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致命女人》的藝術

一棟豪宅，三個年代，三段婚姻。

時隔八年，《絕望主婦》的導演大衛·格羅斯曼重新操刀，帶來一部跨時空連續劇《致命女人》，講述了三位生活在不同年代的女性處理婚姻中不忠行為的故事。

1960年代的貝絲·安是典型的家庭主婦，思想保守，為丈夫放棄自己的愛好，但是缺乏獨自生活的能力。面對丈夫出軌，為挽救自己的婚姻，決心用偽造的身份與小三做朋友，使用各種謊言欺騙丈夫，無非希望他能回歸家庭，直到發現丈夫真正的嘴臉才選擇了殺戮。她借鄰居“家暴男”之手槍殺了自己的丈夫。

80年代的社交名媛西蒙娜是放蕩不羈的貴婦，雖然經濟獨立，思想與靈魂卻被束縛，她活在別人的眼中，不能忍受別人的嘲諷。得知第三任丈夫是同性戀時，她選擇隱瞞，因為她懼怕“丑聞”會引來別人的唾棄，不想成為別人茶余飯后交談的話題，她需要一個光鮮亮麗的婚姻烘托包裝她，同時也迎來了自己的“第二春”。

2019年的泰勒應該算得上經濟與思想都獨立的職業女性代表，主導開放式婚姻，看似前衛，但她只是借助情人婕德舒緩自己的壓力，而面對丈夫的各種不負責任甚至是欺騙和吸毒丑態，都選擇了無條件的接納和原諒。最后她對丈夫伊萊說打算放棄開放式的婚姻，過起相親相愛的夫妻生活。這三段婚姻也是女性獨立性的層層提升。

《致命女人》背后細致精良的視覺幕后創作也是該劇的一大亮點。不同時代，三代婚姻卻發生在同一間豪宅，那么問題來了。如何在同一個房子里體現出三個不同的年代感、房間的整體裝修風格又該如何設計以充分貼合當時的環境與人物特色？在劇中這座住宅位于帕薩迪納，但制片人馬克·切里表示，片中展出的建筑實際上位于洛杉磯的漢考克公園周邊。其制作團隊在影棚中搭建了三個版本的室內空間，因此拍攝時就可以在三十年間輕松切換，效率成倍提高，拍攝時長大大縮短。

在此我以貝絲·安與西蒙娜的住宅裝修與服裝為典例進行深入剖析。第一段婚姻是在1963年。20世紀五十年代，美國上世紀中葉現代設計運動開始興起，據HGTV報道，上世紀中葉的現代設計運動以幾何線條的房屋、滑動玻璃門、分層房間的開放式平面，以及充滿自然景觀的窗戶為特色。而到了20世紀60年代的主題是色彩。20世紀60年代開始流行有圖案的墻紙、色彩鮮艷的地毯、霓虹色調和波普藝術，反映了一種不斷變化的美國文化：太空競賽、越南戰爭，以及愛與和平的力量推動了試驗和反叛的居家空間。這種充滿活力的流行趨勢一直持續到20世紀70年代。讓我回到故事中貝絲·安家的設計。房屋的整體色調以淡黃色和深灰色、白色為主，裝修整潔舒適，沒有艷麗色彩奪目，減少房屋裝飾對視覺的沖擊，給人以平和沉穩的感覺，這也密切貼合了貝絲·安的形象——體貼、祥和、端莊。都說房子的裝修風格是人內心性格的流露，在這里不就體現的恰到好處嗎？沃辛頓說，“這座房子像是從《美好家園》這一類雜志上撕下的圖片，因為貝絲·安想從各個方面成為一位完美的妻子。”但是貝絲·安卻發現丈夫出軌的對象衣著顏色較為艷麗，金發蜷曲，此般風格與房間沉悶色調形成鮮明反差，隱性地流露出丈夫出軌的原因之一是對新鮮突出事物的吸引，平淡壓抑的長久婚姻沖淡了夫妻之間的新鮮感。貝絲·安為挽救丈夫開始改變自己的服裝風格，在柔和偏陰郁的房間亮色著裝里脫穎而出，顯得更加自信。圓潤平滑的肩線，豐滿尖聳的胸部，用內襯撐起的寬擺長裙，纖細一握的腰肢，布料全部使用密制塔夫綢，百褶裙翩躚蕩漾，賦予其優雅的步態，喚起了20世紀的高貴典雅。

第二段婚姻是在八十年代，與貝絲·安相反，西蒙娜的住宅以紫色、金色等艷麗色調為主。墻壁上的畫像完全采用閃亮的黃銅邊框，側目微仰的自畫像姿勢增加了對她自戀傲世的隱喻，整個住宅大量采用硬質的反射表面，掛在餐廳的巨大肖像更是進一步強調了西蒙娜的虛榮心。對于其穿著打扮，深藍色的眼影搭配亮片，珍珠金鏈恨不得全都裝扮上，浮夸的打扮也是導演為突出其人物性格濃墨重彩的一筆。

“我總認為自己是個非凡的女人，但如果沒人想愛我，我能有多非凡呢？“西蒙娜對女性幸福的定義過于狹隘。而張愛玲也寫過”一個女人如果得不到異性的愛，也往往得不到同性的尊重，女人就是這點賤。”擁有男人的女人才是真正的成功。這種觀點是片面狹隘的。它陷入了傳統的男性主導主義，在這種關系中女性成為了一種附屬品，成為次要條件，她依附于男性，是一種變象的維護男性主導主義。因此，看似瀟灑的西蒙娜并無獲得真正的精神獨立。

在這里我們又要探討三段婚姻的隱性關系與破裂緣由。1.當你的伴侶有希望從別處得到比眼前更好的收益的人，縱使對現狀滿意，也可能選擇拋棄現任選擇追求更大的收益。這大抵是第一對婚姻破裂也是大部分家庭支離的緣由吧。2.當婚姻中的雙方長久生活，發現彼此的缺點時，他們開始捕捉到不屬于自己的他人的優點，優缺點的對比之下便會把缺點放大化，成為許多出軌行為的導火索。3.即使對當前處境不滿意，在替代品沒有產生或沒有得到時，人們不會輕易地選擇擺脫現行關系，倘若擺脫痛苦將會帶來更糟的情況，人們寧可選擇隱忍。這也很好的解釋了第二對夫妻為什么會選擇待在尷尬痛苦的關系中，也不愿破除這種婚姻。3.當替代品與可選擇過多時，人們對新鮮事物的好奇心與本身的貪婪會驅使人們想要做出雙項甚至多項選擇。第三對夫妻的開放式婚姻便是如此，他們希望得到滿足同時又不破壞現行生活，但“三人行”中存在過多的矛盾點。

阿蘭·德波頓在《身份的焦慮》里寫道“要想停止注意某件事物，最快的方法就是將它購買到手——就如同想要停止欣賞某個人，最快的方法就是與其結婚” ，這句諷刺婚姻的話固然是玩笑，但是相較于其他婆媳大戰、霸道總裁與傻白甜蘿莉的故事、主角車禍失憶的老套情節，《致命女人》沒有落入其中束縛，它以獨特的姿態，獨自美麗。

作者簡介：

陳慧偉，浙江臺州人，現就讀于河南大學日語專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