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巴任命新總理標志新政體成形

張芯瑜

2019年12月21日，古巴召開了第九屆全國人民政權代表大會第四次常規會議，古巴現任旅游部長馬努埃爾·馬雷羅·克魯斯在此次會議上被任命為古巴總理。古巴上一任總理是已故的古巴革命領袖菲德爾·卡斯特羅，他從1959年至1976年擔任古巴總理。時隔43年，古巴為何再次任命總理？新總理將履行哪些職責？新領導班子將會帶領古巴走向何方？

僅是職能的分配，不是權力的分割

1959年古巴革命勝利后，革命政府頒布了《臨時憲法》，菲德爾·卡斯特羅出任古巴獨立以來的第16任總理。1976年，古巴重新制定了憲法，取消了總統制，撤銷了總理職位，卡斯特羅出任古巴國務委員會主席（國家元首）兼任部長會議主席（政府首腦）。而后，古巴分別于1992年和2002年對1976年憲法進行過修改。但隨著國內外形勢的劇烈變化，該憲法已不能適應古巴當前的發展需要。經過六年的籌備，2019年2月24日，古巴舉行全民公投，通過了自革命勝利以來的第二部憲法，并于4月10日正式生效。

新憲法對原憲法的修改是全面的，涉及政治、經濟、外交等各個方面。就國家政治體制而言，新憲法設立了國家主席（國家元首）和總理職位（政府首腦）。由國家主席提名的總理相當于原來的部長會議主席，負責部長會議。2019年10月10日，古巴第九屆全國人民政權代表大會宣布，時任古巴國務委員會主席兼部長會議主席迪亞斯·卡內爾當選古巴共和國主席。

根據新憲法第121條和第140條規定，“全國人民政權代表大會主席、副主席和秘書同時是國務委員會主席、副主席和秘書，再加上由全國人民政權代表大會決定的其他成員組成國務委員會。”這意味著，國務委員會將成為全國人大的常設機構，國務委員會主席不再是國家元首兼政府首腦。根據古巴憲法，總理的任期為五年。

根據憲法第144條，總理的職責包括：“召開和主持部長會議或其執行委員會會議;對國家行政機構負責人的工作進行監督，包括對相關人員的任命或替換;簽署部長會議或其執行委員會通過的法律條款，并在政府公報上公布;總理有權要求國家主席更換部長會議成員，并提出相應的替換人選;在緊急情況下，總理可以在其職權范圍內就行政管理事項作出特殊的決定，并隨后向部長會議或其執行委員會報告。”

大多數評論認為，古巴重新設立總理職位并不會起到核心政治影響力。路透社援引古巴官員的話稱，這一政府結構的改變是為了加強問責制，以及對官僚主義和國營經濟的管理。美國圣名大學國際關系系教授阿圖羅·洛佩斯·萊維認為，古巴設立總理職位是為了執行和管理，而不是領導，該職位僅是職能的分配，而不是權力的分割。除了任命總理，古巴第九屆全國人大還任命了六名副總理、一名部長會議秘書和26名部長。他們與總理一同組成新一屆古巴最高行政機關部長會議。此次由國家主席迪亞斯·卡內爾提名的新總理人選的誕生，標志著古巴新政體的成形。

為何是馬雷羅

在古巴公布新任總理名單之前，外界就該人選進行過各種猜測，包括最近多次以“經濟顧問”身份陪同卡內爾出席外交活動的勞爾·卡斯特羅前女婿路易斯·阿爾貝托·羅德里格斯·洛佩斯、古巴外交部長布魯諾·羅德里格斯·帕里利亞，以及古巴國務委員會委員、水力資源委員會主席伊奈斯·瑪麗亞·查普曼等。最終，擔任古巴旅游部長一職近16年、現年56歲的馬雷羅被任命為總理。在提名馬雷羅為新總理人選時，卡內爾稱贊他“謙虛、誠實、工作能力突出、對黨和革命忠誠”，特別是“在與外國投資者談判方面經驗豐富”。

