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偉民
(作者為浙江師范大學比較文學與世界文學專業博士研究生)
2019年4月,云南青年作家李司平憑其中篇小說《豬嗷嗷叫》一舉摘得第九屆“包商銀行杯”全國高校征文小說類作品一等獎,且是唯一的一等獎。王蒙、徐坤、程紹武、陳曉明等作家和評論家都對他的這篇小說給予了高度評價。不日,《豬嗷嗷叫》作為頭條發表于《中國作家》2019年第5期“青年作家專輯”,這篇小說后又被《小說選刊》2019年第5期“紀念五四運動100周年青年作家專號”及《新華文摘》2019年第13期轉載。在李司平讀書的云南文山,文山日報社《七都晚刊》編輯部和文山州文藝理論學會也在2019年5月22日舉行了《豬嗷嗷叫》的作品研討會,與會人員對李司平和他的小說《豬嗷嗷叫》同樣予以了高度評價。如果從作品的得獎、發表、轉載、評價等角度來看,李司平的《豬嗷嗷叫》無疑已是一篇成功的小說,但在這里筆者想要探析的是這篇小說何以能夠在諸多題材相近的作品中脫穎而出?這篇小說又有著怎樣的藝術價值?
《豬嗷嗷叫》講述的故事并不復雜,村民李發順伙同黑順、老巖、二黑幾人一起宰殺上級下撥到農戶作扶貧用的建檔立卡豬,但這頭豬卻沖破種種阻礙、死里逃生跑進了莽莽山林,發順一行人尋而不得。為應對縣市領導的視察,駐村扶貧干部李發康和發順幾人另購一頭豬代替跑丟了的建檔立卡豬,但最終還是被畜牧專家識破,李發康被免職后去了沿海某城市工地上打工。這篇小說還有著另一條故事線,發順的妻子玉旺不堪發順的家暴后離家出走,發順卻堅持認為玉旺的離家出走是因為李發康的建議,并以
此為事端在鄉里、縣里游走希望獲得補償,可均未得逞。但在玉旺失蹤數月后,她卻在某一天和跑丟的豬以及一窩野豬崽奇跡般地回到了村寨。在鄉里的支持下,村里的野豬養殖場成立了,全村人全都脫貧了。由上看,《豬嗷嗷叫》所講述的故事本身并不古怪離奇,也談不上驚心動魄,但卻能夠獲得比較廣泛的認可,除卻小說貼近時代、寫實深刻之外,其最根本的特質、最大的亮點當可概括為“別樣”二字。筆者謹談談個人讀完《豬嗷嗷叫》后的一點感受,并就創作手法和情節設定上的兩個問題與作者李司平商榷。
一
李司平在《豬嗷嗷叫》中塑造了一系列別樣的人物形象,這些人物形象典型、立體、鮮活、生動,也都有著其獨異性。在這些人物形象中,塑造最成功、最為飽滿的莫過于發順。對發順這個人物,我們很難用固有的、簡單的道德標準對他進行論評,如果堅持這樣做,只會消減這個人物的豐富性。雖然發順并非一無是處,農民的淳樸品性還尚未完全泯滅,但他的身上有著太多顯而易見并難以更改的劣根性。好吃懶做和小偷小摸的秉性使得他難被村民所容,人人對他惟恐避而不及,但他卻靠“忽悠”有了妻子玉旺。發順對妻子絲毫不知疼惜,在玉旺面前表現出格外的霸道與強勢,醉酒后毆打、辱罵玉旺更是家常便飯,有時候這種打罵甚至還有向他人表演的成分。因對國家扶貧政策的不了解(也有可能是直接無視),發順伙同老巖、二黑以及村中的殺豬匠黑順要把建檔立卡的扶貧母豬種當作年豬進行宰殺。面對駐村扶貧干部、也是堂哥的李發康的大罵,他又表現出對權力的敬畏而唯唯諾諾。當妻子玉旺因為自己的暴力相向而離家出走,他完全不知反思,反而將一切歸結于是李發康對玉旺的建議。發順以此為事由將其無賴本性充分表現了出來,他的小盤算是“以一條人命為籌碼,肯定能在這里吃到一些甜頭。”在縣里要求補償被拒后,他還打算到省里上訪。在李司平看來,發順顯然是廣大農村中那類“貧窮得善于自欺欺人并苦中作樂”的底層小人物的縮影,從這個角度看來,發順有點像魯迅筆下的阿Q,但他又有著異于阿Q的別樣復雜,具有著更多種解讀的可能。
