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歡, 譚秦湘, 譚教旺, 劉旭生
[1.北京中醫藥大學深圳醫院(龍崗),廣東深圳 518172;2.廣東省中醫院,廣東廣州 510120]
慢性腎臟病(chronic kidney disease,CKD)患者在我國發病率已達到10.8%[1],隨著病情的進展,患者焦慮抑郁的狀態愈發明顯[2-3],失眠成為了困擾CKD 患者的主要問題。失眠,中醫稱之為“不寐”,是指睡眠時間和(或)質量不如意的睡眠障礙,若每周超過3次并持續1個月以上者可明確診斷為失眠癥,其中病程超過6個月者即為慢性失眠。薄氏腹針療法是薄智云教授依據傳統中醫理論,經數十年的臨床經驗總結得出的一種新型針刺療法,在治療失眠患者方面己有較多報道,且均獲得較為滿意的療效[4-6]。本研究采用隨機對照試驗方法,觀察薄氏腹針療法治療CKD 非透析期失眠患者的療效,現將研究結果報道如下。
1.1研究對象及分組選取2016年10月~2018年5月就診于北京中醫藥大學深圳醫院住院部及內科門診的明確診斷為CKD 非透析期失眠的患者,共105 例。按5∶2 比例將患者隨機分配到腹針治療組(治療組)75 例和艾司唑侖治療組(對照組)30 例。本研究符合醫學倫理要求并通過北京中醫藥大學深圳醫院倫理委員會的審核批準。
1.2診斷標準
1.2.1 西醫診斷標準 CKD的診斷標準參照上海慢性腎臟病早發現及規范化診治專家組制定的《慢性腎臟病篩查診斷及防治指南》[7]。(2)失眠的診斷標準參照中國睡眠研究會制定的《中國失眠癥診斷和治療指南》[8]。
1.2.2 中醫診斷和辨證標準 參照《中醫病證診斷療效標準》[9]中有關不寐的診斷標準。辨證分型標準:①肝郁化火型:心煩不能入睡,煩躁易怒,胸悶脅痛,頭痛面紅,目赤,口苦,便秘尿黃。舌紅,苔黃,脈弦數。②痰熱內擾型:睡眠不安,心煩懊惱,胸悶脘痞,口苦痰多,頭暈目眩,舌紅,苔黃膩,脈滑或滑數。③陰虛火旺型:心煩不寐,時寐時醒,手足心熱,頭暈耳鳴,心悸健忘,顴紅潮熱,口干少津,舌紅,苔少,脈細數。④心脾兩虛型:多夢易醒或朦朧不實,心悸健忘,頭暈目眩,神疲乏力,面色不華,舌淡,苔薄,脈細弱。⑤心虛膽怯型:夜寐多夢易驚,心悸膽怯,舌淡,苔薄,脈弦細。
1.3納入標準①符合上述CKD診斷標準;②符合失眠的中西醫診斷標準;③匹茲堡睡眠質量指數(PSQI)[10]評分≥12 分;④病程超過6 個月;⑤自愿參加本研究并簽署知情同意書的患者。
1.4排除標準①器質性疾病引起的失眠患者;②服用其他藥物引起的失眠患者;③患有心腦血管、肝、腎和造血系統等嚴重危及生命或有出血傾向的疾病患者;④患有精神性疾病的患者;⑤病程不及6 個月的患者;⑥年齡小于25 歲或大于70歲的患者;⑦依從性差,不配合治療的患者。
1.5治療方法
1.5.1 治療組 給予薄氏腹針療法治療。取穴:基本處方為中脘、上脘、氣海、關元、雙側滑肉門、外陵。隨證加減:①心脾兩虛型加用雙側天樞;②陰虛火旺型加用雙側陰都(深刺)、氣旁、氣穴;③心虛膽怯型加用右側上風濕點(深刺);④肝郁化火型加用右側上風濕點(深刺)、雙側氣旁、氣穴;⑤痰熱內擾型加用雙側天樞、大橫、雙側上風濕點(深刺)。針具及針刺方法:選用薄氏腹針,盡量避開毛孔進針,進針時少提插及捻轉,不求得氣感。留針30 min。前3 日每日1 次,之后隔2 d治療1次,連續治療10次為1個療程(約30 d)。
1. 5. 2 對照組 給予艾司唑侖片口服治療。用法:艾司唑侖片(華中藥業股份有限公司生產,批準文號:國藥準字H42021522)口服,每次1~2 mg,每晚睡前服用,30 d為1個療程。
1.6觀察指標及療效標準
