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傳思,賈 曉,袁儷欣
(華南理工大學科技成果轉化辦公室,廣東廣州 510641)
關鍵字:科技投入與產出;成果轉化機制;科技金融
黨的十八大以來,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進入了新時代,經濟社會發展面臨著許多新需求,消費結構升級驅動著相關產業的增長,科技創新的呼聲越發響亮。聚集大量的科技創新人才、充當經濟科技創新驅動的高校,在成果轉化方面還存在明顯的“短板”。根據國家知識產權局發布的2018年《中國專利調查報告》調查表明,全國高校有效專利實施率為12.3%,僅為全國(52.6%)的1/5。全國高校有效專利產業化率為2.7%,僅為全國(36.3%)的1/13。高校專利許可率為1.8%、轉讓率為1.4%。
根據國家統計局2013—2017年《全國科技經費投入統計公報》統計顯示(如圖1和圖2所示),2013—2017年期間我國科研經費投入平穩增長,全國R&D經費支出總額為72 314.9億元,其中絕大部分R&D經費來源于企業,累計支出總額高達54 631.2億元,約占總體經費支出的76%,政府資金僅為14 778.1億元,約占20%。由于絕大部分的資金來源于企業,對于企業而言其研發支出更多關注于從基礎研究、應用研究和實際經驗所獲得的現有知識,為其產生新的產品、材料和裝置,建立新的工藝、系統和服務,這樣也造成了我國R&D經費支出重點在試驗發展階段,每年支出經費約占總經費支出的84%,而基礎研究和應用研究占比較小的。

圖1 2013—2017年R&D經費分類支出情況

圖2 2013—2017年R&D經費來源情況

圖3 2013—2017年R&D經費支出和高校R&D經費支出情況

表1 2013—2017年高校R&D經費支出占比和分類情況
高校作為國家及區域科技創新體系中重要的組成部分,根據《全國科技經費投入統計公報》和《中國統計年鑒》數據顯示,如圖3和表1所示,2013—2017年的五年間,全國高等院校R&D經費支出逐年上漲,累計超過5 000億元,每年約占R&D總經費支出的7%左右,政府財政投入高達3 100億元,約占高校R&D經費支出的63%。由于高校在人才、學科、技術、人才培養、科研平臺及儀器設備等方面具有獨特優勢,其研究關注的領域主要集中在基礎研究和高技術領域原始創新,這也使得高校的R&D經費支出在基礎研究和應用研究這兩個方面尤其多,合占80%以上,用于成果轉化末端的試驗發展支出相比較少[1-3]。
在國家科技成果轉化“三部曲”和地方成果轉化條例的出臺和各級政府的大力推動下,如圖4和表2所示,2013—2017年期間,國家每年從財政預算中劃出約4%左右的財政經費用于資助研究機構、高等學校、企業等的研發活動以及氣象、環保、科普等公益性科技服務工作。

圖4 2013—2017年國家財政支出和國家財政科學技術支出情況

表2 2013—2017年國家財政用于科學研究的支出比重
在大量研究資金的資助下,全國科技企業和高校科研院所等單位產出了大批學術論文,大批知識成果申請了專利保護,根據《中國統計年鑒》數據顯示,如圖5—7所示,2013—2017年期間全國累計發表學術論文810萬篇,其中高校600萬篇,約占74%;申請專利1469.9萬件(高校申請專利98.8萬件,約占6.72%),其中申請發明專利557.5萬件(高校申請發明專利57.9萬件,約占10.3%);授權專利792.4萬件(高校授權專利61.6萬件,約占7.77%),其中授權發明專利162.4萬件(高校授權發明專利27.5萬件,約占16.93%)[4-5]。一批批原創技術以技術開發、服務、轉讓和咨詢等方式,通過技術市場交易服務社會發展,根據科學技術部發布的《全國技術市場年度報告》顯示,如圖8所示,2013—2017年期間全國累計直接交易金額高達5萬億元,其中高校為1 674億元,相比企業,高校原創技術服務社會發展明顯不足。