在《豬嗷嗷叫》這篇小說中,李司平很擅長選定一個特定的場景來表現在場的多個人物的性格特點,這樣的創作手法顯然是經過作者的深思熟慮的。在小說的第一節,老巖、二黑來找發順喝酒,三人喝醉之后,發順竟會向老巖、二黑表演家暴妻子玉旺,原文是這樣寫的:“至少發順還有一個女人可供他呼來喝去,所以發順更加神氣一些。有理的,無理的,他都要呼來喝去。甚至于,昨夜三人大醉之后,發順揪醒睡夢中的玉旺,為老巖和二黑表演打婆娘這個節目。”寥寥幾句,便將充滿戾氣、喜怒無常而無視和肆意踐踏妻子的尊嚴以此來確立自己可笑的優越感的發順的形象呈現了出來,與此同時,玉旺的隱忍與逆來順受、老巖和二黑的麻木與漠然等特點也在這樣一個情境中得到了淋漓盡致的展現。類似這樣的描寫在《豬嗷嗷叫》中并不是孤例,還有一個讓人印象深刻的場景,當換豬應對縣市領導檢查卻被畜牧專家識破后,丟了面子的發順又一次借酒打罵玉旺,并且異常慘烈。當村里人聽到玉旺被打的慘叫聲和討饒聲后,村民們的反應也不一樣,有的為玉旺揪心,擔心玉旺會被發順打死,但有的村民則不想摻和發順的家事,不想和發順有什么關系。無論出于哪種心理,結果卻是一樣的,那就是村民們的“坐等,觀望”以及玉旺的“持續的慘叫和求饒。”最終,還是駐村扶貧干部李發康的出現制止了這場家暴,并在李發康的“以暴制暴”的方式之下,發順不得已向玉旺道歉。短短幾行之間,李司平便將發順、玉旺、李發康以及村民們的性格特點素描般地勾畫了出來。將幾個主要人物安排在同一場景出現的設定很有話劇的味道,在有限的空間和篇幅內,人物之間的沖突和碰撞將人物的性格特點最大化的彰顯,這是很考驗作者功力的創作方式,因為稍有不慎,就會顯得雜亂而讓人不知所云,但李司平完成得很好。
《豬嗷嗷叫》不僅成功地塑造了像李發順、李發康這樣的核心人物的形象,而小說中“戲份”較少的玉旺,甚至黑順、老巖或二黑這樣相對次要的角色,也毫不遜色,他們的形象往往在一兩句的對白中就得以勾勒出來,這是因為李司平真正抓住了每個人物形象最為核心的特點。更為難得的是,這樣的效果往往是需要苦心經營才能達到的,但在《豬嗷嗷叫》中卻絲毫不見刻意斧鑿的痕跡,況且《豬嗷嗷叫》還是李司平初次發表的小說,這只能說明李司平在對人物形象的刻畫上有著自己敏銳精準的感受力和令人稱奇的塑造力。
二
在筆者以往的閱讀經驗中,很多鄉土小說都將農民生活的窮困、沉重、苦難視為表現的重點,可以說對苦難的表現已成為了一些鄉土小說的精魂和標簽。甚至對于某些創作者而言,似乎他們所寫的苦難讓讀者越難以置信,他們就會越覺得自己的寫作是成功的。可如果文學創作只是為呈現苦難而創作苦難,那實則是在消費苦難,這樣的苦難描寫除了嘩眾取寵之外,并沒有多少切實的意義。在小說《豬嗷嗷叫》中,李司平并沒有像某些扶貧題材的小說那樣也對苦難進行不遺余力的呈現,他也無意再向讀者展示他們早已經不感到陌生的苦難,苦難在《豬嗷嗷叫》這篇小說中只是一個敘述背景,而非李司平所想要凸顯的重點。僅在云南文學的視域下來看,對農民在極端環境下的苦難生活的描摹在夏天敏所創作的同是農村扶貧題材的中篇小說《好大一對羊》(《當代》2001年第5期)中便可以說已寫到了一種難以超越的高峰,既然如此,李司平何不另辟蹊徑?于是,他將目光轉向了苦難的背后,在講述一個關于豬的鬧劇的同時,他向讀者拋出了這樣的疑問,如發順這些生活在貧困狀態中的農民何以貧困?他們的出路又在何方?
