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寫|徐旭初
新年伊始,神州大地猝不及防地陷入一場新型冠狀病毒引發的肺炎疫情中。面對重大疫情,我們深感在一個我們根本無法控制風險源頭的風險社會中,一個人、一個企業、一個組織、一個國家的自身免疫力有多么重要。當然,這里講的免疫力并非限于面對病毒、細菌或疾病的免疫力,而是廣義的,泛指面對不確定外部環境變化的“免疫力”。
當我們在組織層面上講“免疫力”時,其實講的就是一個學術概念:復衡性(resilience)。在組織理論中,復衡性指一個組織抵抗和應對風險,并且在風險發生后快速恢復的能力。這種能力使得組織在不斷變化的環境中生存、適應和發展。組織的復衡性分為靜態和動態兩方面,靜態的組織復衡性主要指組織籌備和預防未知風險的能力,也就是“準備和預防”;動態的組織復衡性指風險發生后,組織管理意外事件,同時用最快的速度降低不良后果,并將組織恢復到原來的或一個新的更理想的狀態的能力,也就是“恢復和調整”。如果一個組織能夠對可能出現的新風險保持高度防備,并迅速從風險中恢復時,組織具有高度的復衡性。譬如說,在生豬產業中,一家生豬養殖合作社如果能夠對有可能出現的風險(如對生豬生產廢物更嚴格的環境政策、疫病、市場等)有準確預判并采取防備措施,且快速適應和恢復,則合作社具有高度的復衡性。
農民合作社生存和發展于復雜的經濟社會環境中,必然面臨各種各樣風險和不確定性,這些風險和不確定性可能是來自自然環境的,譬如畜禽疫病;也可能來自市場的,譬如中美貿易戰,或其他不可控因素(如突然出現一個強大的競爭對手);還可能是來自政策的,譬如政府突然出臺某項對合作社發展并不有利的政策措施等。因此,合作社提高自身“免疫力”(復衡性)顯然是一個重要課題,甚至可以說,合作社的持續成長性在很大程度上取決于其自身“免疫力”(復衡性)。
大致說來,合作社的“免疫力”(復衡性)與其暴露在風險中的程度有關。很顯然,合作社越是在風險中暴露程度大,相對而言其復衡性越低,或者說,其更難抵御風險襲擊。譬如,養殖業合作社相比較種植業合作社,由于疫病、價格或政策(如環保政策)等因素,暴露程度較大。而規模大的合作社,在市場波動不大的情況下往往有被市場發現(也就是容易獲得市場需求方關注)的優勢,但在市場波動很大的情況下(如這次疫情)就比較被動了。還有,有些農產品的需求價格彈性較大,也就是哪怕較小的價格變化也會引發較大的市場需求波動,經營這樣農產品的合作社就在市場環境中暴露程度較大。當然,對于一個合作社來說,自己生產經營什么農產品其實在很大程度上是確定的,因此,如何提高自身的“免疫力”(復衡性)則更加重要。
要想提高合作社的“免疫力”(復衡性),其一,要設法提高農產品品質,這是要務。當今的農產品消費者日益追求綠色、有機和原生態,因此,在生產過程中要精耕細作,保障品質,進而做出特色,亮出名聲,打出品牌。其二,要設法延長產業鏈。一般認為,延長產業鏈(如向上游延伸興辦飼料廠,向下游搞加工)是為獲得更多的附加值,此言不虛,但是這還有一個降低市場風險的功能。其三,要設法實現一二三產業融合,也就是說除了搞加工外,還可以積極嘗試向農旅結合、農教結合等發展。總之,合作社的“免疫力”取決于競爭力,有賴于通過多元化市場渠道的方式提升抵御風險的能力。

河北省衡水市阜城正豐糧食種植農民專業合作社,針對新冠肺炎疫情,加強物資儲備,推出“零接觸種地”服務模式,確保了春耕生產。
而要做到這些,其實還與其他幾點有關。其一是合作社領導人的企業家精神和才能。在很大程度上,合作社的“免疫力”取決于領導人對市場、政策甚至其他一些看似與合作社生產經營無關的信息的敏感性、預見性和判斷力,這些通常并非與農產品生產管理有關,而與農產品生產經營有關,與合作社領導人先前在市場經濟環境中摸爬滾打的經歷和經驗有關,換言之,一個常在市場轉悠的理事長可能比一個常在田頭轉悠的理事長更有市場洞察力,更有風險意識。其二,也有研究表明,合作社的決策制度越民主,就越有復衡性。因為一個民主決策機制產生的生產經營決策,大概比較可能被合作社成員們所執行,因而也就更有復衡性。這一點要與上面一點結合起來考慮,換言之,理事長的企業家決策也必須被大多數成員(特別是核心成員們)所認同,這樣就更能眾人一心地面對風險和不確定性。其三,當盈余分配含有按股分配方式時,合作社更具復衡性。這一點較好理解,因為當合作社具有股份制成分,成員不僅與合作社有惠顧關系,還有了股權關系,盈余也就不僅有惠顧返還還有按股分紅,這樣成員與合作社聯系更加緊密,因而也更能與合作社共進退了。
無論如何,在瞬息萬變的市場經濟環境中,農民合作社應努力提高自身“免疫力”(復衡性),實現競爭性成長和可持續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