1.6.1 PSQI評分 觀察治療組不同證型患者與對照組患者治療前后PSQI 評分的變化情況。SPQI 量表由23 個條目構成,包括睡眠質量、入睡時間、睡眠時間、睡眠效率、睡眠障礙、催眠藥物和日間功能障礙等方面測評。每個方面按0~3 分計分,累計得分即為PSQI 總分,得分越高,表示睡眠質量越差[11]。
1.6.2 療效評定 比較治療組不同證型患者與對照組患者的睡眠療效:療效評價參照《中醫病證診斷療效標準》[9]。治愈:睡眠正常,伴有癥狀消失;好轉:睡眠時間延長,伴有癥狀改善;未愈:癥狀無改變。總有效率=(治愈例數+有效例數)/總病例數×100%。
1.6.3 安全性評價 觀察2 組患者治療過程中不良反應發生情況。
1.7統計方法采用SPSS 17.0統計軟件進行數據的統計處理。計量資料用均數±標準差(±s)表示,組間比較采用獨立樣本t檢驗,治療前后比較采用配對樣本t檢驗;計數資料用率或構成比表示,組間比較采用χ2檢驗。以P<0.05表示差異有統計學意義。
2.1 2組患者的基線資料比較研究過程中,治療組脫落2 例,最終73 例患者完成試驗;對照組無1 例脫落,全部患者完成試驗。治療組73 例患者中,男34 例,女39 例;平均年齡為(36.44 ±9.12)歲;平均病程為(9.47 ± 3.34)個月。對照組30 例,男13 例,女17 例;平均年齡為(34.25 ±7.35)歲;平均病程為(10.22 ± 3.98)個月。2 組患者的性別、年齡和病程等基線資料比較,差異均無統計學意義(P>0.05),具有可比性。
2.2治療組不同證型患者與對照組患者治療前后PSQI評分比較表1 結果顯示:治療前,治療組不同證型患者與對照組患者PSQI 評分比較,差異均無統計學意義(P>0.05)。治療后,治療組不同證型患者及對照組患者PSQI 評分均較治療前明顯改善,差異均有統計學意義(P<0.05),但治療后治療組各證型患者與對照組患者PSQI 評分比較,差異均無統計學意義(P>0.05),表明2 種治療方法均能改善患者的PSQI 評分,且薄氏腹針療法的改善作用與艾司唑侖相當。
表1 治療組不同證型患者與對照組患者治療前后PSQI評分比較Table 1 Comparison of the PSQI scores in the treatment group with various syndrome types and in the control group before and after treatment (±s,s/分)

表1 治療組不同證型患者與對照組患者治療前后PSQI評分比較Table 1 Comparison of the PSQI scores in the treatment group with various syndrome types and in the control group before and after treatment (±s,s/分)
①P<0.05,與治療前比較
組別腹針治療組對照組中醫證型肝郁化火痰熱內擾陰虛火旺心脾兩虛心虛膽怯無N/例15 14 16 15 13 30治療前14.02±2.11 13.82±1.75 14.26±1.13 13.97±2.16 14.22±2.64 13.91±2.08治療后8.96±1.28①9.35±1.86①9.86±1.91①9.06±2.12①9.36±1.98①9.77±1.72①
2.3治療組不同證型患者與對照組患者睡眠療效比較表2 結果顯示:治療后,治療組肝郁化火證、痰熱內擾證、陰虛火旺證、心脾兩虛證、心虛膽怯證患者和對照組患者的總有效率分別為100.0%、85.7%、81.3%、86.7%、84.6%和83.3%,治療組各證型與對照組比較,除陰虛火旺證外,其余各證型的總有效率均略高于對照組,差異均有統計學意義(P<0.05)。