在《豬嗷嗷叫》的開篇,李司平雖然也描述了發順家的貧困狀態,如“年久失修的土坯墻上搭著同樣岌岌可危的房梁和破瓦,房檐之下是發順亂糟糟的家。客臺的一側攏著火塘,火塘中杵著幾根尚未干透的柴火棒子,不見明火,冒著濃煙熏著吊在火塘上面無物可裝的幾個編織袋。每個可視的角落結著蜘蛛網,蜘蛛網一層層堆積起來,掛滿了火塘升起的煙塵以及蚊蟲的尸體。”但如果結合之后的部分來看的話,我們便可發現李司平對發順的家的描寫其意并不在表現這個家庭如何貧困,而意在指出這個家庭的“亂”和“破敗”。在李司平看來,比年久失修的土坯墻和岌岌可危的房梁和破瓦更讓人揪心和憂心的是一個家“蜘蛛網一層層堆積起來,掛滿了火塘升起的煙塵以及蚊蟲的尸體”的“亂糟糟”。對此,李司平流露出了他的深切憂思,即如果貧困者自身好吃懶做、不思進取,單純依靠國家政策的幫扶是無法真正脫貧的,要想在經濟上脫貧,首先要在思想上脫貧,如果在脫貧過程中不能克服和消除來自貧困者本身的精神阻力——懶惰,最終只能“在脫貧和返貧二者之間不停地循環”,脫貧之路斷然不會順利,實現全面脫貧則只會愈發任重道遠。
此外,李司平在小說中還安排了一個意味深長的情節。千余人多日搜尋玉旺仍無結果,大家已認定玉旺失蹤,甚至有人認為玉旺已經死了,但就在玉旺失蹤數月后,玉旺毫無征兆地突然出現了。回來后的玉旺雖然看著依舊癡傻,但卻表現出過去從來沒有的“強硬”,最直接的體現就是當發順聽到玉旺嘴中嘟囔李發康的名字而心生怒火,一如往常想抬手打玉旺的時候,一向逆來順受的玉旺竟然選擇了還擊,反而給了發順一記響亮的耳光。這記耳光不僅讓發順覺得“世界仿佛倒置,然后變了色。”想必連讀者都會覺得意外,為何以前那般隱忍、逆來順受的玉旺在失蹤了幾個月后就如同覺醒似的生發了反抗精神?這種反抗精神或者“強硬”又是從何而來?李司平讓玉旺回擊發順的這記耳光顯然是有其深意的。結合上下文,筆者闡述一下個人的看法。筆者認為玉旺的反抗精神就來源于莽莽山野,來源于在山野中與一群野豬崽生活的數月。在人類群居社會中,玉旺的人格和尊嚴被忽視和踐踏,丈夫發順自然是最直接的施暴者,而那些瞻前顧后、猶豫不決的村民未嘗不是發順的幫兇。但當玉旺逃離人群躲至山林,與林海和野豬為伍的玉旺反而學會了反抗,擁有了生而為人的尊嚴,這又未嘗不是李司平對人類群居社會的道德倫理的一種辛辣嘲諷。李司平似乎想通過玉旺的前后變化來告訴讀者,人在何時都是應該有一些野性或反抗精神的,但當人的野性或者反抗精神逐漸消散,當種的退化已成不可挽回的定勢,我們又當如何呢?是不是要從被人類所征服的山野中尋求一些慰藉與寄托?