圖5 2013—2017年全國學術論文發表情況

圖6 2013—2017年全國專利申請情況

圖7 2013—2017年全國專利授權情況

圖8 2013—2017年全國技術市場交易情況
雖然大量的成果以論文、專利等形式產出,但其轉變為現實生產力的情況并不理想。根據科學技術部發布的《全國技術市場年度報告》的數據顯示,2013—2017年期間國家科技計劃項目產出的成果通過簽訂“四技”合同的交易額分別占全國技術市場交易的2.43%、1.9%、1.56%、1.55%、1.08%;根據科學技術部2014年對9 302個結題不滿3年的國家科技重大專項、“973”計劃、國家重大科學研究計劃、“863”計劃、國家科技支撐計劃的課題所形成成果的轉化應用情況調查數據顯示,僅有47.3%的課題成果得到了轉化應用。
如何提升高校科技成果轉化效率是一直以來國內外學者關注的熱點之一。美國早在1974年就成立大學技術經理人協會,促進校內科技成果與外界資源的有效銜接,以其為紐帶,將高校和企業連接起來,這樣不僅解決了一些原創性研究的資金缺口,也有助于這些科技成果的快速轉化[6]。日本高校不僅采用了校企合作模式,類似于我國高校派駐企業的科技特派員、委托高校開展技術開發和服務以及和高校聯合共建研究中心等方式,還通過接納企業研究人員在學校進行科研活動,促進科技成果產業化。除此之外,在政府層面,日本積極推行產學官合作計劃,通過建立新型科技成果轉化機構,在設置主體、形態和運行方式等方面全面創新,以股權激勵模式讓高校的研究人員積極參與到企業的科學研究中,形成了產學研共同研究的局面[6]。德國高校科技成果轉化的主要模式是采用中介服務機構形式及高技術園區,同時德國法律允許教師創辦個人公司或研究所,開展與其學校教學和科研方向相關的產業化活動,并按學校規定每年繳納一定的經費回學校,公司獨立承擔民事法律責任,法人可以是教授本人[7-8]。韓國高校則以產學研合作基金會的形式對學校內部其他與產學研合作和科技成果轉化相關的組織與資源進行了有效整合,并依托大學科技園,深度開展科技成果轉化[9]。
而我國高校主要以以下幾種模式推行科技成果轉化工作:一是興辦產業實體,是指高校依托科技成果利用自身資源優勢創辦的科技型企業。最早可追溯到20世紀90年代初期的創業浪潮,高校就積極響應國家教委、國家科委、國家體改委《關于高等學校發展科技產業的若干意見》,以現有政策和環境為依托,自行興辦企業,并在人、財、物等方面維持對企業的支撐關系,為其創造條件將研究成果轉化為現實生產力[10]。而到了黨的十八大以后,在大眾創新萬眾創業的浪潮沖擊下,高校采用科技成果作價出資與社會資源一同創辦科技型企業,通過設立股權激勵舉措,調動成果完成團隊積極參與產業化的鏈條中來。據了解,大部分高校都采取直接將學校知識產權兌現的大部分股權都獎勵給了研發團隊,剩余部分由學校全資企業代學校持有,如重慶大學、西安交通大學將80%的股權獎勵給研發團隊;華中科技大學、浙江大學、同濟大學將70%的股權獎勵給研發團隊;四川大學、大連理工大學、華南理工大學則采取區間獎勵,分別將45%~55%、50%~70%、70%~95%的股權獎勵給研發團隊。但也有部分高校采取以股權收益的方式獎勵給研發團隊,如東南大學、東北大學、天津大學等。作價出資合作轉化科技成果這一模式的主要特點是高校研究團隊依然以教育為主,其重點負責技術支撐,企業的經營發展管理則由投資方負責,各方各付其責,所以在合作過程中各方需要在前期的入股協議中明確各方在風險分攤和利益分成等各個具體環節上承擔的義務和權利[11]。二是高校將科技成果許可或轉讓給企業,是指科技成果擁有者通過權屬變更或許可等形式轉賣給企業,主要包括專利轉讓、技術轉讓、專利實施許可、新品種生產許可。根據國家知識產權局發布的2018年《中國專利調查報告》調查表明,如圖9所示,全國高校有效專利實施率為12.3%,僅為全國(52.6%)的1/5。全國高校有效專利產業化率為2.7%,僅為全國(36.3%)的1/13。高校專利許可率為1.8%、轉讓率為1.4%。專利作為對接創新與市場的橋梁作用并未得到充分重視,其專利創造和運用的巨大潛力仍有待進一步發揮。三是傳統的校企產學研合作,一是企業以項目方式將所需的技術委托給高校進行研究開發,一般以現行的簽訂技術委托、技術開發和技術服務等合同方式,約定具體的任務指標;二是校企合作共建實驗室,企業投入資金、人力,高校或研究所投入人力和設備,共同就某一方向領域開展科研攻關和人才培養,這一方式不僅能緩解企業短期的研發人員短缺問題,而且還能為企業未來發展儲備專業人才,同時會讓高校的科研和學生培養更貼近市場。

