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醉與襄陽

陶復元

對于襄陽的向往與企盼，由來已久，最初源自對《三國志蜀志諸葛亮傳出師表》中那位風流儒雅、羽扇綸巾的諸葛孔明的崇拜，同時也是期待對李白詩句“襄陽行樂處，歌舞白銅鞮。江城紅淥水，花月使人迷”美麗繁華的印證。自那以后，我就無數次魂牽于“襄陽好風日，留醉與山翁”的美麗風光了，想去親身體驗一下襄陽帶給自己的愉悅與激動。終于有一天，一次偶然的機會使我夢想成真，讓我近距離觸摸到襄陽二千八百多年的歷史脈搏，讓我有機會揭開這座歷史文化古城神秘而迷人的面紗。

“楚塞三江接，荊門九派通”。這是一座有著二千八百年歷史的文化古城，其獨特的地理及戰略位置，使這里千百年來一直為軍事要地和兵家必爭之所，同時也孕育了諸如諸葛亮、寵德公、漢武帝劉秀、米芾、習郁、山簡、王粲、釋道安、蕭統、孟浩然等一大批燦若星辰的英雄豪杰和傳奇人物。同時讓襄陽造就成為楚文化、漢文化、三國文化的發源地，這些獨特人文歷史賦予襄陽厚重的文化底蘊，襄陽能夠名符其實地獲得中國歷史文化名城的璀璨稱號。市名襄樊更正恢復襄陽的確是眾望所歸。因為歷史上的襄陽早已享譽海內外，走向世界了。

行走在襄陽的大街小巷，隨著腳步丈量在長滿青苔的方磚之上，厚重的歷史元素撲面而來。舉目望去，巍峨高大的城墻，凝重深沉的鼓樓，寬闊平靜的護城河，無不向我們訴說著兩千八百年來鐵馬金戈的撞擊和歲月風塵的流淌。穿城而過的滔滔漢江水也向我們無言的傾訴著發生在這里的王朝興替和歷史風流。不經意的漫步于昭明臺下，秋日的暖陽直射到昭明臺上鎦金的匾額上，使幾個大字熠熠生輝，使我不禁浮想聯翩，這里難道就是梁昭明太子蕭統著述《昭明文選》的所在嗎？登臨與黃鶴樓、晴川樓、岳陽樓并稱為“楚天四大名樓”并稱的仲宣樓，撫摸著樓臺的畫棟雕欄，猶如撫摸著這座城市歷史的滄桑，思緒一下子穿越了一千八百年的時空，似乎看到了東漢時代那位才華橫溢、滿腹經綸的才子，享有“建安七子”美譽的王粲洋洋湘灑灑千言，揮毫寫下《登樓賦》的情景，似乎又看到了詩人“惟日月之逾邁兮，俟河清之未極。冀王道之一平兮，假高衢而聘力”的無言感嘆。徜徉在米公祠內，游走在漫長的碑林長廊中，撲面而來的翰墨書香令人心曠神怡，庭院內相傳米芾手植的銀杏樹如今已郁郁郁蔥蔥，闊如華蓋。駐足于投硯池前，似乎一下子感受到當年米襄陽在此洗硯潑墨的狀景。如今雖然米芾手書及所藏的碑刻大部分已經蔓滅，但這里仍然收藏著自晉唐以來歷代名家碑刻150余方，其豐富的歷史文化內涵已經匯成這座文化古城傲然于世的一部分。

來到襄陽，隆中古鎮是非去不可的。古隆中位于襄陽城西十三公里處，歷史上很多膾炙人口的故事，如臥龍躬耕、三顧茅廬、隆中對等都發生在這里，進入古隆中，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座古樸莊重的石牌坊，正中雕刻“古隆中”三個大字，門柱正面雕刻著楹聯“三顧頻繁天下計，兩朝開濟老臣心”，一幅對聯，正是對諸葛亮燦爛人生的真實寫照。兩邊鐫刻著杜甫著名詩句“伯仲之間見伊呂，指揮若定失蕭曹”。詩句間我們似乎一下子穿透了時空，想象當年諸葛孔明運籌于草廬之中，決算于千里之外的深謀遠慮。石牌坊背面刻有“三代下一人”幾個字，把諸葛亮喻為自夏、商、周三代以來唯一人物，同時諸葛亮本人也成了中華民族智慧的象征。

穿過石牌坊，就到了諸葛亮曾經躬耕的“躬耕田”，諸葛亮曾在《前出師表》中寫道“臣本布衣，躬耕于壟畝，茍全性命于亂世，不求聞達于諸候”，其中所指躬耕于壟畝，即指此處。“大澤龍方蟄，中原鹿正肥”。正值群雄逐鹿，風云際會之時，諸葛亮正是在此一邊躬耕蟄居，一邊在等待時機報效明主。

