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下的“女人長城”

林波

2月14日，武漢市中心醫院疼痛科主任蔡毅在微博中寫下一篇《女人長城》的長文，他說：將文章送給他身邊那一群“用她們的堅韌，擔當，承擔著比醫生更大的壓力”的女護士們， “我必須要讓你們知道，是這么一群不起眼的小人物們，在支撐著武漢，在保衛著我們的家鄉！”

截至3月8日，全國已經有346支醫療隊抵達武漢和湖北，總人數已經達到了4.26萬人，其中女性醫務人員有2.8萬人，占到了整個醫療隊醫務人員的2/3。

在這一場疫情中，女性醫護人員的力量，足以當得起“長城”的比喻。

但是這其中，也有一些讓人看了不是很舒服的新聞。根據蟻坊軟件輿情監測系統顯示，自2月份以來，網絡上對女醫護人員的相關信息表現出一定的傳播熱度，出現了多個峰值，其中兩個突出的峰值分別出現在2月13日和2月18日。2月13日出現峰值，主要是呼吁滿足女性生理需求物資的信息;2月18日出現峰值，主要是媒體報道女醫護人員剃光頭的信息后引發的網民激烈討論。

疫情之下，這些輿論既反映了人們對性別平等的關注，也同時存在對性別平等的認識誤區與理解偏差，“女人長城”的價值并未得到正確的認識和尊重。

杜絕顯性和隱性歧視

2月17日，甘肅省第三批援助湖北醫療隊女醫護人員剃光頭的視頻在網上炸開了鍋。在這條時長1分鐘的視頻中，照相機“咔咔咔”的響聲和女孩們默默流淚的畫面形成了鮮明對比，這讓很多網友大呼心疼，批評和爭議之聲也隨之而來。盡管事后主辦方宣稱剃光頭是“自愿”行為，仍然不能平息網上的憤怒聲浪。

這則新聞遭受批評的原因在于，各地馳援湖北的醫療隊中，從未有要求男性醫護人員剃光頭的要求，之前有兩個女性醫護人員自愿剃光頭，曬出的照片也是開心奉獻的笑臉，而不像甘肅視頻中展現的委屈流淚的畫面，“自愿”一說難以令人信服。

“實現性別平等”，是聯合國2030年可持續發展目標（SDGs）5的核心內容。其中具體目標5.1提出“在全球消除對婦女和女童一切形式的歧視”。我國在落實聯合國2030年可持續發展行動計劃中，也將“增強全社會性別平等意識，消除對婦女和女童一切形式的歧視和偏見”作為重要內容。

根據《消除對婦女一切形式歧視公約》關于“對婦女的歧視”定義，性別歧視指基于性別而作的任何區別、排斥或限制，其影響或目的均足以妨礙或否認婦女不論已婚未婚在男女平等的基礎上認識、享有或行使在政治、經濟、社會、文化、公民或任何其他方面的人權或基本自由。

以上述新聞來說，突出女醫護人員剃光頭這種行為是“基于性別而做的區別”，其中隱含著“以男女差異制造聳動性效果”的目的，這是令大眾憤憤不平的根源。

形式平等不是平等

忽略女性的生理特征，認為男性和女性的權利應該相同，并期望女性與男性采用同樣的規則和標準（以男性為標準），這種“形式平等”并不是真正的性別平等。形式平等，即不考慮女性和男性的生理差異和社會文化差異，而且不為女性提供任何額外或特別的措施，這給那些不得不按照男性標準做事的女性造成了更大的壓力。

也基于此，疫情中滿足女性生理需求物資支援的信息受到廣泛關注。捐贈女性生理需求物資的意義絕不在口罩防護物資之下，不能把女醫護人員只當做醫護人員，她們還是女性，女性自有女性的特殊需求。社會應該從正面、從更細膩的方面關懷女性的特殊需求。

貴州省醫療隊為女性醫護人員準備的安心包廣獲好評，之后各個醫療隊也都紛紛效仿。因為如果對所有人使用同樣的條件、待遇和要求，不考慮女性特殊的生理特點，仍然會在事實上導致非常不平等的結果。

賦權女性，有效參與決策

性別平等與組織績效之間存在緊密的聯系。有關研究結果顯示，擁有女性的管理團隊整體擁有較高的避險意識，具有更強的穩健性。

在聯合國婦女署和聯合國全球契約辦公室共同發起的“賦權予婦女原則”中，7條原則的第一條就是“建立高層次的領導機制來促進性別平等”。

SDG5.5提出“確保婦女全面有效參與各級政治、經濟和公共生活的決策，并享有進入以上各級決策領導層的平等機會。”在中國行動中，這一條對應的是“制定和完善促進婦女參與決策和管理的相關法規政策，拓寬婦女參與管理和決策的渠道。加大培養、選拔女干部力度，推動一定比例的女干部到重要部門、關鍵崗位擔任主要領導職務”。

在此次疫情防控工作中，相當多的女性擔當起了領導職責：比如深入一線指導抗疫的國務院副總理孫春蘭，備受尊敬的中國工程院院士、浙江大學醫學部教授李蘭娟等。還有在疫情防控中表現出色、被火線提拔的例子。在2月2日舉行的天津市新型冠狀病毒肺炎疫情防控工作新聞發布會上，天津市疾病預防控制中心傳染病預防控制室主任張穎對一起疫情的病毒溯源做了一場猶如“教科書式”的講解，整個過程中對病毒的“傳播鏈條”抽絲剝繭，被稱為“天津福爾摩斯”。之后，張穎因工作出色被火線提拔為天津市疾控中心副主任。我們希望看到更多這樣的例子，看到各個崗位的優秀女性工作者能夠發揮所長，得到更大的賦權。

與此相對應的是，需要警惕出現“保護性平等”，即把女性假定為弱者，通過排斥女性或限制女性的權利過度保護女性，對女性職業長遠發展造成不利的結果。

2月25日，聯合國人權理事會在日內瓦舉行紀念北京世界婦女大會通過《北京宣言》和《行動綱領》25周年高級別專題討論會。中國常駐聯合國日內瓦辦事處和瑞士其他國際組織代表陳旭大使致開幕辭。他表示，中國婦女占世界婦女人口的1/5，中國堅持男女平等的基本國策，持續推進婦女發展，中國婦女事業不斷取得新成就，各領域性別平等達到新水平。陳旭大使還向戰斗在抗擊新型冠狀病毒肺炎疫情一線的女性工作者致敬，強調她們是所有女性的榜樣，是中國婦女事業進步的生動寫照。這也是對疫情中奮戰的所有女醫護人員最好的評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