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思政課如何實現政治性與學理性相統一的思考

萬超前

（嶺南師范學院 馬克思主義學院，廣東 湛江 524048）

為了推進思想政治理論課的改革創新，習近平總書記在學校思想政治理論課（以下簡稱思政課）教師座談會上提出了“八個相統一”的要求，即堅持政治性和學理性相統一、堅持價值性和知識性相統一、堅持建設性和批判性相統一、堅持理論性和實踐性相統一、堅持統一性和多樣性相統一、堅持主導性和主體性相統一、堅持灌輸性和啟發性相統一和堅持顯性教育和隱性教育相統一［1］。這些要求對于不斷增強思政課的思想性、理論性與親和力、針對性，解決立德樹人的根本任務，有著十分重要的指導意義。其中政治性與學理性相統一這一要求在“八個相統一”中排序第一，因為它是思想政治教育中最根本的原則，不僅能夠守住思政課的底線，更能為我們全面推進思政課的改革指引方向，因此值得加以深入研究。

一、政治性和學理性相統一的內涵分析

要準確把握政治性和學理性相統一的要求，我們首先需要理解好其中的兩個關鍵詞，即“政治性”與“學理性”。

1.什么是“政治性”

政治性就其本義來說，是指一種由與政治相關的制度、思想、關系等范疇帶來的對某個領域的滲透或規定性。而政治范疇的含義相當寬泛，孫其昂教授認為，在一個社會系統中，政治具有三重內涵：一是最高意義上的政治，如國家政治行為；二是統治意義上的政治，即為統治階級服務的政治；三是文化意義上的政治，如人們的政治觀念［2］。不過，思政課中的政治性明顯具有某種特殊規范或要求，而非一般的無確定政治立場的范疇，只有上述的第二種含義才符合思政課的本質。因此在思政課中，政治性的核心就是為無產階級統治或人民民主專政服務的意識形態性。在當下，我們可以進一步將其內涵具體化為“維護馬克思主義的指導思想、鞏固中國共產黨的領導地位和培養中國特色社會主義事業接班人”等基本面向［3］。

另外，學界也有人認為應該從社會系統的角度來看待政治性，即將政治理解為與經濟、文化等并列的社會系統要素，擴展其非意識形態的內涵，強調它的公共性向度，以更好地適應我們已經掌握了政權的統治階級的需要［4］。然而，近幾年來習近平總書記多次指出，我們意識形態領域的形勢依然復雜、挑戰依然嚴峻，他強調：“必須一刻也不放松和削弱意識形態工作……在意識形態領域斗爭上，我們沒有任何妥協、退讓的余地，必須把意識形態工作的領導權、管理權、話語權牢牢掌握在手中，任何時候都不能旁落，否則就要犯無可挽回的歷史性錯誤。”［5］所以思政課的政治性內涵不宜擴大化，而是應當明確地集中于意識形態方面。

由于政治性主要體現為意識形態性，因此具有以下幾個重要特征與要求。一是導向性。思政課總是以維護和傳播意識形態為目標，引導學生轉變其不符合政治要求的認知、態度與行為。這種導向因教學內容的不同而有直接性與間接性之別，但歸根結底都是為了使學生接受馬克思主義指導思想，擁護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二是一元性。意識形態必須具有統一性甚至是單一性，這樣才能充分發揮其導向作用，維護統治階級的利益，這也是我們必須明確反對“指導思想多元化”的原因。馬克思指出“統治階級的思想在每一個時代都是占統治地位的思想”［6］，因此在日益多元化的現代社會中，政治或意識形態上的一元性將會更加凸顯其價值。三是不可違背性。這種不可違背性不僅體現在思政課內容必須以統一的意識形態為導向上，同時也體現在思政課教師必須堅持正確的政治立場，牢牢守住政治底線上。它突出地表現了政治性的本質規定，因為一旦被違背，思政課就喪失了其存在價值。

2.什么是“學理性”

