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等教育對外開放的挑戰與戰略選擇

（石河子大學，新疆 石河子 832003）

改革開放以來，我國高等教育對外開放不斷轉型升級，加快開放步伐，擴大開放程度，在我國國家戰略和高等教育發展戰略中的地位日益重要。提升高等教育對外開放成效，不但有利于推動高等教育現代化建設，助力構建國內國際雙循環格局，而且能夠推動國際經濟政治新秩序和人類命運共同體建設。面對錯綜復雜的國際形勢和新的國家發展規劃，我國高等教育對外開放走到了一個關鍵的階段，需要正視當前面臨的挑戰，并探尋高等教育對外開放的未來發展戰略。

一、我國高等教育對外開放的特征

開放是現代高等教育的一項基本特征和內在要求，國際化是世界高等教育的重要發展趨勢。各國高等教育應當堅持開放原則，以開闊的胸襟主動開放，積極與其他國家進行高等教育交流與合作。開放是一個國家高等教育活力的重要源泉，能為高等教育發展帶來新理念、新方式、新動力，封閉則會導致閉塞落后。

改革開放四十多年來，我國高等教育對外開放不斷向前發展，深入推進，國際化水平不斷提高。我國是目前全球最大的留學生派出國，也是亞洲最大的留學目的地國，高等教育中外合作辦學、我國高校與國外高校及其他機構的國際科研合作近年迅速發展，高校國際交流與合作規模不斷擴大，高等教育對外開放程度和國際化水平不斷提高。我國高等教育對外開放事業蓬勃發展，邁向一個全新的高度。高等教育對外開放為提高我國高等教育和科學技術水平、推動現代化建設、促進文明交流互鑒做出了巨大的貢獻。我國高等教育發展戰略之一是加快和擴大高等教育對外開放，高等教育對外開放體現出以下幾點鮮明的特征。

1.主動開放，促進國家改革發展和文明交流互鑒

高等教育對外開放是我國改革開放事業的重要組成部分，主動開放是改革開放以來我國高等教育國際化思想的第一要旨。改革開放以來，高等教育擴大開放與推進國際化思想成為我國改革開放思想和高等教育思想的有機組成部分。我國一以貫之地堅持教育對外開放，深度融入世界教育改革發展潮流。[1]堅持高等教育對外開放，推進世界各國高等教育共同繁榮發展，既是加強我國與世界各國高等教育及經濟社會文化互利合作的需要，也是推進我國高等教育改革發展的需要。高校作為高等教育對外開放的核心力量，通過國際學生流動、國際學者流動、國際科研合作、教育理念和經驗交流等方式進行對外開放。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宏偉目標，要求不斷提高我國高等教育對外開放水平。在持續的文明交流對話的基礎上，中國高等教育對外開放與外部世界積極互動的特征日益明顯。[2]

服務國家戰略、促進國家改革發展是我國高等教育對外開放思想和實踐的一個重要方面，我國高等教育對外開放始終堅持服務國家戰略、促進改革發展的原則。我國高等教育對外開放致力于統籌國內與國際發展大局，自覺地服務于國家經濟社會和科學技術發展、外交政策和國家其他重大戰略，積極推動實施創新驅動發展和人才強國等戰略。例如，在出國留學工作中，改革開放前期我國高等教育對外開放以出國留學為重點，在派遣方針和條件、留學國別和專業等方面始終堅持服務國家戰略，即縮小我國同發達國家的知識差距。國家鼓勵出國留學人員通過多種形式關心、支持和參與祖國的現代化建設，并提出了 “支持留學、鼓勵回國、來去自由、發揮作用”的留學工作方針。除出國留學以外，我國在來華留學、中外合作辦學、境外辦學、與國際組織進行教育合作等高等教育國際交流與合作活動中也始終堅持服務國家戰略的原則。在高等教育對外開放中，我國大力提倡吸收國外先進的科學技術和管理經驗，反對全盤引進和西化，強調弘揚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積極服務國家戰略。