三
《豬嗷嗷叫》的別樣還體現于它的情感基調和語言特色。在閱讀的過程中,我們很難用傳統的悲喜劇的標準來衡定這篇小說的感情色彩,你會發現明明是苦澀的悲劇內核卻被李司平套上了喜劇的外衣,又以鬧劇的形式來上演,當你笑哈哈地讀完了這篇小說,你也許會反問自己,我閱讀的到底是個悲劇故事,還是個喜劇故事?如果是悲劇故事,為什么我會笑得如此歡脫?如果是喜劇故事,為什么我又會覺得心頭沉重?當你在想這個問題的時候,說明你又入了李司平預設的圈套。這篇小說雖然是李司平的小說首秀,但他所想要實踐的創作手法、所想要達到的創作意圖可一點也不少。在李司平看來,一個苦澀的故事為什么一定要用傳統的沉重的方式來講述,為什么不能寫得輕松幽默些呢?而這樣的敘事方式夏天敏早在《好大一對羊》中便開始運用了,李司平不過將這種講故事的方式發揚光大罷了。相比之下,《好大一對羊》的感情主調還是悲劇的、沉重的,輕松、幽默更像是一種調節,但《豬嗷嗷叫》則將輕松、幽默定為了文本底色,但故事的最核心的內容卻依然是悲劇的、讓人深思的。所以,當你看到李司平以一種近乎漫不經心的嬉笑似的方式去講述一個本很沉重的扶貧故事的時候,請你不要覺得吃驚或意外,因為這實在是他苦心經營的敘述策略,而故事本身所具備的情感張力、思想厚度也因為作者這樣的敘述策略而被強化,這好比一個飽經風霜的老人在夕陽下含笑講述他悲苦的人生要比聲淚俱下的控訴更能催人心扉,這也正是李司平的高明之處。
既然敘述策略已定,因此這篇小說的語言在整體上便呈現出一種靈性與野性混雜的幽默。這種幽默是未加雕琢的,所以當讀者在閱讀這篇小說的時候,會感覺像在聽一位山間的老農聲色并茂地給他的鄰居講述他所聽來的故事。筆者認為也正是因為這種拙樸,才使得《豬嗷嗷叫》別具一格。另外,《豬嗷嗷叫》多使用短句,這可能與李司平有比較長時間的散文創作經歷以及他對汪曾祺的散文甚是傾心有關,汪曾祺晚年所創作的散文的簡潔、明快、爽朗等語言特點多少在李司平的《豬嗷嗷叫》中也有流露。
值得一提的是,李司平在《豬嗷嗷叫》中還對某些小說技法進行了大膽嘗試與巧妙運用。比如失蹤數月、千余人搜尋而不見的玉旺,卻突然在某一天帶著那頭建檔立卡的母豬以及一窩野豬崽回來了,這幾個月里她去哪了?又是怎么生活下來的?李司平都沒有交代,或許他認為也無需向讀者事事交代,在他想要玉旺出現和回來的時候,她就回來了,這樣的寫法頗有些魔幻現實主義的味道。這樣的情節設置讓筆者聯想到了卡夫卡的短篇小說《鄉村醫生》中的兩匹馬和車夫的突然出現,情節上很相近。還有,作者在小說結束的短短幾行內便給了兩個我們意想不到的“歐·亨利式結尾”,一是作為敘述者的“我”竟然是李發康的兒子,二是玉旺管養殖場里的每一頭豬都叫李發康,“玉旺養殖場的每一頭豬,都是我爸!”
