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憶（組詩）

方文竹

丁酉年末雪天住進宣城仁杰醫院

漫天銀花包裹了醫院

這比喻已經陳舊

卻被醫生開進了處方，新用

我的病不是病

是靈魂讓步于肉體的錯覺

雪花飄呀飄。窗外的白色藥片

不停地翻飛。傳送。堆積

這邊，白大褂呵出的熱氣

甩出一連串的美學花粉

小護士的笑容蓓蕾初綻

“都是小病”

主任醫師的告慰像夏日聽雨

讓我看到了一段和諧的江山

可是此刻的天地病得不輕

同室病友的交談，讓肉體

接受俗世的沐浴

靈魂充當了咬耳朵的角色

對于我這個不會有大病的人

此刻卻留戀于雪中的醫院

慣于以有限對抗無限

少年憶

天地都是落腳的地方，最后是

開花的自己。身旁的綠葉絕對不是陪襯

所有的秘密都有鎖孔。供自己玩耍

不必尋找相應的鑰匙，靈巧的手

那些石塊朝幽暗處砸過去都是音樂

一張錯用的車票換來一只月亮船

一次山路旁小店的偷竊行為，換來滿天的

星星為自己嘈雜地辯護

營養匱乏，對于美麗的質量反而添加了敏感度

與悟道的距離。折斷一截垂柳向未來示愛

注定一段青黃不接的風暴。命運的初級階段

九級懸崖上留滿卡通片。野獸的蹄跡

時間深處的失物至今無人認領。一場回憶

只是自己是自己的導演，為轉身定義

天亮時分

天亮時分，路燈瞌睡，工匠打磨

生活加急配置百分比

一切缺失的，還在夢境里翻滾

命運的滾石術漸漸收手

我相信銀河系上還住著神仙

我記起了誰說的

“世界是一片漂移的大陸”

比如我開窗，望見星星的碎步

比如我上車，身邊的嬰兒在嘔吐

比如在菜市場，辨別各種蔬菜的顏色

我聽到了水陽江的喘息聲

又像時間漂洗珍珠的壯舉

像逃脫了一座古城

半路上的拖拉機運載來歷不明的生活

和生活的規約，另一個我的開篇

天空的多棱鏡下我比它跑得更快

從夢境中抽離出來的部分

又在我身上結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