改革開放以來，我國高等教育對外開放還始終強調促進人文交流，增進我國與其他國家和地區民眾之間的相互理解、信任和友誼，推動文明交流互鑒。

2.平等交流，珍視與世界各國共商共建共享

平等交流是我國高等教育對外開放的基本原則。改革開放初期，雖然我國在與發達國家進行高等教育交流與合作的過程中起步較低，更多地扮演輸入者的角色，但是我國在總結歷史經驗的基礎上，始終注重高等教育國際交流與合作中的平等交流，致力于在平等的條件下與其他國家進行高等教育交流與合作。日本學者喜多村和之倡導教育發展的三個特性：一是通用性，即能夠為他國、他民族所承認和接受；二是平等性，即能夠與外國進行平等交流；三是開放性，即能夠充分對外開放。[3]高等教育對外開放中的平等交流，不是僅僅向國外學習科學技術、教育經驗和其他知識，而是強調相互學習借鑒；不是盲目崇拜、故步自封，而是強調平等互益。國際大學協會 （IAU）是高等教育領域具有重要影響的國際組織，該組織提倡將互惠、尊重、平等作為高等教育國際交流與合作的基礎，以基于互惠、尊重、平等的對話和互動來共同應對國際挑戰。[4]

雖然平等交流是高等教育國際交流與合作的基本要求，但是在高等教育國際交流與合作實踐中，由于各種原因在合作方之間往往難以實現完全的平等交流。加拿大學者許美德（Ruth Hayhoe）分析了中國與工業化世界的教育合作關系，指出中國與歐洲、日本、北美的教育合作有互益的一面，但是有的工業化國家在對華教育交流中政治動機較明顯，有向中國進行滲透的傾向。[5]許美德教授的研究指出了教育國際交流與合作中的教育主權問題以及平等交流的意義。教育主權是一個國家獨立自主地處理自己教育事務的最高權力，包括對內教育主權和對外教育主權。維護教育主權是我國與其他國家進行平等教育交流的前提，同時也是我國與其他國家進行高等教育交流與合作的基礎。我國歷來注重在教育國際交流與合作中的獨立自主性，重視維護教育主權。《中華人民共和國教育法》規定，教育對外交流與合作必須堅持獨立自主、平等互利、相互尊重的原則，相關活動不得違反中國法律，不得損害國家主權、安全和社會公共利益。[6]此外，隨著綜合國力的增強，我國承擔了更多的國際教育責任，加大了教育 “走出去”的力度，開展了一系列國際教育援助，高等教育對外開放的內涵和形式不斷深化發展。

3.雙向合作，發揮高等教育對外開放的發展性作用

我國高等教育對外開放具有雙向性的特征，重視發揮高等教育對外開放對國內國際經濟、社會和文化等方面的發展性作用。我國高等教育對外開放強調既要扎根中國大地，又要放眼全球，在實踐中表現為 “請進來”與 “走出去”并重。高等教育對外開放進程中的 “引進”，主要包括我國輸出留學生、引進國外教育資源、在境內舉辦中外合作辦學機構和項目、聘請外國專家，還包括借鑒國外教育理念和教育經驗、吸收國外優秀文明成果等。高等教育對外開放進程中的 “輸出”，主要包括我國招收留學生、輸出教育資源、在國外舉辦高等教育機構和項目、輸出教育理念和經驗、傳播科技知識和中華文化等。為了提升高等教育的質量、競爭力和影響力，培養大批國際化人才，我國高等教育對外開放堅持引進與輸出相結合原則，積極了解世界，同時讓世界更加了解中國。

改革開放以來，出國留學一直是我國高等教育對外開放的重點工作。目前，我國是世界上最大的留學人員生源地國家。1978至2019年度，我國各類出國留學人員累計達656.06萬人。在國際化和全球化時代，一個國家擁有更多具有國際視野、國際知識和國際經驗的國際化人才，就更加具有國際競爭力。我國向國外派出大量留學人員，客觀上為我國社會經濟和各項事業發展儲備了大批國際化人才。在出國留學意愿不斷攀升、留學人員規模巨大的背景下，我國出國留學工作已經轉換重點，積極采取措施吸引留學人員回國工作和為國服務，通過一系列人才計劃和優惠政策引進大批學有所長或取得成就的高層次人才回國參加各項建設事業，為留學人員回國工作、為國服務創造良好環境，積極發揮他們的作用。近年，來華留學生教育迅速發展，我國已成為亞洲第一大留學生目的地國。來華留學生教育培養了大批知華友華人士，增進了中外民眾相互了解和文明交流互鑒。在高等教育對外開放過程中，我國積極統籌謀劃出國留學與來華留學，發揮二者對文明交流互鑒、增進中外民眾友誼、促進國際理解、維護世界和平的作用。