簡而言之，“學理”即學術之理，“性”指性質或特征，因此，學理性就是指某種活動表現出富于學術之理的特征。那什么又是學術之理呢？學術不僅僅包括某種系統的、專門的學問，還包括人們探究這些學問的活動以及探究學問過程中所遵循的方式方法，比如說“某個人的學術修養很好”，就是說他不僅有學問，而且他知道如何做好學問，做學問的能力很強。“理”則主要指道理、規律。雖然學術之中就已經包含了某種“理”在內，不過由于“術”與“理”相比時，更多地指向了那些技術性操作過程與方法，因此，“學術之理”并不是一個同義復合詞，它強調的是專業性學問之中所包含的重要規律和道理以及人們在研究這種學問時需要遵循的基本規范。所以，當我們說思政課要有學理性時，一方面是說我們所教授給學生的思想政治教育的內容要具有學理性，另一方面是說我們應當以學理性的態度和方式來對待這些教育內容、處理學生的相關疑問、解釋它們與其他學科的關系等。為了實現思政課的學理性要求，我們需要具有以下幾種素養。

第一，要具有求真精神。學理探究總是以求真為目標的，具有強烈的求真精神能為我們展開艱辛的理論探索提供強大動力。缺乏求真精神的人，要么無力展開學理性探索，要么有此能力卻容易弄虛作假，違背學理性要求。第二，要具有批判精神。探索真理的過程總是無限的，在思想政治教育領域也是如此。我們要敢于質疑曾經獲得的某些真理，要明白過去為真的理論在未來并不一定總是真的，這樣才能不斷保持前進。第三，要具有創新精神。由于我們所面對的社會現實在不斷變化，其他理論學科也在不斷發展，思政課的內容也需要進行相應的調整。在這種情況下，無論是關于思政課的理論研究還是教學過程，都會給我們帶來很多理論挑戰。因此，只有在堅持馬克思主義和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理論體系的前提下進行理論創新，用更加適應時代要求的思想政治教育新思想來解釋社會現實、吸收其他學科的重要理論，才是確保思政課具有學理性的長久之計。

二、政治性與學理性相統一的基本原則

政治性與學理性并非天然就是一致的，二者的統一是一種有目的的規范或要求，它的實現離不開一些基本的原則。

1.方向上堅持目的與手段的統一

在思政課中，政治性就是生命線，學理性應當為政治性服務，這是思政課建設與改革過程中必須堅持的一個根本的方向性問題。與此同時，政治性也離不開學理性的支撐，不然它就會變得空洞無物，甚至變得不合理，因此可以將二者的統一歸為一種目的與手段式的統一，即以政治性為目的，以學理性為手段，用學理性的話語來講政治。在“目的—手段”的關系模式中，我們可以進一步深入分析實現二者相統一的具體原則。

首先，目的主導手段的選擇與運用，手段需要為目的服務。因此在思政課中，我們不能單純為了獲得學理性而進行理論分析與探索，這種分析與探索必須適應政治性的要求。政治性不僅決定了哪些學科知識或理論資源是能夠被使用的，還決定了如何運用它們。例如，我們的傳統文化有著十分豐富的思想資源，但只有那些與馬克思主義思想相契合，或是符合我國社會主義價值觀要求的部分才能進入思政課課堂，而且我們還可以對這部分內容再進行有選擇性的解釋。比如儒家的“孝悌”思想可以用來構建當今的家庭和諧價值觀，不過當解釋“孝悌”時，并不需要完全按其原本的含義來闡述，因為其中含有封建家族制度的道德規范，過分強調父權。我們應當從社會主義的道德要求出發，淡化父權影響，著重突出“孝悌”中孝敬父母、友愛兄弟乃至姐妹的含義，從而達到為和諧社會服務的目的。

其次，手段是實現目的的必要條件。目的首先是一種觀念性的存在，是實踐主體的意志之體現，它的實現總是需要借助于某些現存的手段。在思政課當中，具有學理性的知識、理論和分析方法就是實現政治性目的的最佳手段，因為只有真理才能真正說服人。長久以來，在思政課的教學中都存在著重政治而輕學理的現象，對政治性內容進行簡單重復的概念說教，使得許多學生覺得思政課都是枯燥無聊的。有的教師雖然對教學內容加以解釋，但沒有跳出繼續使用政治概念來解釋政治內容的圈子，要么缺少理論深度和其他知識的支撐，要么缺乏對社會現實的解釋力，仍然不足以真正使學生信服。這些情況嚴重影響了教育目標的實現，讓政治性陷入了空中樓閣的尷尬境地。因此習近平總書記強調，堅持政治性與學理性的統一，就是要“以透徹的學理分析回應學生，以徹底的思想理論說服學生，用真理的強大力量引導學生”［1］。

