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管特征與會計信息質量相關性研究①

林萍，林晨

(1.閩江學院 新華都商學院，福建 福州 350108；2.閩江學院 能源經濟與低碳發展研究中心，福建 福州 350108)

信息披露是公司向股東和監管者傳遞其經營和財務狀況的重要渠道，良好的企業信息披露質量是上市公司保持持續發展的必然選擇，我國政府和各界一直較為重視。但上市公司中普遍存在的“兩權分離”現象使管理層掌握了信息披露的主動權，高管腐敗事件時有發生，給投資人造成巨大損失。

根據高階梯隊理論與管理控制理論，高層管理人員團隊特征如年齡、任期、社會經濟背景和財務狀況等對企業管理決策起重要作用，這意味著管理者的一些特質可能誘導其通過對披露的會計信息進行調整來滿足自身利益最大化[1,2]。而高質量信息披露是經濟理性的表現，其目的是通過信息披露提高公司透明度與社會公信力，以此提升公司競爭力[3]，因此探討高管特征對會計信息質量的影響意義重大。本文以1421家深市A股上市公司2013—2017年數據作為研究樣本，基于樣本公司的不同產權性質，探討高管特征與會計信息質量的相關性。這些研究拓寬了公司治理環境和信息披露的研究領域，為我國上市公司提高會計信息質量提供借鑒。

1 高管特征與會計信息質量理論分析

1.1 高管年齡與會計信息質量

基于馬斯洛需求層次理論，越年長的CEO越愿意承擔更多的社會責任以滿足自身對高層次社會責任感的追求[4]。他們在財務和職業發展方面達到較為穩定與理想的狀態，社交圈與退休后的期望收入已經確定，會采取有效措施規避任何傾向于破壞現有穩定狀態的冒險行為。因此，高層管理團隊平均年齡越大，越傾向于回避風險，遵守既定的道德倫理原則，主動承擔社會責任，財務重述行為的可能性越小[5]。

在國有企業中，高管越年長，受到的監管與退休壓力越大。考慮到自身在有限的職業生涯中獲得職位升遷的機會，年齡越大的國企高管有更強烈的意識與意愿去維護其積累的名望與聲譽，更不愿去嘗試冒險行動，對變化的抵制傾向更強，以避免給自己帶來不利影響導致晉升道路受阻[6]。因此，國有企業高管工作時行為更加謹慎，決策時考慮更加周全嚴密，披露的信息質量也相對較高[7]。由此提出假設：

假設1：高管團隊年齡與會計信息質量呈正相關關系，在國有企業中正向關系更顯著。

1.2 高管受教育水平與會計信息質量

受教育水平能夠反映一個人知識儲備和專業技術水平的高低，學歷越高意味著更強的信息處理能力和更加靈活的判別眾多影響因素的能力[8]。因此受教育水平較高的管理者會更加理性，在決策時更傾向于規避風險，進行舞弊的動機也更低[9]。Lewis等發現擁有MBA學歷的高管愿意披露更多的信息，更能及時發現、糾正盈余管理和財務報表的錯誤[10]，提高企業會計信息質量[11]。

國有企業中，人才的任用與選拔講究“論資排輩”，由政府直接行政任命高管，而不以競爭性經理人市場為渠道來遴選高管人員。而非國有企業中，高管選拔受政府的干預較少，市場化程度較好，高管學歷對財務重述的抑制效應在非國有企業中的表現更加顯著。由此提出假設：

假設2：高管團隊受教育水平與會計信息質量呈正相關關系，在非國有企業中正向關系更顯著。

1.3 高管任期與會計信息質量

任期是高管在企業經營管理中顯現自身能力與影響力的前提，高管任期會通過影響團隊成員的整合程度來影響團隊行為[12]。企業高層任期越長，越能夠領導團隊規避風險，提升會計穩健性水平[13]。Hazarika等研究發現任期較長的CEO更少地進行盈余管理，從而更不容易發生財務重述[14]。

在非國有企業中，高管與企業為利益共同體，他們對企業的價值觀高度認同，為保證相關者利益，高管們需謹慎決策，對公司會計信息披露有更嚴苛的要求。在國有企業中，高管職位由政府直接委任，較為穩定，市場化競爭程度低，隨著任職年限與經驗的逐漸積累，高管所控制的資源和掌握的權力越大[15]，容易形成固定的溝通和表述觀點的方式，形成領導人權威效應的可能性高于非國有企業，更容易發現法律漏洞，對信息披露質量的重視程度降低，形成個人利益最大化。由此提出假設：