二、我國高等教育對外開放面臨的挑戰

近年來，我國高等教育對外開放面臨一系列挑戰。中美貿易戰和新冠肺炎疫情更凸顯了挑戰的嚴峻程度。在充滿不確定性的全球環境中，如何看待我國高等教育對外開放正在經歷的挑戰，是高等教育對外開放進程中一個不能回避的問題。

1.復雜國際形勢對高等教育對外開放造成多層次負面影響

進入21世紀以來，有的國家推行單邊主義和保守主義，在高等教育對外開放乃至國家整體對外開放上漸趨保守。復雜的國際形勢對我國高等教育對外開放造成了多層次的負面影響，而背后是全球主導力量和老牌資本主義國家出現的較大規模反全球化力量。[7]復雜的國際形勢不但阻礙了各國形成高等教育對外開放的共識，而且對高等教育對外開放實踐產生了一系列消極影響，制約了學生流動、學者流動、合作辦學、科研合作等形式的高等教育國際交流與合作。新的國際形勢對我國高等教育對外開放構成的挑戰具有多層次性和關聯性。一方面，單邊主義和保守主義浪潮的消極影響逐步蔓延開來，催生了新問題和新挑戰；另一方面，中美貿易戰和新冠肺炎疫情相互疊加后衍生出更多的棘手問題。上述兩方面彼此聯系所形成的挑戰，阻礙了我國高等教育對外開放。特朗普政府在國際人員流動、科技合作和經濟貿易等領域對中國的遏制，不但直接影響到我國高等教育對外開放，而且通過干預他國政府的方式對我國高等教育對外開放添加了其他限制。單邊主義和保守主義下的貿易戰和科技遏制，折射出全球化進程中的不均衡受益和國家之間結構性矛盾，構成了我國高等教育對外開放面臨的最大挑戰。

我國高等教育對外開放在受益于良性全球發展環境的同時，也有利于維護全球發展的繁榮和穩定。基于主權國家相關法律法規的高等教育對外開放需要平等穩定的國際環境，國際形勢突變尤其是國際關系緊張和有的國家留學簽證政策收緊，給我國高等教育對外開放帶來了諸多不確定性。特朗普政府發起的貿易戰和科技遏制，對我國高等教育對外開放造成了直接的負面影響。一個典型的例子是，特朗普政府大幅度削減中國留學生和訪問學者的簽證數量。2020年7月，中國大陸計劃赴美留學人員的留學簽證申請僅有145個 （F1類）和12個（J1類）獲批，較上年同期下滑了99.3%和99.7%。①此外，哈爾濱工程大學、哈爾濱工業大學等24家高校和企業等機構被特朗普政府列入 “實體清單”，這些高校對外交流與合作嚴重受限。[8]

2.新冠肺炎疫情導致高等教育對外開放程度斷崖式下降

作為一次全球性突發公共衛生事件，新冠肺炎疫情對高等教育對外開放造成了巨大的沖擊，致使國際學生流動和國際學者流動等形式的高等教育國際交流與合作大幅度削減。新冠肺炎疫情危害人類生命安全，需要通過保持社交距離來控制和預防，許多國際高等教育交流與合作因而中止或改為線上開展。根據聯合國的統計，疫情影響了全球近16億學生的學習，占全球學生群體的94%，波及99%的低收入和中低收入國家。[9]國際大學協會對全球109個國家或地區424所高校的調查表明，幾乎所有參與調查的高校都表示受到了疫情沖擊，其中59%的高校的國際交流與合作被迫停止運行；超過三分之二的高校表示教學受到了疫情影響，改為采用網絡教學；89%的高校經受國際學生流動的挑戰；80%的高校表示科研受到了影響。[10]作為全球最大的留學生生源國和亞洲最大的留學目的地國，我國高校的教育教學和科學研究深受疫情困擾。在疫情得到控制的情況下，我國高校的國際交流與合作運行逐步恢復，但高校主要通過網絡平臺進行國際學生線上學習和學術交流等，高等教育對外開放的廣度和深度受到嚴重的制約。

