ARDS 患者預后的影響因素分析采用多因素Logistic 回歸分析;繪制受試者工作特征(receiver operating characteristic curve,ROC)曲線以評價OI、APTT 對肺源性ARDS 患者預后的預測價值。以P<0.05 為差異有統計學意義。
2.1 兩組患者臨床資料比較 兩組患者年齡、男性比例、體質指數(BMI)、吸煙史、手術史、高血壓病史、膿毒癥病史、其他疾病病史及ACOS 發生率比較,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死亡組患者中有冠心病病史者所占比例、支氣管哮喘發生率低于生存組,COPD 發生率、APACHE Ⅱ評分高于生存組,住院時間長于生存組,住院花費多于生存組,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0.05,見表1)。
2.2 兩組患者實驗室檢查指標比較 兩組患者IL-6、乳酸、cTnI 及PT 比較,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死亡組患者TNF-α、CRP、PCT、Scr、proBNP、cTnT高于生存組,OI 低于生存組,APTT 長于生存組,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0.05,見表2)。
2.3 肺源性ARDS 患者預后影響因素的多因素Logistic回歸分析 將表1~2 中有統計學差異的指標作為自變量,將預后作為因變量(變量賦值見表3)進行多因素Logistic 回歸分析,結果顯示,OI 是肺源性ARDS 患者預后的保護因素,APTT 是肺源性ARDS 患者預后的危險因素(P<0.05,見表4)。
2.4 OI、APTT 對肺源性ARDS 患者預后的預測價值ROC 曲線顯示,OI 預測肺源性ARDS 患者預后的曲線下面積為0.732〔95%CI(0.647,0.816)〕,最佳臨界值為179.85 mm Hg,靈敏度為61.5%,特異度為73.5%;APTT 預測肺源性ARDS 患者預后的曲線下面積為0.855〔95%CI(0.793,0.916)〕,最佳臨界值為61.79 s,靈敏度為70.9%,特異度為87.2%,見圖1。

表1 兩組患者臨床資料比較Table 1 Comparison of clinical data between the two groups

表2 兩組患者實驗室檢查指標比較Table 2 Comparison of laboratory examination results between the two groups

表4 肺源性ARDS 患者預后影響因素的多因素的Logistic 回歸分析Table 4 Multivariate Logistic regression analysis on influencing factors of prognosis in patients with pulmonary ARDS

圖1 OI、APTT 預測肺源性ARDS 預后的ROC 曲線Figure 1 ROC curve for predictive value of OI and APTT in predicting the prognosis in patients with pulmonary ARDS
近年越來越多的學者認為,ARDS 的發病機制主要涉及過度炎性反應、血管內皮功能損傷、抗凝機制異常等[8],此外有學者開始從基因組學、代謝組學等方面探究ARDS 的發病機制[9],但ARDS 病程發展快、發病原因多樣,導致患者缺乏個體化治療方法。
ARDS 根據致病原因分為肺源性ARDS 和非肺源性ARDS,其中肺源性ARDS 主要與嚴重的肺上皮細胞損傷有關,而非肺源性ADRS 則主要表現為嚴重的內皮細胞損傷[10];此外,肺源性ARDS 和非肺源性ARDS 患者預后的預測因子亦不同[11]。本研究以肺源性ARDS 為研究對象,結果顯示,死亡組患者COPD 發生率高于生存組,但支氣管哮喘發生率低于生存組,與AZOULAY 等[12]研究結果表明合并COPD 的ARDS 患者病死率反而較低相矛盾;而COPD 與支氣管哮喘的病理過程不同可能是兩者合并ARDS 后死亡率不同的原因之一。COPD 與支氣管哮喘雖均具有氣流受限特征,但支氣管哮喘患者吸入支氣管擴張劑后第1 秒用力呼氣容積(FEV1)改善率常>12%,即支氣管舒張試驗(+);而多數COPD 患者吸入支氣管擴張劑后FEV1改善率常<12%。支氣管哮喘與氣道慢性炎癥有關,部分患者氣流阻塞是可逆轉的[13];COPD 屬于下呼吸道慢性炎性反應,其多伴有小氣道功能受損和彌散功能下降,氣流受限常呈漸進性發展,并伴有氣道高反應性[14]。COPD 與ARDS 的炎性反應機制相似,二者均有中性粒細胞介導的白介素8(IL-8)、IL-6、TNF-α 釋放的炎性反應過程[15-16],這可能導致炎性作用疊加;而支氣管哮喘主要以嗜酸細胞介導的炎性反應為主,這可能是合并COPD 患者病死率更高的原因之一。
目前,臨床較認可ARDS 的主要發病機制為炎性反應嚴重失衡加重肺泡上皮/內皮組織損傷[17],其中TNF-α 參與誘導細胞因子表達及損傷肺泡毛細血管屏障[18],PCT 是臨床上可反映炎性反應嚴重程度的常用指標[19]。本研究結果顯示,死亡組患者TNF-α、CRP、PCT 高于生存組,提示肺源性ARDS 患者預后與炎性反應嚴重程度有關,與既往研究結果相一致[20-21]。
OI 是ARDS 診斷和分級的主要指標,低氧血癥是ARDS 的主要臨床表現之一。本研究結果顯示,OI 是肺源性ARDS 患者預后的保護因素,且OI 預測肺源性ARDS 患者預后的曲線下面積為0.732,與既往研究結果相一致[22]。APTT 能反映內源性凝血功能[23]。ARDS 凝血功能異常表現為肺泡腔纖維蛋白沉積,分析其原因可能與過度炎性反應誘導纖溶損傷有關[24]。本研究結果顯示,APTT 是肺源性ARDS 患者預后的危險因素,且APTT 預測肺源性ARDS 患者預后的曲線下面積為0.855,分析其可能原因主要如下:(1)APTT 是血小板減少癥的高危因素之一[25],而血小板減少又與肺源性ARDS 患者預后密切相關[26-27];(2)肺源性ARDS 患者全身凝血纖溶系統異常[28];(3)本研究納入的研究對象均為肺源性ARDS,且76.65%的患者合并慢性氣道疾病,而慢性氣道疾病患者急性加重期常處于高凝狀態[29-30]。
綜上所述,OI、APTT 是肺源性ARDS 患者預后的獨立影響因素,OI<179.85 mm Hg、APTT>61.79 s 的肺源性ARDS 患者死亡風險較高;但本研究樣本量較小且未對ARDS 嚴重程度進行分層分析,今后仍需擴大樣本量、增加時間截點,以尋找能有效預測ARDS 患者預后的影響因素。
作者貢獻:陳偉進行文章的構思與設計,數據收集、整理、分析,結果分析與解釋,并負責撰寫論文;宋立強進行研究的實施與可行性分析,負責文章的質量控制及審校,并對文章整體負責,監督管理。
本文無利益沖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