圖9 2014—2018年全國高校有效專利實施率和產業化率情況
欒春娟通過對美國高校科技成果轉化路徑進行了實證分析,得出美國高校科技成果轉化路徑為“大學到政府”,和我們國內高校“大學到產業”的轉化路徑有所區別[12]。目前,國內高校推進科技成果轉化的路徑普遍是在政府資源的支撐下,圍繞企業、行業的需求,以轉化平臺、科技特派員和對接服務等路徑將高校科技成果產業化。
(1)高校借助社會各方資源力量,依托各類轉化平臺實現觸角前伸、重心下移,將高校科技成果與區域創新發展需求進行全方位對接。如在政府資助下高校建立的工程(技術)中心、技術轉移中心、大學科技園、地方研究院、新型研發機構等形式的綜合性科技成果轉化平臺,還有高校與企業建立校企合作實驗室,依托這些平臺的建設情況和方向,高校在原有科技成果轉化工作的基礎上,對科技成果轉化過程所需的各種“硬件”及“軟件”條件進行創新,引入各類風險資本開展科技金融服務,推動產學研協同合作與創新成果的轉移轉化[12-13]。
(2)以選派科技特派員、科技顧問等專業技術人才駐派方式,將科學研究直接與市場需求對接,增強企業自主創新能力[14]。如華南理工大學從20世紀90年代的“星期六工程師”到如今的科技特派員,就派出數千名科研人員服務廣東企業, 將科技創新做在生產一線,通過這類傳統的產學研“點對點”的對接方式,不僅能促進學校科研團隊的相關技術成果在合作企業直接轉化,還能有效加強學科與產業的緊密互動。
(3)開展線下線上各類科技成果轉化對接工作。線下對接工作通俗是指歷屆的高交會、工博會、中國海峽項目成果交易會等大型技術成果推廣活動,以及依托各級政府、企業孵化器、投融資機構等創新創業服務機構開展的各類校企資源對接服務;線上對接工作就是依托各類科技成果數據庫、技術和知識產權交易與服務等線上平臺,開展成果轉移轉化。如廣東省依托“華南技術轉移中心”的建設,結合“互聯網+”的轉化理念,打造技術交易網絡平臺,以此搭建連接技術轉移服務機構、投融資機構、高校、科研院所和企業等成果轉化樞紐,實現全省科技成果資源的互聯互通[13]。
影響高校科技成果轉化效率的因素很多,不僅有國家在不用時期實行的科技成果轉化涉及到的人事評價、轉化激勵等相關政策導向、財政資金對高校科技研發的投入規模等外界因素的干涉,而且還有高校自身管理體制、合理的科技評價體系、國資融資理念等內部因素的制約。
(1)科技成果轉化政策尚未完全落到實處。自2015年以來,在國家、各部委陸續修訂和頒布了《中華人民共和國促進科技成果轉化法》《教育部 科技部關于加強高等學校科技成果轉移轉化工作的若干意見》《教育部關于規范和加強直屬高校國有資產管理的若干意見》等法律法規的大力推動下,高校科技成果轉化取得了一定成效,但效果并不理想。究其原因,一方面在于科技成果轉化涉及的周期較長,當期政策的效應,會由于時間和市場等環境因素的變遷起不到預期的作用;另一方面也因為多數主管部門的部門利益,并沒有與高校開展科技成果轉化的利益保持一致,自上而下的政策,往往會出現逐層分解,政策的執行越到底層,其偏移程度越高[15]。
(2)資金來源渠道少,投入結構、評價體系存在缺失。高校獲取研究資金的來源和途徑,主要以科研團隊競爭申報政府各類申報計劃或直接承擔企事業科研任務為主。政府科技計劃項目主要聚焦基礎研究和應用研究,投入結構比例相比國外的1∶10∶100標準相差甚遠,績效考核目標導向以論文為主,產業化為輔,而企業委托的資金,其以盈利為主要目的,要求的各項指標均要以市場相契合,導向截然相反,加上現行的評價體制與政府科技計劃一脈相承,導致高校科研人員熱衷于獲取政府項目立項支持、發表論文、獲取各類政府獎勵頭銜,進而完成學校的考核和提升自身的職稱,至于能否轉化、轉化多少則不愿、不想也沒必要關心。
(3)高校自身的體制機制建設不夠完善,內部缺乏專門從事技術轉移轉化的機構。已有大量的研究和實踐表明,高校在開展科技成果轉化的過程中,構建專門化的高校科技成果辦公室有利于提高高校科技成果市場轉化效率。而根據《中國科技成果轉化2018年度報告》中的調查數據顯示,我國高校科研院所內部已設立專門從事技術轉移轉化的機構僅占全國高校科研院所總數的10%。