新冠肺炎疫情對全球高等教育對外開放所造成的挑戰具有全方位、聯系廣、持續長等特點。此次疫情沖擊著我國高等教育對外開放中的國際學生流動、國際學者流動、合作辦學和國際科研合作等各個方面。國際貿易和學生流動等方面的活動，因疫情沖擊而產生了復雜的聯系，增加了應對挑戰的難度。由于疫情在傳播范圍等方面的復雜變化，高等教育對外開放各項實踐將面臨持續的考驗。除此以外，在高等教育對外開放所受到的系統性沖擊之下，疫情還導致了深層次的社會問題，尤其是留學生心理健康問題和社會公平問題。受疫情影響，大量的中國留學生不能按時出國學習，轉而選擇網絡學習或者到中外合作辦學機構就讀。滯留海外的大量中國留學生因疫情不能及時入境回國，他們考慮航班、國際旅行安全、交通成本因素后選擇暫不歸國或輾轉多國后入境。前所未有的學習生活環境和個人社交壓力等因素影響了一部分留學生的身心健康。

3.傳統理念和政策體系制約高等教育對外開放的成效

發揮高等教育對外開放在促進國家改革發展、推動文明交流互鑒和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方面的成效，需要富有活力的高等教育對外開放理念和政策。但是，我國傳統的高等教育對外開放理念和政策體系制約了高等教育對外開放的成效。傳統理念制約集中體現在對高等教育對外開放必要性和具體方式的認識上，即是否需要開放、向誰開放和如何開放等。高等教育對外開放為我國改革開放事業做出了巨大的貢獻，并積累了一些寶貴的經驗，其中第一條經驗就是，思想解放是活化高等教育對外開放體制的基礎，是保證對外開放政策體系穩定性的觀念基礎。[11]在實踐中，高等教育對外開放的傳統理念的一個突出問題是，將高等教育對外開放視為高校少數部門的職責，多數部門缺乏深度參與。高等教育對外開放發展至今天，不僅需要高校在學校層面加以統籌謀劃，積極響應國家對外開放戰略的號召，更需要高校以推進國際化思想實施新的舉措，打通院系與職能部門之間的隔閡，構建開放的、國際化的高校學習交流與生活環境。

高等教育對外開放政策體系制約突出地表現為新舊政策更迭所造成的延續性和適應性問題。我國高等教育對外開放亟需發揮在培養“一帶一路”新型國際人才、推動國際科技創新等方面的作用，但是實現新戰略目標的緊迫需求與新政策制定和執行耗時費力的特點形成了鮮明的對照。換言之，目前我國高等教育對外開放政策體系尚處于過渡轉型期，在新政策實施過程中要求政府相關部門協調配合以形成合力，要求高校投入人力和資源以高效地推進高等教育對外開放，以創新的理念應對內部轉型的需求和外部環境變化的挑戰。此外，在加快和擴大我國高等教育對外開放的進程中，在輸出國內優質高等教育資源、引進優秀外籍人才和來華留學生畢業后就業等方面，仍然存在較明顯的政策缺口，進而造成了推進高等教育對外開放時缺乏政策依據的問題。

4.國際競爭力和話語權不足約束高等教育對外開放轉型升級

高等教育國際競爭力和話語權是高等教育對外開放順利開展和取得成效的重要條件，但目前我國高等教育國際競爭力和話語權仍不足，約束了高等教育對外開放應對的挑戰和實現轉型升級。高等教育對外開放既是提升我國高等教育國際競爭力的重要途徑，也在探索對外開放的過程中形塑著其他國家對我國高等教育及國家發展的理解與認知，并且影響到我國高等教育國際競爭力和話語權。高等教育國際競爭力包括核心競爭力、基礎競爭力和環境競爭力。高等教育國際競爭力中的核心競爭力主要指通過高等教育培養高層次人才、提升科學研究能力、服務國家戰略需求和應對全球性公共危機時的能力。例如，當前我國派出到國際組織工作的高層次人才數量不足，與我國對國際組織發展應做貢獻不符。我國輸送到國際組織的高層次人才有限，尤其是擔任高級別職位、參與國際高級別對話和議程設置的人才稀缺，不利于輸出我國的高等教育國際公共產品，阻礙了我國積極主動參與相關國際規則的制定與維護。在高等教育國際競爭力的基礎競爭力和環境競爭力中，高等教育對外開放既需要通過高等教育內涵式發展來增強競爭力，也需要通過我國在經濟和國際地位等方面的綜合競爭力來保障高等教育國際競爭力的發揮。