2.形式上堅持一元與多元的統一

政治性必須是一元的，這樣才能發揮其主導價值。但學理性的知識、理論本身就是多種多樣的，進行學理探究的方式方法也各有不同，因此我們需充分尊重和利用這種多元性。為了更好地實現政治性與學理性的融合與統一，應當努力創造出雙方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形式，即實現“一中有多、多中有一”。

一中有多，即政治性要求需要融合多種學理性內容。僅僅論及高校的思政課就有五門之多，它們在不同方面解釋著政治性要求的合理性。雖然這些課程有著相同的目標，但每門課的具體內容是不一樣的，因此思政課天然地具有“一中有多”的特點。不過，更加重要的問題在于如何在堅持政治一元性的前提下進一步擴展學理的多元性，因為當我們能夠從多方面、多角度地去解釋或證明某個政治性內容時，這種解釋或證明就會更有說服力，就能更好地為政治性要求服務。具體來說，要想擴展學理的多樣性，首先要做的是豐富和深化關于教學內容的論證與闡釋，不能陷入僅僅用政治內容來解釋政治內容的循環之中。馬克思主義理論學科中包含了許多思政課教學內容的理論研究，其相關內容還可以擴展到整個哲學、政治學、經濟學、歷史學等多個專業學科，我們應該充分利用這些學科中豐富的知識與理論來論證教學內容的合理性。而在闡釋方面，由于教學內容大都是直接面向社會現實的，我們應該通過深入挖掘其中的學理性，并以之來解釋、解決各種各樣的現實問題，這樣也更容易說服和引導學生。此外，擴展學理的多樣性還需要努力運用新的研究方法。例如在西方馬克思主義中出現了用博弈論方法來論證馬克思公平正義思想的學者，如果我們也能在教學中引入一些較新的人文社科研究方法的話，則能更好地使思政課保持與時俱進，增強教學效果。

多中有一，即各種各樣的學理性內容都要有一以貫之的政治性要求。有的思政課教師擔心只講授政治性內容會太枯燥，上課時經常給學生介紹和討論一些社會現實問題。如果引導得當，這樣做的確能提升教學效果，但有些老師認為應該讓思政課保持客觀、中立，多講事實，少談信仰，結果就容易損害政治性目標的實現。我們需要的學理性總是圍繞政治性內容而展開的，即使是闡述事實也不能脫離正確價值觀的引導。還有的思政課教師為了讓課堂顯得有新意，經常引入西方的各種思想。在此我們也不能只是為了思想而談論思想，因為西方的很多思想對于思政課來說并不合適，比如價值中立、自由主義、多元主義等，這些都會損害教學內容的權威性。用政治來解釋政治的循環固然不好，但也不能因此而走向另一個極端，對于其他思想的引入必須服務于政治性目標，政治性要求應當始終貫徹到思政課教學與研究的每一個環節之中。

三、推動政治性與學理性相統一的方法與途徑

在理論上明確了政治性與學理性相統一的基本原則之后，我們還需要探索實現二者之統一的方法和途徑，以將推動思政課的長遠健康發展落到實處。

1.加強馬克思主義理論學科建設

針對思政課時常被質疑重政治而輕理論的問題，必須加強馬克思主義理論研究，為政治性內容提供扎實的理論基礎。為此，我們首先要加強馬克思主義理論學科建設。馬克思主義理論學科的設立本來就包含有為思想政治教育提供理論資源的目的，其下的二級學科大體上都對應了一門高校思政課，如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專業對應著“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概論”課程，思想政治教育專業對應著“思想道德修養與法律基礎”課程等。思政課的建設如果離開了這一理論源泉，其教學內容要么淪為普通的政治宣傳工作而難以說服學生，要么就只能從其他非馬克主義學科中借鑒思想資源，從而喪失其政治性的主導地位。因此，推動馬克思主義理論研究和學科建設，是加強思政課之政治性與學理性相統一的必要前提。在我們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進入新時代的情況下，加強馬克思主義理論學科建設尤其要注意做好經典馬克思主義與中國化馬克思主義的貫通性研究，并在此基礎上擴大與其他學科的對話，增強解決當代中國發展過程中所面臨的理論問題與現實問題的能力，由此對提升思想政治教育的活力也是大有裨益的。