2019年5月29日，中國國務委員兼外交部長王毅在北京與古巴外長羅德里格斯舉行會談。

馬雷羅于1990年加入古巴國有旅游企業海鷗集團，負責古巴東南部省份奧爾金省的酒店建造。因為業績突出，馬雷羅很快晉升為投資技術組組長，而后又被調往其他省份從事酒店管理工作。2000年起，他開始擔任海鷗集團總裁。在古巴面臨嚴重經濟困難和外匯短缺的年代，馬雷羅領導下的海鷗集團極大地推動了古巴旅游業發展，使其成為了國家最重要的一大經濟支柱。根據當時菲德爾·卡斯特羅的提議，馬雷羅于2004年被任命為古巴旅游部長。在馬雷羅擔任旅游部長的16年期間，古巴旅游業再次經歷了一次質的飛躍，游客數量、酒店接待能力與管理水平都有較大提升。2018年，古巴接待外國游客達470萬人次，旅游業年收入約3億美元，成為國家第二大財政收入來源。

盡管馬雷羅的“任職資格”相當充分，但他的當選仍備受外界的議論。近年來，馬雷羅與古巴軍方商業機構GAESA合作密切，該集團控制著古巴的旅游業和其他核心產業，比如進出口和零售業。近年來古巴經濟增速緩慢，但GAESA和來自法國、西班牙等國的承包商，卻迅速在國內建造了數千新的酒店客房。總體而言，古巴旅游業的繁榮景象與總體經濟形勢的慘淡形成了鮮明對比。2017年6月，美國總統特朗普宣布，禁止美國企業與古巴軍方控制的企業有生意往來，同時升級對美國公民前往古巴旅游的限制。因此，針對古巴任命馬雷羅為新總理，美國政府認為是不恰當的，但同時督促他要為古巴人民利益進行改革，而不是促進軍方對古巴經濟的控制。在2021年古巴共產黨第八次全國代表大會召開之前，古巴共產黨和軍隊的最高領導者依然是勞爾·卡斯特羅。美國圣名大學國際關系系教授洛佩斯·萊維表示，馬雷羅向外界證明，他的工作是通過開展旅游業來建立聯盟，在古巴共產黨、軍方和政府間贏得認同。

新領導班子的傳承與更新

特朗普政府上臺后，美國不斷升級對古巴的制裁措施，令古巴的穩定和發展受到嚴重威脅。針對古巴旅游業，2019年6月，美方宣布不再允許人員通過搭乘客船、旅游觀光船以及私人或企業飛機前往古巴。從12月10日開始，美國交通部禁止美國航班飛往除首都哈瓦那以外的古巴城市。以上措施嚴重限制了古巴的經濟發展。2019年古巴接待外國游客430萬人，低于預期的500萬人。12月17日，古巴經濟與規劃部長亞歷杭德羅·吉爾·費爾南德斯表示，受全球經濟不確定性和美國制裁的影響，2019年古巴經濟增速預計為0.5%，低于此前1.5%的預期。

繼卡內爾在2019年10月正式上任為古巴國家主席后，馬雷羅在12月被提名為古巴43年以來的首位總理，這標志著古巴領導人代際更替的工作已基本完成。唯一的革命元老、87歲的古巴共產黨政治局委員、原國務委員會主席拉米羅·巴爾德斯將出任古巴副總理一職。新政體的成型是古巴社會主義模式“更新”的重要目標之一，有助于鞏固古巴社會主義制度、改善治國理政體系。正如許多古巴民眾認為的，政治體制的改變對古巴來說意義重大，但這不是革命的終結，而是一種傳承。

因此，“傳承”與“更新”無疑是古巴新領導班子的首要任務。具體而言，古巴新領導班子將在政治上繼續堅持社會主義制度，堅持古巴共產黨對古巴國家和社會的領導，維護古巴上下的政治團結與穩定;在經濟上保增長、提效率，進一步鼓勵外資發展;在外交上深化與友好國家和伙伴國家的關系，繼續保持多元化外交路線，以拓展外交空間。當前，古巴已進入“社會主義經濟模式更新”的關鍵時期，但一些舊習氣、舊勢力依然根深蒂固，新領導班子將如何作為，我們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