我國新的經濟社會發展階段和國際環境對高等教育對外開放提出了升級轉型的要求，需要高等教育對外開放在發展理念、實踐形式、作用和成效等方面進行及時的調整更新。在高等教育對外開放轉型升級過程中，具有較強的國際競爭力和話語權意味著能在推進高等教育國際交流與合作中掌握更多更大的主動權，有利于加快和擴大我國高等教育對外開放。與貿易和國際關系等領域相比，我國高等教育國際競爭力和話語權還存在比較大的提升空間。在“一帶一路”建設進程中，我國高等教育對外開放遭遇沿線國家的政局變動、部分國家社會認知趨于保守等方面的挑戰。在共同治理全球性教育發展難題、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的進程中，高等教育國際競爭力和話語權不足不利于我國輸出高等教育公共產品，向國際社會貢獻中國智慧和中國方案。

三、我國高等教育對外開放的戰略選擇

雖然我國高等教育對外開放面臨一系列挑戰，但是加快和擴大對外開放是高等教育發展的必由之路。世界的發展需要我國對外開放，我國對外開放的實施也離不開世界，高等教育對外開放是我國對外開放的重要組成部分。在迎接挑戰的過程中，我國高等教育對外開放需要理念更新和制度建設，推動更大范圍、更寬領域和更深程度的對外開放。

1.堅持高等教育對外開放，合力迎接大變局的挑戰

開放帶來繁榮和進步，封閉則會導致落后。高等教育對外開放事業的發展是一個螺旋式上升的過程，在前進的過程中往往伴隨各種困難和挑戰。近年來，世界范圍內的逆全球化浪潮對我國高等教育對外開放造成了嚴重的沖擊，我國需要在復雜的國際形勢下堅持高等教育對外開放，在挑戰和危機中尋找發展機會。堅持對外開放，是我國高等教育事業發展過程中不斷探索而形成的寶貴經驗之一。推動我國高等教育對外開放，需要在國家層面持續投入公共資源，維持相關政策的執行力。與此同時，需要在高等教育對外開放實踐中進行統籌協調、頂層設計和制度建設，融匯各級政府和其他渠道的資源。《中共中央關于制定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第十四個五年規劃和二〇三五年遠景目標的建議》指出，實行高水平對外開放、開拓合作共贏新局面，是未來一段時期我國的一項戰略重點工作。[12]該建議強調，要堅持實施更大范圍、更寬領域、更深層次的對外開放，助推我國全面建成小康社會，開啟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新征程。推進高水平對外開放，要求高等教育要在更大范圍和更多領域發揮作用，通過高等教育對外開放助力構建我國開放型經濟新體制、“一帶一路”高質量發展和全球經濟治理體系。

國際新形勢下的挑戰涉及政治、經濟、教育和衛生等眾多領域，具有復雜性、關聯性和變化性，亟需各相關方形成合力共同應對。我國高等教育對外開放需要建立應急機制，以應對和防范國際性公共危機。在全球高等教育對外開放的新階段，不但要在已有基礎上思考高等教育對外開放對解決傳統公共問題的作用，還需要探尋應對保守主義、新冠肺炎疫情等全球性危機的創新性合作途徑。[13]此外，由于我國高等教育國際交流與合作所面對的國家在政治、經濟、社會和文化等方面千差萬別，所處環境復雜多變，在高等教育對外開放實踐中需要做好對有關國家的跟蹤調研，以提升我國高等教育對外開放的實際成效和危機應對能力。

