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秦腔》中張引生的瘋子形象

摘? 要：“瘋子”是中國現當代文學中的一個重要群體，繼魯迅《狂人日記》之后，賈平凹在《秦腔》中同樣也塑造了“瘋子”形象張引生，并以他為小說的敘事主體。小說以“瘋”為外衣，賦予引生能“神”的能力，將他包裝為一個全知的上帝形象。本文通過文本細讀的方法，對張引生的小說形象進行分析，試理解引生之“瘋”的重要性和必然性。

關鍵詞：《秦腔》;張引生;瘋;瘋子

作者簡介：何文琴（1999.5-），女，漢族，江西撫州人，西安外國語大學本科學歷，研究方向：漢語言文學。

[中圖分類號]：I2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20）-03-0-01

《秦腔》以賈平凹的故鄉棣花鎮為原型，講述了清風街上近二十年來發生的故事，而小說的第一敘述者——張引生，是整條清風街默認的一個瘋子。作者賈平凹在這樣一部結構布局宏大的小說中，采用一個“瘋子”的非正常視角來講述作品的考慮是十分巧妙而并非偶然的：瘋癲形象作為中國現當代文學上一個特殊的意象群體，他們往往是“身心俱瘋”，以病態的視角觀察世界，同時也是整篇文章的上帝之眼。在《秦腔》中，瘋子引生既處于事中，又超乎事外，人人說他是瘋子傻子，可他卻清楚的了解清風街上發生的每一件事、洞察一切，甚至能與萬物通靈，由此，本文將從以下幾個方面探討如何理解張引生之“瘋”。

一、張引生的形象特點

《秦腔》中人物眾多，關系龐雜、形象復雜不一，卻很少出現對人物的外貌描寫，大多通過語言描寫或者具體的事例來表現人物性格形象，對于引生的形象作者也只是通過很簡單、幾句話的側面描寫。白娥拿手捏了一下引生的臉，說：“人倒是長的白白凈凈的么！”“引生，讓我看看你的鼻子，你的鼻子怎么長得這樣高呀？我就喜歡你這樣的鼻子。”孩子拿掉了引生的帽子，引生光著頭趴在廚房門口。這是作品中僅有的對引生外貌的描述，臉白白的，高鼻子，光頭，單從外貌這方面來看，引生并沒有什么特殊的地方，與正常人無異。

引生在小說中最大的特點就是“瘋”，特別是在自宮事件之后，他“瘋子”的形象進一步擴大、更加鮮明，使他在心理以及生理上都成了一個極度殘缺的“瘋子”。

二、張引生為何而“瘋”

小說從一開始就向讀者表明張引生是一個瘋子，而從始至終作者都沒有介紹他因何而瘋，仿佛在暗示著讀者，他瘋是不需要理由或者其他任何病情上的解釋，他就應該是一個瘋子。在小說中，作者通過清風街上其他人側面的角度不斷地向讀者重申、強調張引生“瘋子”的身份：“這引生，真是個瘋子！”“這瘋子，這瘋子！”“你還跟一個瘋子計較呢”“瘋子滋潤，買魚吃哩！”……然而盡管所有人都默認引生是瘋子，他自己卻說“我不是瘋子”“誰要再說我是瘋子，我日你 娘！”“我沒瘋，他們…哪里曉得我有我的惦記”。引生家寒苦貧，父母去世，要說他唯一的惦記，也就是清風街上數一數二的美女——白雪了，他苦戀白雪，對她有著近乎癡狂的感情：“誰一旦給白雪送了發卡，一個梨子，說太多的奉承，或者背過了白雪又說她的不是，我就會用刀割掉他家柿子樹上的一圈皮，讓樹慢慢枯死”，當得知白雪與夏風訂婚時“我回到家里使勁地哭，哭得咯了血。院子里有一個捶布石，提了拳頭就打，打得捶布石都軟了，像是棉花包，一疙瘩面。我說：老天！咋不來一場地震哩？震得山搖地動了，誰救白雪哩，夏風是不會救的，救白雪的只有我！如果大家都是乞丐那多好……哎嗨，白雪呀白雪，你為啥臉上不突然生出個疤呢？瘸了一條腿呢？”“我又恨起白雪了……那天下午，我見誰恨誰，一顆牙就掉了下來。牙掉在塵土里，我說：牙呢，我的牙呢？撿起來種到院墻角。種一顆麥粒能長出一株麥苗，我發誓這顆牙種下了一定要長出一株帶著刺的樹的，也毒咒了他夏風的婚姻不得到頭。”這在他人看來確實是瘋子才有的行為，正常人是做不出這種事的，但引生對白雪的愛是純潔而堅貞的，即使不能跟白雪在一起他也容不得別人對白雪有絲毫的玷污，包括他自己。

三、張引生“瘋”在哪里

1.萬物通靈

在小說中，瘋子引生是一個奇幻的通靈人物：他知道蒼蠅是公是母、掐月季葉知道葉子疼、能夠一眼看出來運前世是唱戲的、能看到水渠里的怪魚、認出七里溝的大鳥是他爹的轉世。他能與清風街的萬物對話交流，讓家里的老鼠去向白雪傳達愛意、讓樹上的知了替他叫白雪。他甚至能與萬物相互幻化：將自己變成螳螂、蛾子跟隨著白雪，或是幻化成蜘蛛偷聽村委會開會等等。

2.預見未來

“秦腔”在文中第一次出場時，引生在夏風婚禮上“也不知怎么就唱”：眼看著你起高樓，眼看著你酬賓宴，眼看著你樓塌了……這就預示著夏家乃至整條清風街如今眾賓酬歡、欣欣向榮的一派好景象，而必將走向衰敗凋落的最終結果;引生住在醫院的時候詛咒夏風如果是個坡子就好了，隨即，夏風的腿果真就出了毛病;他還能看見清風街上人們頭頂上的火焰，來判斷人們的健康與壽命，他看到白果樹上的鳥類戰爭暗示著滅頂之災以及大清寺里的白果樹流淚流了三天三夜，這些都預示著清風街遲早會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而這樣一個瘋子引生卻將清風街的過去和未來看得清清楚楚。

四、結語

“引生”，即引出人生、引出生活、引出生命。賈平凹說：“如果你慢慢讀，你能看出我的迷茫與心酸。”作者是希望通過引生這個角色來向讀者表現其面對鄉村轉型內心的痛苦與煎熬，在農村改革的那個年代，社會的腐敗，人心的倒退以及傳統文化秦腔的隕落，瘋癲與文明不分，常態與病態相同，癡狂與清醒一體，或許瘋子引生恰是清風街上最清醒、最智慧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