再往前行，便是小虹橋了，小橋玲瓏別致，如虹跨溪，《三國演義》中，劉備拜訪孔明時曾與諸葛亮岳父黃伯彥橋上相遇，黃伯彥口吟“騎驢過小橋，獨吟梅花瘦”，即為此處。

古隆中最著名的去處當數武侯祠和三顧堂了。武侯祠祠宇幽深，殿堂肅穆，大殿內陳設著諸葛亮、劉備、關羽、張飛、黃忠、趙云等蜀漢君臣塑像23具，其中劉、關、張及孔明塑像栩栩如生。三顧堂就是當年劉備三顧茅廬的地方，正是在此堂內，諸葛亮和劉備縱論天下大勢，促膝長談以成傳世之“隆中對”。“魚水三分合，風云四海生”，也是在這里，諸葛亮羽扇生風，談笑間使曹操百萬檣櫓灰飛煙滅，幫助劉備三分天下，成就鼎足之勢奠定了基礎。

沿著山石掩映的芳草路迤邐而來，六角井、梁父巖、老龍洞、騰龍閣，無處不是風景，無處不是歷史。古木幽叢、山泉深澗，聲聲入耳的水鳴、蟬鳴、蛙鳴，搭配出一片比寂靜無聲更顯深遠的幽謐。那翠柏修竹掩映下的草廬、良夜含明月的古井、播撒著三顧足跡的小虹橋，毫不吝嗇地為這漫長的歷史畫卷揮毫點綴。“功蓋三分國，名成八陣圖”、“兩表酬三顧，一對足千秋”、“智謀隆中對，三分天下；壯烈出師表，一片丹心”，無不是諸葛亮光輝人生的寫照。諸葛亮為酬答劉備三顧之情，輔佐后主六出岐山，七伐中原，嘔心瀝血，為了蜀漢中興鞠躬盡瘁，可嘆最終星垂于五丈原下，然而其對劉備對蜀漢的一腔赤誠一片丹心可昭日月，遺萬世而不朽。

游走于古隆中的歷史長河之間，憑吊于諸葛武侯塑像前，我的內心被其深深感染和陶冶著，他那掀天揭地的氣概，卓越的文韜武略及鞠躬盡瘁、死而后已的精神也將永遠激勵并伴隨我們直至永遠。懷顧古隆中四周，立刻被這里的景致氛圍所感，正如羅貫中在《三國演義》中寫的一樣：“隆中山不高而秀雅，水不深而澄澈，地不廣而平坦，林不大而茂盛，猿鶴相親，松篁交翠”，仿佛一下子把我們帶入了林蔭谷秀的世外桃園。漫步在隆中的三顧堂、武侯祠、草廬亭、梁父巖、六角井、躬耕田等地，似乎時光一下回到了一千八百年前那個金戈鐵馬戰亂頻仍的東漢末年，劉關張三顧草廬，同諸葛孔明縱論天下形勢，成就了傳世之《隆中對》，才有了后來火燒赤壁、揮淚斬馬謖、空城計等一系列膾炙人口的歷史故事，也才有了后來孔明助劉備“三分天下，鼎足之勢成矣”的歷史局面，同時也為我們后世留下了《前出師表》、《后出師表》等寶貴文化財富。

到了襄陽，還有一處名勝不得不去，那就是漢江彼岸的國家森林公園—鹿門寺了。曾鞏有云“不踏蘇嶺石，虛作襄陽行”，相傳光武帝劉秀與習郁游蘇嶺山夢見山神，命郁立祠于山，刻二石鹿夾道于山門口，遂成鹿門寺。這里是魏晉南北朝以至唐宋以來我國著名的佛教圣地，同時這里也是漢名士龐德公、唐代大詩人孟浩然、皮日休隱居修身的地方，只見這里山巒起伏，峰回路轉，山奇石怪，溝壑縱橫，山泉潺潺，鳥鳴山幽，綠海婆娑，煙樹蔥蘢，真所謂“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呀。

由于兩千多年的文化熏陶，在襄陽流傳的歷史故事和在此形成的成語典故不勝枚舉，諸如“漢皋解佩”“山公倒載”“傲睨自若”“沉默寡言”“足不出戶”“熏香荀令”“草船借箭”“如魚得水”“不知所云”“恩榮并濟”“開誠布公”等，真是數不勝數。

襄陽讓人贊不絕口的還在于名菜與特色小吃了，其中頗有影響的有意味香甜的蛋黃酒、牛油面潤滑筋道、襄陽叫花雞，特別是那道叫襄陽纏蹄的讓人溢口流香，回味悠長。

每當漫步于臨漢門外的漢江畔，徘徊于護城邊的堤柳旁，徜徉于諸葛亮廣場石階下，傾聽著這座古城跌宕澎湃的脈搏，凝視著這座新城日新月異的步伐，感受著這座只爭朝夕的都市豪氣，注視著諸葛亮那雙深遠睿智的謀略家目光，足以使人沉醉、著迷。因為這座漢江中游腹地城市——襄陽，給人以古老而大言希聲、嶄新而意氣風發的印象，這也許是襄陽之所以被稱之為華夏第一城池的魅力所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