2.服務 “一帶一路”倡議，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

當今世界，各國相互聯系、相互依存的程度空前加深，人類生活在歷史和現實交匯的同一時空里，向往和追求美好生活，形成了人類命運共同體。“一帶一路”倡議是我國為促進全球共同繁榮、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所做出的重大決策，開辟了我國參與和引領全球開放合作的新境界。推進 “一帶一路”國家高等教育共同繁榮發展，既是加強我國與沿線國家高等教育及經濟社會文化互利合作的需要，也是推進我國高等教育改革發展的需要。通過培養具有國際競爭力的高層次人才、推動現代化建設、促進文明交流互鑒，我國高等教育對外開放將在 “一帶一路”倡議和人類命運共同體建設中發揮重要作用。自提出 “一帶一路”倡議以來，我國與沿線國家和地區在民生和社會觀念、基礎設施和經濟貿易、政策制度等方面形成了日益密切的互聯互通格局，反過來又進一步推動了我國高等教育對外開放。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已經多次寫入聯合國大會決議，得到廣泛的認可和支持。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呼吁在教育國際交流與合作中重視 “全球共同利益”，向所有人開放知識的創造、掌握與運用，融合教育治理與知識治理。[14]人類命運共同體建設所追求的實質上就是全球共同利益。我國高等教育對外開放要突破舊有發展思維的束縛，超越傳統高等教育國際化的 “中心-邊緣”依附格局。[15]高等教育對外開放需要推動構建多中心的高等教育國際交流與合作局面，在共享國際資源的同時共擔風險。

在傳播創新和文明交流互鑒的過程中，需要調整高等教育對外開放的立場。為了更好地發揮我國高等教育對外開放的作用，需要在本土立場和觀念的基礎上增強命運共同體的立場和觀念。[16]長期以來，在高等教育對外開放方面，我國高校與政府之間形成了比較緊密的互動，高校在響應和落實國家戰略和發展規劃等方面積極發揮作用。2020年，無論是通過直接參與抗擊新冠肺炎疫情，還是借助網絡技術等共享中國高等教育資源，我國高校都積極承擔國際責任。我國高等教育對外開放蘊含了增進人類福祉的全球性關懷，以 “一帶一路”倡議蘊含的理念為指引，分享中國智慧和中國方案，通過平等互利的國際高等教育交流與合作推動人類命運共同體建設。在具體的戰略選擇和策略實施中，我國高校需要進一步發揮能動性，增強自身應對國際環境變化的能力，通過更有廣度和深度的國際交流與合作服務 “一帶一路”倡議中的經濟建設和民心交流，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

3.擴大國際交流與合作對象和范圍，構建廣闊的高等教育對外開放格局

為了應對新的國際形勢，我國高等教育對外開放的對象和范圍需要進行較大幅度調整，以構建更廣闊、更有利的高等教育對外開放格局。在近年的逆全球化浪潮中，貿易戰和新冠肺炎疫情對我國高等教育對外開放帶來了嚴峻的挑戰。進一步擴大高等教育國際交流與合作對象和范圍，為我國高等教育對外開放灌注活力，是一項具有深遠意義的戰略。前些年，我國學生出國留學、教師國際交流、國際科研合作等都偏重少數幾個英語國家，國際交流與合作對象失衡現象較為嚴重，這種狀況不利于形成廣闊的高等教育對外開放格局。除此以外，大量的出國留學生主要流向美國、英國、加拿大、澳大利亞等英語國家，造成了比較嚴重的人才流失，也導致我國高等教育對外開放在新冠肺炎疫情期間遭遇到了巨大的挑戰。應當加強我國與更廣泛國家的高等教育交流與合作，避免將交流與合作的對象集中于少數一些國家，這樣才能構建能更好地應對國際形勢和更有利于實現國家發展戰略的高等教育對外開放格局。

基于當前國際國內形勢和 “一帶一路”建設的新進展，亟需認真思考如何擴展高等教育國際交流與合作的對象和范圍。擴大高等教育國際交流與合作的對象和范圍需要防止矯枉過正，需要進行科學合理的規劃，通過公共政策引導雙向留學和國際科研合作等的發展。面對新的全球形勢尤其是逆全球化浪潮和新冠肺炎疫情造成的影響，我國高等教育對外開放應當確立 “一帶一路”沿線的重點合作國家和區域，以響應高等教育對外開放工作的新布局和新要求。[17]在我國高等教育對外開放未來規劃中，需要豐富國際高等教育交流與合作的內容和機制，增強交流與合作的特色。[18]我國高等教育對外開放需要通過探索新的國際交流與合作對象、擴展國際交流與合作范圍、探索新的國際交流與合作領域來尋求突破，依托 “一帶一路”建設項目設立跨境人才培養和科學研究平臺，擴大與更廣泛國家的高等教育交流與合作，推動我國高等教育對外開放發揮更大更積極的作用。