從李司平的文字中,筆者明顯感覺到他以文字為武器奮力同既定創作模式的對抗。他視所謂規則為無物,一點都不想按照常規路數出牌,似乎在他看來如果讀者能預測到故事的下一步走向就是他創作的失敗。因此他有意把故事牽引到讀者難以預想的方向,有意用非常規的方式來講述他所要講的故事,當看到你驚愕的表情他沒準會一臉壞笑,這就是李司平。
四
在筆者所看到和聽到的有關李司平的《豬嗷嗷叫》的各種或長或短的評價中,有不少人都更強調李司平“95后”“校園作家”“理工男”等身份,不得不說這些標簽或印象已經影響了我們對李司平及他的《豬嗷嗷叫》的理性解讀。在筆者看來,《豬嗷嗷叫》雖然經過了作者李司平的反復打磨,有諸多可圈可點、甚至讓人頗覺驚艷的地方,李司平在小說處女作中思想便能達到如此高度、筆力能達到如此深度實屬不易,但這篇小說仍有不少地方值得商榷,還是有著一些可調整的路徑和精進的可能。我們如果對李司平和他的這篇《豬嗷嗷叫》予以過多的贊美,而將一些可商榷的地方視而不見,很有可能會捧殺一位有創作潛力的青年作者。
在《豬嗷嗷叫》中,李司平賦予第一人稱“我”以全知視角而將故事不斷向前推進,不時摻雜一些個人的議論,這種夾敘夾議的方式本身倒沒有什么問題,但卻無法完全規避作者會將自己和敘述者等同,作家本人會情不自禁地將本屬于自己的感慨或議論夾雜于文本之中,從而一定程度上導致敘述的有失節制。筆者舉個例子,在小說的第五節中的開始,李司平對物競天擇、人馴養家畜作了一些議論,字數雖不多,但是卻與小說的中心主旨并沒有什么關系,其實完全可以刪掉,而使情節更緊湊和連貫。可能作者也意識到了這樣的議論似乎多余了些,于是他在議論之后又添了一句“再次回到最開始對豬的描述……”。這樣來看,某些議論是完全可以刪掉的,在一定程度上它已經影響和破壞了故事的完整性,如果把這種先放后收的寫法看成是作者的有意為之,則實在沒有必要。相反,敘述者過多的敘述反而會顯得畫蛇添足,弄巧成拙。作品的深刻是其本身所體現出來的,而非是作者或者敘述者通過議論來附加上去的,而敘述者的某些文白交雜的語言也與這篇小說的人物不夠貼合。
此外,這篇小說讓筆者最不理解或者最不認同的地方便是李司平給小說安排了個光明的結尾。當玉旺和她精心飼養的豬如凱旋般再次回到村寨后,故事下一步該如何推進?特別是那群豬又該何去何從?這是李司平所面臨的又一敘述難題,其難度不亞于當初安排李發康買豬頂替跑掉的那頭建檔立卡豬。但讓筆者感到無比驚訝和難以接受的是,李司平以一句“村里的野豬養殖場弄起來了!村里的人都順利脫貧了。”便草草收場,他對“村里的人都順利脫貧了”以及“現在國家政策那么好,好好過日子比什么都強!”的補充表述顯然是對當下社會全面打響脫貧攻堅戰的一種政策呼應。玉旺野豬養殖場得以興辦、村民“都”順利脫貧,如此美好的結局在現實中不是斷無可能實現,但作者顯然把“村里的人都順利脫貧了”這一過程的艱難、坎坷與復雜做了過于簡單化的處理,實際的困難又何止發順等人將建檔立卡豬當作年豬進行宰殺一事?李司平在小說前面的部分中頗費心力地去寫圍繞著發順家的建檔立卡豬的種種風波,顯然他并非不知道脫貧攻堅過程中的艱難,但他仍為這篇小說安排這樣一個輕松、光明、急促也草率的尾巴,不僅讓人覺得缺乏足夠的合理性,而且有頭重腳輕之感。從故事的合理性、深刻性及藝術性出發,“村里的人都順利脫貧了”的設定可視為作者無視客觀現實、有失藝術準則的畫蛇添足式的敗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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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體來看,李司平的這篇《豬嗷嗷叫》仍是云南文壇新近涌現的少有的讓人眼前一亮的作品,通過這篇小說我們可充分感受到了一位年輕作者善于思考、敢于進取的蓬勃銳氣以及他在文學創作上的無限可能,這也讓筆者對李司平以后的寫作充滿了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