假設3：高管團隊任期與會計信息質量呈正相關關系，在非國有企業中正向關系更顯著。

1.4 高管薪酬與會計信息質量

“理性經濟人”假設表明，薪酬激勵機制可以使高管與股東的利益趨于一致，有助于減少高管層進行盈余管理的動機，高管的薪酬水平越高，企業會計信息質量水平越好，高薪的激勵作用在此得到體現[16]。

非國有企業中，一般通過公開競崗、招聘等方式選拔公司高管，委托代理關系清晰明確。同時，作為“理性經濟人”的非國企股東能夠通過自主意愿調整薪酬契約，緩解代理問題，降低信息不對稱程度。而在國有企業中，首先，公司高管的任命一般通過黨組織和行政委任制，潛在競爭壓力相對較小，即便給予較高的薪酬也難以激勵其努力工作，提高會計信息透明度。其次，國有企業高層管理者的薪酬并不完全由業績指標決定，這在一定程度上降低了他們為獲取自身利益最大化而實施盈余管理的可能性。再次，國企中金字塔式復雜控制的結構下，“所有者缺位”模糊了企業績效與管理者之間的因果關系，使其缺少內在動力對管理層實施激勵與約束，削弱了以業績為基礎制定薪酬契約的有效性[17]。由此提出假設：

假設4：高管團隊薪酬與會計信息質量呈正相關關系，在非國有企業中正向關系更顯著。

2 數據、變量界定和模型構建

2.1 樣本選擇與數據來源

研究樣本的選取采取以下原則：剔除數據缺失的公司；剔除 ST、*ST 公司；剔除金融類企業。最終得到1421家公司的7105個樣本數據，其中國有企業352家，非國有企業1069家。本文數據來源于國泰安數據庫與深圳證券交易所網站，并對所有連續型變量在1%和99%分位數上縮尾。

2.2 變量選取與定義

(1)被解釋變量。會計信息質量(RESULT)，是會計信息滿足明確和隱含需要能力的特征總和。本文將深交所公布的信息披露質量考評結果優秀(A)、良好(B)、及格(C)、不及格(D)分別賦值為4，3，2，1。

(2)解釋變量。本文將高管概括為企業的董事長、總經理、監事會主席、董秘和財務總監。高管特征包括：高管團隊年齡(AGE)，以高管團隊平均年齡作為測算指標；高管團隊受教育水平(EDU)，將學歷水平劃分為中專及中專以下、大專、本科、碩士、博士和博士以上學歷、其他形式學歷，分別賦值為 1，2，3，4，5，6，并計算均值；高管團隊任期(TEN)，以高管團隊平均任期作為測算指標，任期以“月”為單位；高管團隊薪酬(SAL)，以高管團隊平均薪酬作為衡量指標，取其自然對數。

(3)控制變量。控制變量包括：上市公司規模(SIZE)；第一大股東持股比例(BIG1)；資產負債率(DEB)；每股收益(EPS)；產權性質(OWN)，分為國有企業和非國有企業，其賦值分別為0，1；控制年份(YEAR)及控制公司股票代碼(ID)。

2.3 模型構建

構建兩個有序Logistic模型，并檢驗提出的假設。模型1為各個解釋變量對被解釋變量RESULT的影響；模型2為產權性質為非國有控股企業的條件下，各個解釋變量對被解釋變量RESULT的綜合影響。其表示分別為

RESULTit=β0+β1AGEit+β2EDUit+β3TENit+β4SALit+β5Controlit+μ

(1)

RESULTit=β0+β1AGEit+β2TENit+β3EDUit+β4SALit+β5OWNit+β6AGE×OWNit

+β7EDU×OWNit+β8TEN×OWNit+β9SAL×OWNit+β10Controlit+μ

(2)

式中：β0為截距；β1～β10為自變量回歸系數；μ為回歸殘差；i為股票代碼；t為年份；AGE，EDU，TEN，SAL為高管特征；Control為控制變量，包括規模、第一大股東持股比例、資產負債率、每股收益以及產權性質。