表2 治療組不同證型患者與對照組患者睡眠療效比較Table 2 Comparison of the efficacy for sleep in the treatment group with various syndrome types and in the control group after treatment [n/例(p/%)]
2.4安全性評價治療過程中,治療組患者除少數出現腹部皮下少許瘀斑外,無其他明顯不良反應,而對照組部分患者出現疲倦、乏力、頭暈、反應低下等不良反應,但均不影響正常治療。
本研究結果表明,采用薄氏腹針療法治療慢性腎臟病(CKD)非透析期失眠患者的療效比艾司唑侖好;同時,除部分患者治療過程中出現腹部皮下少許瘀斑外,無其他明顯的不良反應,與艾司唑侖治療時患者容易出現的疲倦、乏力、頭暈、反應低下等不良反應相比,具有明顯的優勢,值得臨床推廣應用。
薄氏腹針療法是為薄智云教授經數十年的臨床經驗總結得出的,以神闕布氣假說為核心的,具有臟腑—經絡分層論治及處方標準化等特點的一種新型針刺療法,是對傳統中醫理論的繼承與創新。因其對于許多疑難雜病、痛癥等具有良好療效,因而近年來在臨床上得到了廣泛的推廣和應用。
CKD 患者因對疾病及疾病不適引發的焦慮,使得該群體的失眠情況變得非常普遍,而此時患者的失眠多是心肝脾腎等多臟器的虛損導致的復雜病癥。依據薄氏腹針理論[11],中脘、下脘、氣海、關元及雙側滑肉門和外陵作為基本處方。其中中脘為胃之募穴,合下脘可理中焦、調升降,氣海為氣之海,關元培腎固本,四穴合用,有補后天養先天及“引氣歸元”之意;而雙側滑肉門和外陵則為“腹四關”穴位組合,具有調理氣血、運暢氣血的作用。這兩個穴位組合的聯合運用,切合了慢性失眠的基本病機,既能滋補肝腎、益氣養血,又能舒達氣血,使氣血敷布于臟腑肢竅。因此,在上述基本處方的基礎上依據患者的其他表現臨證選穴,往往能取得滿意的療效。
現代研究[12]表明,腹部具有大量而廣泛的神經元分布,為人體“第二大腦”,即腸神經系統,這與薄氏腹針神闕布氣假說不謀而合,同時腸神經系統中的五羥色胺(5-HT)對調節情緒有著重要作用。本研究通過運用薄氏腹針理論治療CKD 失眠患者,療效略優于艾司唑侖對照組患者,同時避免了藥物依賴性及宿醉等副作用,再次證明了薄氏腹針療法的優勢和強大生命力。在本次觀察研究中,我們發現有部分患者在針刺3個月后,腎功能得到一定程度改善,甚至有個別輕度萎縮的腎臟得到一定程度的恢復,提示薄氏腹針療法在治療慢性病方面,具有“治本”作用,值得后續進一步深入研究。
本研究存在的不足之處主要包括客觀因素和主觀因素兩方面。(1)客觀因素方面:本研究中,雖然艾司唑侖對照組的有效率較高,但不少患者因服用艾司唑侖后睡眠質量不理想,大多表現為醒后疲倦、頭暈、反應低下等,部分患者甚至出現惡心嘔吐等癥狀,從而導致有的患者可能由于不良反應明顯而提前退出試驗或改用其他安眠藥物,因此,如果單純依靠癥狀改善、睡眠時間延長來判斷治療有效,而忽視其副作用,就可能造成研究結論的偏差;其次,本研究納入的病例數相對較少,對試驗結果也可能造成一定程度的偏倚。(2)主觀因素方面:CKD 患者的病因病機復雜,臨床上虛實夾雜,單純以上述的5個證型尚不能涵蓋臨床常見證型,比如CKD 患者常見脾腎氣虛伴濕濁瘀阻證,分類時如果參照《中醫病證診斷療效標準》,可與多個證型重疊;其次,證型分類還受醫者主觀意識、學識深淺等因素影響,從而造成分型欠合理、療效分析出現偏倚等問題,故需進一步改進證型分類方法以保證研究結論的準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