(4)融資渠道不暢是科技成果轉化最大的現實障礙。國家雖然鼓勵科技人員創辦企業直接轉化科技成果、孵化科技型企業,但在科技成果產業化的中后期,政府資金的引導放大效應不能很好地體現出來,高校占股孵化的科技企業往往會受到國資處置保值增值的束縛,錯過資本融資的最佳時期,加之管理理念的不同,也會使得外界資本,尤其是風險投資進入高校科技成果孵化存在障礙,從而導致了科技成果轉化存在較大的資金缺口,資金短缺,融資難直接導致科研成果轉化率嚴重偏低。
(1)加強科技成果轉化各主體建設,鼓勵校友參與科技成果轉化的鏈條環節中。科技成果轉化主體在科技成果的轉化過程中起著非常重要的作用,科技成果轉化主體有企業、高校、科研團隊、政府和中介,要提高科技成果的轉化必須加強各個主體的協同,保證轉化各個環節的有效配合[16]。特別是發揮好科技成果中介中的校友作用,讓其充當科技成果轉化的中介人,因為校友企業家了解母校、也了解市場,不僅能有針對性地為母校的科研成果提供轉化的渠道,同時由于其受母校師生的歡迎,可以有效降低各主體間合作的猜忌等,同時,強化技術經紀人才隊伍建設,充分發揮專業優勢,提升科技成果轉化輸出率。
(2)聚焦市場需求,鼓勵師生創辦高新技術企業。高校作為科技成果的主要供應方,其目標是講科技成果轉化為現實生產力,提高科技成果轉化率,就要科研人員在科研項目的研發-試驗-產業化三個階段都要立足于市場需求和社會需求,提高研發成果的實用性。通過靈活的政策激勵,支持高校師生創辦高新技術企業,將具有實用價值和社會效益的技術成果自行開發并直接投入市場。這樣一方面可以獲得轉化收益,提升科研人員成果轉化的積極性,催化出更多的研究成果。另一方面科研人員可以將個人研究成果直接應用,省去由于學校內部國資處置環節涉及的復雜轉化流程,及時發現應用中存在的問題并進行后續開發,提高科研成果的適用性,使研發的成果逐步走向成熟,減少轉化過程中的阻力[16]。
(3)與企業合作共建聯合實驗室,加深知識和技術的交流。日本注重把教育和科研與社會緊密結合,校企合作已經成為了一種制度,主要包括合同研究制度、受托研究制度、受托研究員制度和獎學金捐贈會制度,并在高校中設立“共同研究中心”,也就是目前我們國內各高校盛行的校企聯合實驗室,為高校和企業開展技術咨詢和共同研究提供場所,也為高校科技成果轉化引入了外部資金,充分發揮了高校人才、知識、信息資源的優勢和企業資金優勢,實現優勢互補,共同促進科技成果轉化[1,13]。
(4)建立多指標考核評價體系,以激勵促成果落地產業化。完善績效評價體系,要將研究成果實際應用中產生的社會效益作為一項重要的指標予以考慮。應用多績效考核標準對科研人員做出客觀的評價,對從事基礎研究和應用研究的工作人員應就各自的勞動與分工,實行不同的管理和考核模式,同時建立合理的激勵機制,通過加大轉化收益獎勵、職稱評定等方面,降低制約科技成果轉化中人的積極性問題,防止科技、經濟“兩張皮”的進一步擴大[16-17]。
(5)依托國家大學科技園開展科技金融,助力科技成果產業化。對于初創期的科技企業,其發展過程中需要通過投融資,吸收外界大量的研發資金幫其發展壯大,但是由于外界資本往往對其企業實際情況、研發能力和研發領域等方面不了解,企業能得到的金融投資基本很難,極易成為制約企業發展和生存的阻礙。但是,大學科技園不同,由于大學科技園背靠大學,其孵化的企業既有一定的技術含量,也有較好的發展潛力,大大減少了投行投資的技術風險,如投行能與科技園區合作,可以有效降低企業與投資者之間存在的信息不對稱問題,并且可以通過開展設立投資基金、科技信貸和產權質押等科技金融服務,解決科技型中小企業在發展壯大的過程中的資金需求。如國外硅谷、劍橋大學周邊的科技園,就以這種方式吸引了大量的創業投資,幫助園區中小微企業解決了發展壯大過程中的資金需求。同時,大學科技園也要構建完善的多層次風險資本市場投資體系,健全退出機制。風險資本進入大學科技園,其初衷不是為了控制哪些初創企業,而是通過培育這些企業的成長,需求機會退出,以此獲得高額收益。
由于高校科技成果轉化涉及教育、科技和社會經濟等諸多環節,以及同時要兼顧企業在轉化過程中對該成果的市場價值判斷,采用單一的轉化模式和路徑很難適應目前的科技的發展,因此,國內各高校應根據自身的科研情況、科研成果轉化條件、科研人員自身條件和科研經費預算等不斷變化,拓寬思路,改革科研管理體制,提升轉化層次,推行多種轉化模式和路徑協同進行,以國家大學科技園和各類科技成果轉化平臺為抓手,提升科技成果轉化效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