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你平安

林莉

1

請向一輛藍色大貨車說：祝你平安

今夜，它裝著十萬只口罩

跟隨兩個忐忑不安的卡車司機

從一個省穿過另一個省

從一個故鄉抵達另一個故鄉

2

請向一個母親說：祝你平安

她抱著孩子步行八十公里

按時回到醫護崗位

她剪去一頭長發趕赴馳援地

她毫不遲疑在請戰書上按下紅指印

3

請向每一個逆行者說：祝你平安

與子同袍，東西南北星夜兼程匯聚而來

他們是父親、兄妹、戰友

是脊梁、精神、義和道

4

請向一座城說：祝你平安

空曠下來的街道、碼頭、十字路口、火車站

機場、樓宇、商場、燒烤鋪……

低溫、蒼涼。這是又一個新年的開始

一座城疼著、痛著，亟待涅槃重生

5

請向青灰的蒼穹說：祝你平安

那里，深藏著被打破平靜的漩渦

和生死未卜的歸途，一條發熱的魚

一只折翅的鳥，渴求重獲

生生不息的秩序和力量

6

請向必臨的春天說：祝你平安

窗邊憂郁的眼睛、排隊候診的人群

體溫計、呼吸機、防護服、救護車

醫生、建筑工人、環衛工人、外賣小哥……

祝你平安

長江、黃鶴樓、江漢路、秦園路……

祝你平安

北京、上海、江西、河南、浙江……

每一個地名、每一條道路，山河莊嚴

祝你平安

7

請向人類和自然萬物說：祝你平安

在一條完整的生物鏈上，生命平等

各有律令。一株迎春

悲傷的枝條上，爆出了馨黃的花蕾

一個離去的背影，在午夜路燈下變得模糊

8

請向雨水中的相逢和告別說：祝你平安

如果病毒、災難、死亡

都不能將人們隔離、分開

請深情地默默地說：祝你平安

（選自《詩潮》2020 年3 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