4.提升高層次人才培養能力和科學研究能力，加快建設創新型國家

高等教育對外開放有利于提升我國高層次人才培養能力和科學研究能力，增強國家自主創新能力。21世紀是創新驅動發展的世紀，面對有關國家的單邊主義和保守主義，加上社會問題的復雜性與知識型創新型經濟發展的重要地位日益凸顯，我國需要不斷拓展高等教育對外開放的范圍和深度。在貿易戰、科技競爭和人才競爭等日益復雜的國際形勢下，我國學生申請的留學國家及留學專業的范圍、我國高校及科研機構與其他國家的科研合作都受到很大的制約。在這種特殊的背景下，亟需我國高校及科研機構大力提高人才培養質量和科學研究水平，增強高層次人才特別是高層次科技人才自主培養能力，減少對通過出國留學培養高層次科技人才的依賴，加快建設創新型國家。提升我國高校及科研機構的人才培養能力和科學研究能力，加快建設創新型國家，反過來也有利于我國在更高層次和水平上開展高等教育對外開放，吸引更多優秀的外國留學生來華學習，提高我國與其他國家進行科研合作的層次，促進我國高等教育為國際共同利益、全球共贏合作做出更大的貢獻。

提升我國高校及科研機構的人才培養能力和科學研究能力，需要以內涵式發展方式引領高等教育對外開放的升級轉型，從發展理念、體制機制、內容形式等多個方面進行完善和創新，更需要從服務國家戰略需求、“一帶一路”倡議和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的高度進行統籌規劃，切實發揮高等教育對外開放對我國建設創新型國家的作用。在創新型國家建設中，需要通過高等教育對外開放激發我國高等教育體系的深層次和多樣化活力，在知識傳播與創新、文明交流互鑒、應對全球性難題等方面做出更加重要的貢獻。在已有經驗的基礎上加快和擴大我國高等教育對外開放，既有巨大的需求，也有堅實的基礎和現實條件。正如國際知名學者楊銳教授所指出的，在持續的對外開放進程中，中國高校既是改革創造的結果，也是未來發展的締造者。[19]在國際形勢變化與國內發展格局調整的背景下，完善我國高等教育對外開放的發展模式、制度設計和治理體系，提升治理能力，有利于增強高等教育對外開放的活力，把握高等教育對外開放帶來的發展機遇。

四、結語

高等教育事業的發展離不開人類文明的共同成果，改革開放以來我國堅持開展多種形式的高等教育對外開放，博采眾長，與其他國家和地區交流互鑒。在高等教育對外開放進程中，我國注重主動開放，通過高等教育對外開放促進國家改革發展和文明交流互鑒；注重平等交流，珍視與世界各國共商共建共享；注重雙向合作，積極發揮高等教育對外開放的發展性作用。隨著一系列政策的實施和實踐探索，我國高等教育對外開放不斷向前推進，國際化水平不斷提高，高等教育對外開放事業蓬勃發展。高等教育對外開放事業的發展是一個螺旋式上升的過程，目前我國高等教育對外開放面臨嚴峻的挑戰，處于前進道路上的十字路口，同時也處于關鍵窗口期和發展機遇期。雖然在未來一段時期我國高等教育對外開放仍將面臨復雜的內外部考驗，但是經歷挑戰和調整后，我國高等教育對外開放事業必將迎來更大的發展。我國高等教育對外開放肩負著培養高層次優秀人才、促進人文交流和文明交流互鑒、推動現代化建設的重要使命，是一項必須堅定不移地長期堅持的教育基本政策，在困難和挑戰之下更加需要堅持。

注釋：

①數據來源于2020年11月14日華南師范大學舉辦的 “東南亞論壇”2020國際會議暨粵港澳大灣區產教融合創新論壇上周滿生研究員所做的學術報告 《當前留學形勢簡析與進一步擴大教育改革開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