2.打造教學科研一體化的思政課教師隊伍

如果說馬克思主義理論學科平臺是思政課建設的基礎，那么教師則是思政課發展的靈魂，要想推進政治性與學理性的統一，離不開一支又紅又專的思政課教學隊伍。從教師自身的角度來說，首要任務是努力提升自己的馬克思主義理論學科功底，這樣才能以學理的方式來闡述政治性內容，避免出現教學內容缺乏理論支撐或是對教學內容把握不準的情況。如果在闡述過程中還能輔之以其他學科的理論知識，這種闡述往往還能帶來更強的說服力。不過僅有理論功底還是不夠的，思政課的建設成果最終都要體現到教學中來，所以思政課教師的理論研究應當以教學內容為導向，也就是說，科研要為教學服務。由于在馬克思主義理論和國際共產主義運動中，還存在一些學術上可以研究但不宜進入思政教學之中的問題，因此一線教師的科研也不宜集中于這些問題，而是應該多研究與教學內容密切相關的課題。此外，教學本身還可以直接反哺科研，在教學過程中新發現的一些重點、難點，則可以成為很好的科研選題，最終使教學與科研形成一種良性的正反饋循環。如果思政課教師能將自己的教學與理論研究充分融合起來，則勢必能為政治性與學理性的統一提供長久而有力的支撐。

3.更新教學理念與方法，提升教學效果

在強化理論研究與隊伍建設之后，最后的關鍵是在教學中落實政治性與學理性的統一。為此，要通過教學理念與方法的更新來提升教學效果，在創新中融合政治性與學理性，在提升教學效果的過程中實現融合政治性與學理性的價值。從美國思想政治教育（即公民教育）的成功經驗來看，我們的思政課在教學理念與方法上還有著不小的創新和提升空間，其中美國公民教育中的隱性教育理念和對個體的重視尤其值得我們借鑒。

長久以來，我們的思政課都是一種顯性教育，教育過程直接，教育目標明確，甚至具有某種強制性。這種教育方式在快速傳播意識形態過程中起過巨大作用，但在如今各種社會思潮的沖擊下中已經顯示出滲透性不足的問題，而美國的隱性教育方式則能起到很好的補充作用。隱性教育“主要是把思想政治教育的相關內容、滲透在受教育群體的生活、學習、工作和實踐中，使其在無意識的狀態下潛移默化地接受道德教育，它具有教育目的的隱蔽性、教育方法的間接性、教育效果的持久性、教育資源的廣泛性和教育主體的平等性等特點”［7］。為此，我們應當把思政課教育隱蔽地滲透到學生的方方面面上去。具體來說：在思政理論課堂上，要讓學生自己分析思考問題再進行正確的理論引導，使學生自己得出正確的結論；在其他學科中要滲透思想政治教育，加強課程思政的教學效果；鼓勵學生參加思政課實踐，通過參與感與獲得感使學生將思想政治教育的內容內化于心。

為了提升教學效果，還應該使思政課更加關懷學生的個體情況。由于以往對集體主義的片面理解而造成的重集體輕個人傳統以及教學資源的不足，使我們在這一方面做得不夠好，影響了思政課的可接受性。美國的思想政治教育之所以比較受歡迎，就是因為它非常務實，它的“目標是促進學生獲取人生的成功，內容以培養學生的個人能力和品質為重點，方法以學生個體的真實體驗為主，不管從目標上看，還是從內容和方法上看，都體現出一個共同點，就是強調對學生個體的關注”［8］。當然，集體主義的原則不能丟，為黨培養共產主義事業接班人的目標不能變，不過我們也不能片面地強調學生的使命與責任、奉獻與擔當，也要多關注他們個體的發展。而且在幫助學生發展的過程中，泛泛而談也是不夠的。“只有在實踐中國夢的過程中才能創造自己的人生價值”之類的話語固然是正確的，但對學生的吸引力不足，我們需要更加切實地提升思政課在育人育才上的有效性，讓學生真切感受到思政課在他們人生道路上的引領作用，在他們認識社會、升學就業、人際關系、身心健康等重要而具體的問題上都能給予指導。總之，馬克思主義是一種科學的世界觀和方法論，馬克思主義理論學科涉及人生、道德、政治、經濟、歷史、文化等多種主題，在堅持政治性原則的前提下，合理地深入挖掘這些內容，是能夠在人生道路上給予學生更多指導的，這樣也能更好地提升教學效果，落實思政課的教學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