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臺上的“一畝三分田”

艾科

家中養的幾盆花草和一缸金魚因為素日疏于管理，全都紛紛命喪黃泉。在一個寡淡庸常的周末，我將那些枯敗的花草連根拔掉、將魚缸騰空洗凈之后，便揣著塑料袋子趁著黑夜跑到郊外“搬”來一些泥土，并將泥土倒進那些大小不一、形狀各異的花盆里，以及空出的魚缸里，然后依次種上大蒜、香菜、菠菜和小茴香等菜蔬，這樣我在陽臺上營造的“一畝三分田”就大功告成了。我發誓一定要善待那些種子，看著偌大的陽臺上一字排開的盆缽瓶罐，一派即將到來的豐收景象赫然映入腦海。

陽臺上有了10余盆“菜地”，我也開始忙碌起來.每天下班之后，都要檢查一遍花盆和魚缸里的泥土是否干裂，每天都在等著我的蔬菜生根發芽。我學著鄉下父親種地的樣子去打理那些蔬菜種子，并把每一個花盆都當成風水寶地進行精耕細作。陽臺面積很大，視線也較為開闊，我幾乎每天都要花費半個小時，與我在城市里的“一畝三分田”相伴。面對“搬運”來的泥土和自己種下的蔬菜種子，內心的期待和欣喜無以言表。我特別喜歡在悠閑的周末，給花盆松松土、施施肥、澆澆水，并跟它們說說話，鼓勵種子早日生根發芽;也喜歡坐在陽臺上的書桌邊看書、寫字、喝茶、聽廣播，抑或回憶兒時與父輩在田間勞作的溫情往事。我對待我的“微型田園”，就像父親對待他的廣袤土地一樣熱忱赤誠。有了陽臺上的這些“牽掛”，每天下班身心俱疲地回到家利用半個小時打理完“莊稼”，我的心情都會輕松愉悅很多，縈繞在心頭的愁云，皆被泥土下的種子消化。

在一個不經意的周末上午，我端著一盆洗菜水準備給“莊稼”澆水時，竟驚奇地發現大蒜、香菜和小茴香業已露出嫩芽。我放下水盆輕蹲下來，細數了那些嫩芽的數量，然后小心翼翼地將水輕輕澆灌上去。時間與精力總算沒有白費，我種的“莊稼”發芽啦！那星星點點的菜芽，幾乎讓我錯信自己就是種植蔬菜的行家。

為了防止長出的幼芽中途夭折，我每隔幾天就會與鄉下的父親通視頻電話，請教他下一步該如何打理這些“莊稼”。習慣了大面積種植農作物的父親，非但沒有對我那可憐的巴掌大的“一畝三分田”嗤之以鼻，反而非常有耐心地對我傳道授業解惑，并將一切種植技巧傾囊相授。我像養育孩子一般養育著那些微不足道的蔬菜幼芽，我期盼它們早日長大，以便在我繁碌的工作之余，與它們進行恬淡安適的心靈對話。自打經營“菜園”以來，我的心情越發平靜，也從中明白了一個道理，沒有什么問題是時間解決不了的。原來種菜，也可減壓驅愁。

一段時間過后，蒜苗已經長到10多厘米高，由于花盆的體積小，里面裝的泥土有限，空間與養分的匱乏，致使蒜苗無法像長在鄉村土地里那樣結成雞蛋大小的蒜頭。于是我便按照父親的提議，用剪刀將蒜苗齊根剪掉，然后拿到廚房準備攤蒜苗雞蛋煎餅用。我將蒜苗洗凈切碎放入飯盆，再倒進面粉以及香菜、雞蛋液和蔥姜鹽等一應佐料，加水攪拌成糊狀后，就開始起火倒油攤蒜苗雞蛋煎餅吃，那味道簡直令人垂涎欲滴。

隨著時間的緩緩推移，魚缸里的菠菜也漸漸長大了，油綠的菜葉覆蓋了整個泥土，偶爾拔掉一顆洗凈放進鍋里做雞蛋菠菜面，抑或涼拌菠菜花生仁，味道也堪稱一絕。

其實我也深知，并非是這些簡單的飯食味道多么誘人，只是緣于有些食材是出于自己的勞動成果而已。身居喧囂繁碌的都市，人是需要一片心靈棲息之地的，心靈得以撫慰的方式不一而足，種菜只是其中之一罷了。城市囿于空間所限，種菜并不適合每一個人，但我慶幸自己找到了給生活減壓的方式，我每次看到自己經營的“一畝三分田”，心情都會恬淡安然。

生在凡塵俗世，有時需要給幸福快樂營造一種心境，而我在陽臺上的“一畝三分田”，就是我暫避塵世喧囂的寧謐港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