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和火的力量

林西莉

這個“原”字的基本意思是“源泉”。上面冒出了水，順著峭壁往下淌——一種經典題材，特別是在中國的山水畫中。

我非常喜歡這個字，它帶給我一種自由的感受。水是生命的源泉，是生命的起始。

如今這個字主要用于轉意。用它可以組成很多詞語，其作用很像瑞典語中的“原始”這個詞頭，如“原始社會”和“原始森林”，以及“原料”“原色”和“原則”，等等，所有的字都與“原”字有關。用這個字也能組成“平原”一詞，“黃河中下游平原”這個詞組里就有這個“原”字，華夏文明就起源于此。

北京周口店的原始人早在50萬年前就學會了使用火。其中一個山洞就像是“廚房”，地面上覆蓋著一米厚的灰、炭塊和燒過的動物骨頭。洞外的灰燼證明，人們曾在夜間生火嚇跑了野獸。

長期以來，人們一直認為他們是世界上第一批使用火的人。但是人們在藍田和西侯度等地又有了很多新發現，那些地點離黃河朝東轉彎的地方很近，這證明人類在六七十萬年前就開始用火做飯了。

這些早期的人類自己可能并不會生火。他們可能利用閃電或從林火中取來的火種，精心地加以保護，用來照明、取暖、對付野獸，也可能用來狩獵。他們在遷徙的時候，不惜任何代價也要帶走火種。火種作為無價之寶代代相傳。

據說直到后來很晚，大約9萬至10萬年前，中國人才學會人工取火。

“火”字很容易使人聯想到，它的最初形式是“山”字。猛一看人們可能有點兒不信，但是當人們坐在火前，看著熊熊火焰照亮黑暗的時候，就會感到這個形象是準確的。山和火，山是宇宙中熄滅的火焰，火是熔巖中燃燒的山。

中國很多自然災害是由河水造成的。在甲骨文里，“災”字完整地表現了一條帶鋸齒形的奔騰的河流。

“災”字由“火”和“水”組成，是對可能降臨我們頭上的最可怕的自然災害的現實主義描寫。

兩個“火”字一上一下組成“炎”字，因此也有“火大”的意思。

“手”與“火”組成“灰”字。可能是用手從火燼中扒除灰，使火重新燃燒起來。也可能僅僅是用手把細灰收起來，最后還剩一點兒留在干柴和火焰里。

有的時候，當我情緒低落，或者感到灰心時，我總是想到“灰”這個字。

我記得瑞典詩人泰格納爾說過這樣幾句憂傷的話：“我的心？我的胸膛里沒有心。罐子里裝的僅僅是生命的灰。”

這幾句話低沉而沮喪，不過有時候我確實會產生這種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