3 高管特征是否影響會計信息質量

3.1 描述性統計分析

對7105個樣本數據進行描述性統計，其結果見表1。由表1可知，信息披露質量的考評結果均值為3.058，表明1421家樣本公司的信息披露質量平均水平達到良好(B)等級以上；高管團隊年齡平均數與中位數約為49歲，說明高管團隊組成人員普遍為中年人；高管團隊受教育程度平均值與中位數相近，標準差為0.406，可見大部分高管具有本科學歷且彼此之間差距較小；高管團隊任期的平均值與中位數約為49個月(4年)，但其最大值與最小值相差75個月(約6年)且標準差為15.023，表明不同公司的高管團隊更替頻率與流動性有一定差距；高管團隊薪酬標準差僅為0.599，這說明各公司高管層薪酬差距較小。

表1 對7105個樣本數據的描述性統計

表2為國有與非國有企業高管團隊特征分組檢驗結果。由表2可知，均值檢驗中，在國有企業與非國有企業中高管團隊年齡、受教育水平、薪酬存在顯著差異，除薪酬特征外，上述特征的均值均在國有企業中表現較大。中位數檢驗中，國有企業與非國有企業中高管團隊的年齡、受教育水平、薪酬存在顯著差異。由此可見，國有控股企業與非國有控股企業的高管團隊特征存在顯著差異。

表2 國有公司與非國有公司高管團隊特征分組檢驗

3.2 回歸分析結果與討論

表3為高管特征與會計信息質量的回歸分析結果。

表3 高管特征與會計信息質量的回歸分析

由表3可知，模型1中，高管團隊年齡回歸系數顯著為正，模型2中年齡與產權性質的交乘項系數為正但不顯著。這表明高管團隊年齡增長對會計信息質量的促進作用在國有企業與非國有企業中表現相似，產權性質的調節效應不顯著，假設1部分得到驗證。可能的原因是相關法規的不斷完善，對高管違規披露企業信息的監管與處罰力度加大，無論國有企業或非國有企業，年齡大的高管出于自身名譽、監管壓力與多方利益考慮，對信息披露質量均保持謹慎態度。

模型1中高管團隊受教育水平的回歸系數顯著為正，模型2中受教育水平與產權性質的交乘項系數顯著為正，說明其影響程度在非國有企業中更顯著，驗證了假設2。其原因是非國有企業缺少來自政府的直接監管與委任壓力，為降低企業高管舞弊的風險，受教育水平在高管團隊人才遴選環節表現尤為重要。

模型1中高管團隊任期的回歸系數顯著為正，模型2中任期與產權性質的交互項回歸系數顯著為正，說明其影響程度在非國有企業中更顯著，驗證了假設3。說明了非國企高管的任期時間越長，容易將個人價值的實現與企業發展相結合，更加重視企業的聲譽與社會公信力，積極承擔相應的社會責任，保持良好的會計信息披露質量。

模型1中高管團隊薪酬變量回歸系數顯著為正，模型2中薪酬與產權性質交乘項的回歸系數為正，但不顯著，這說明了產權的調節作用并不顯著，假設4部分得到驗證。其中可能的原因是，薪酬激勵作為最為普遍的激勵方式之一，國有企業與非國有企業均有較為完善并受到高管層認可的激勵體制，雖然國有體制對薪酬管理較為嚴格，但是通常會轉換為同等級的實物獎勵。因此，不同產權背景公司高管對薪酬的敏感程度相似。

4 結語

本文以深交所發布的信息披露考評結果衡量會計信息質量，基于1421家深交所A股上市企業2013—2017年數據為實證研究樣本，分析了上市企業產權性質對高管團隊特征與會計信息質量間關系的調節作用。研究發現：高管團隊年齡與會計信息質量顯著正相關，但在國有企業與非國有企業中表現相似；高管團隊受教育水平與會計信息質量顯著正相關，其相關程度在非國有企業中更顯著；高管團隊任期與會計信息質量顯著正相關，其相關程度在非國有企業中更顯著；高管團隊薪酬與會計信息質量顯著正相關，但在國有企業與非國有企業中表現相似。這為提升企業會計信息披露水平提供了實證依據，補充了信息披露影響因素研究中缺失的產權背景調節效應的研究，豐富了會計信息披露影響因素的相關文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