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張恨水社會言情小說創作文學貢獻

李思捷

摘? 要：?春明外史??啼笑因緣??金粉世家?是最能體現張恨水藝術特色與文學成就的“社會言情小說”代表作。在三部作品的撰寫過程中，張恨水為突破舊式言情小說和社會小說存在的創作局限做出了積極有益嘗試，將兩者實現有機結合，這不僅使三部小說當時的銷量倍增，也使得張恨水文學史上的地位得以加強。

關鍵詞：張恨水;文學創新;社會言情小說

[中圖分類號]：I2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20）-03-0-01

結合1930年的時代背景，感受當時的文化動脈，我們驚訝于張恨水在高度的藝術自覺意識引領下對社會潮流的敏感捕捉，他的作品呈現出越來越多的現代新質，而這些現代新質具有的超越性亦構成其作品與先前作品或同時代作品重要的區別特質。在保持原有章回體小說框架基礎上，張恨水大膽進行了寫作手法的創新與內容題材的拓展。

一、寫作手法的創新

為實現“社會”與“言情”的雙重表現需要，張恨水在敘事結構設置上，把言情這一主干情節切割分段，留下穿插綴接社會性內容的敘事空間，由核心人物作言情線上的連接著和社會線上的目睹者，將兩部分收束進統一的結構框架內，如?春明外史?的核心情節是楊杏園與梨、李、吏三人的愛情糾葛，作者將其均勻打散并插入對社會世相的線性敘述中，由楊杏園在特定節點轉換“言情”或“社會”的敘述線索，構成了小說內部穩定的敘事秩序。

張恨水敘事技巧的創新是多維度的，以?啼笑因緣?為例，從敘事時間上來看，傳統章回小說開頭通常會采用“引首”或“楔子”，用以隱括小說的發展，展現一個廣闊或超越的時空結構，而西方小說則常常以一人一事一景寫起，?啼笑因緣?借鑒西方小說寫法，首篇在敘述北京氣候風俗寥寥幾筆，之后便引出了主人公樊家樹，由主人公帶動故事的發生;從敘事順序上來看，傳統章回小說起筆多平鋪，?啼笑因緣?則多采用倒敘、插敘等方法，制造懸念，推動情節發展;從敘事視角上來看，?啼笑因緣?繼承了傳統章回小說的全知視角，開拓性使用了大量的限制性視角，有第一人稱的游歷者視角，也有化為主人公的體驗視角，多種視角交織使用，活躍了敘事氛圍，拓展了敘事空間。

“關于改良方面，我自始就增加一部分風景的描寫和心理的描寫，有時，也特地寫些小動作”張恨水把景物描寫與人物心理密切結合起來，引入了人物的內心獨白和敘事者的心理剖析。?金粉世家?第九十回冷清秋望月傷神，想到嫦娥偷吃后羿的靈藥飛入廣寒宮的傳說，與古人吟嫦娥的詩，感慨無限，這里人物的內心活動、敘事者的插入分析與自然景物的交織互滲，構成一個月光一樣澄澈而深邃的審美意境，充分彰顯了風景描寫與心理描寫的獨特作用。

二、內容題材的拓展

張恨水在舊式章回體言情模式的基礎上，加入了對社會生活的全景式記錄，“以言情為經，以社會為緯”的創作理念，孕育了社會言情小說這一文學新形式。?春明外史?全書八十六回，涉及愛情情節的僅占三分之一，而剩下的三分之二篇幅，則表現了上至達官貴人、軍人商客，下至戲子妓女、車夫走卒，涵括二十年代軍閥統治時期政界、軍界、商界、學術界、藝術界等各階層的奇聞異事，呈現出一幅廣闊的老北京社會生活畫卷。?春明外史?的即時性充分體現了其“報人小說”的性質，而 ?啼笑因緣?和?金粉世家?雖同屬社會言情小說系列，則逐漸擺脫了中國傳統小說情節性大于人物性格的說書人痛疾，推動了情節小說向人物小說轉變，人物成長開始成為張恨水故事敘說的主要脈絡走向，他寫人物人生的不同階段及其命運遭際，將一個或幾個人物寫到底，進而展現出他們完整的人生經歷。

張恨水將“三角戀”擴寫至“四角戀”，推動了“多角戀”題材創作。在?啼笑因緣?中，樊家樹對何麗娜，關秀姑，沈鳳喜都曾產生好感，他對三位女子反復比較，陷入選擇的糾結與猶豫，這種對婚姻與愛情問題方面的彷徨與困擾是五四時期婚姻自由、自主戀愛文學主題的合理演進，也是“多角戀”愛情小說的重要源頭。值得一提的是，?啼笑因緣?又把“社會+言情”的聯合模式與武俠題材實現了對接，關秀峰、關秀姑暗含著除暴安良，鋤強扶弱的武俠形象，他們知恩圖報，愛憎分明，得知軍閥劉德柱強占了樊家樹女朋友沈鳳喜后，毫不猶豫為恩人報仇，對劉德柱進行了誘殺。武俠故事也被巧妙地融入了小說情節中 。

三、思想境界的擢升

張恨水的社會言情小說是對艷情小說的揚棄，他用高尚純潔的筆墨，提倡‘樂而不淫的作風，看注的是男女間的真情。張恨水筆下的男主人公對女子保持著尊重，平等與愛護的態度，即便身處多角戀的漩渦中，也不是去濫愛，而他筆下的女子大部分也都堅持愛情至上的原則，不追求無愛的婚姻，當得知主人公心有所屬后，往往主動放棄，不強求愛情，他所宣揚的正是一種兩情相悅的純粹的愛情觀。

佛學思想也常常滲透于張恨水社會言情小說的字里行間，他的小說結局基本上是悲劇告終，指向“空”。?金粉世家?中金太太經歷了丈夫亡故，兒女離散遭際后，獨自一人前往西山，與佛相伴?；厥走^往，昔日富貴煙消云散，一切早已滄海桑田?！熬裆虾苁峭纯欤瑺幟麏Z利，酒色財氣，那些事一齊不到我的心上。”金太太在看透世事之后最終走向了超脫。張恨水在?春明外史??啼笑因緣?中也曾表達出類似的思想，他明顯地告訴我們金錢不是永恒的，真正的永恒不停留于物質層面，而在于精神，他用筆下人物作為鏡像來啟發讀者如何生存，如何不同流合污，又如何拯救自我，他希望人們有所追求，而不只是消遣人生。

參考文獻：

[1]張恨水：《春明外史》[M].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2019.

[2]張恨水：《啼笑因緣》[M].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2015.

[3]張恨水：《啼笑因緣》[M].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20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