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春節,新冠肺炎疫情突然來襲,讓我們每個人都措手不及。許多人不幸感染,不得不與病毒正面交鋒。經歷“死里逃生”重獲新生的重癥患者,康復后決心去幫助更多患者;方艙醫院里的“讀書哥”用閱讀對戰病毒,向大家傳遞樂觀與堅強;也有與病毒擦肩而過的人,隔離的日子更加明白了自由、健康和樂觀的可貴……

宗建在捐獻血漿。
捐完血漿,宗建回家,喝了碗排骨湯……
宗建,武漢市江夏區中醫醫院黨委書記,江夏區首批新冠肺炎治愈者。2月5日,盡管心存擔心,但他還是捐出了其帶有新型冠狀病毒抗體的血漿,400毫升。
2月14日,新冠肺炎血漿療法首倡者、江夏區新冠肺炎防治專家組組長劉本德證實,宗建系新冠肺炎治愈者中捐獻血漿的全國第一人。
2月14日,是宗建“死里逃生”后重新走上工作崗位的第二天。接下來,他將帶著其他治愈者,組建成治愈者志愿隊,進入江夏方艙醫院,以自己死里逃生的經歷,為病友們做心理“按摩”。
自1984年至今,宗建一直從事醫務工作,深知血漿抗體的作用。
宗建說:“把自己血漿抗體捐出來,至少可以救一個人。所以我就報名了,也就捐了!”
“死里逃生”,宗建這樣形容他這段時間的經歷。
1月初,宗建開始出現畏寒癥狀,過后開始發燒,持續了一周。當時他以為是普通流感,并未引起重視。1月12日,宗建做CT檢查,發現整個肺部影像都是陰影,典型的新冠肺炎癥狀。當天,他入住江夏區人民醫院重癥病區。
“怎么感染的我很難說,找不到源頭。”他推測,12月底去漢口開會,都是乘坐地鐵,公共接觸較多,或許那時就被感染了。
疫情來勢洶洶,除了5歲的孫子,家里7人都被宗建感染,他的病情最為嚴重。“我有基礎性疾病,高血壓和糖尿病,年紀也在50多歲,是最危險的人群。”宗建說。他每天靠吸氧活命,因為呼吸困難,還不能平躺,只能靠著。“最困難的時候,我甚至都想寫遺書了,那個時候確實感覺不一樣,就像死過一回。”
未知是讓人恐懼的。除了生理上的痛苦,他還要和焦慮抗衡。入院第二天,宗建高燒至41℃,燒一直退不下來,加之呼吸困難,宗建突然感到恐懼。
沒有特效藥,只能靠自己的免疫能力挺著。宗建在病床上完全沒胃口,但不想吃飯也要吃,他逼迫自己一口一口吃下去。
2003年,宗建親歷非典,在醫療點做流動人口監測。此次新冠肺炎疫情,對他來說,最大的不同,是自己先成為患者,再作為醫生,回到一線抗疫。
與病魔斗爭18天后,宗建瘦了30斤,撿回了一條命,“我以前跳體育舞蹈的,腿上肌肉都摁不動,出院后洗澡才發現,腿變得皮包骨一樣。”宗建介紹,他1月30日出院后,居家隔離了14天。
居家隔離的時候,宗建看群里同事發了一個倡議,說他們出院的已有抗體,提取血漿對危重病人有很好的作用,“我感受過那種九死一生的情況,所以我覺得能夠把抗體用到危重病人身上的話,那至少可以救幾個病人,很簡單,然后就報名了。”宗建說。
半天時間,宗建所在的群里就有14人報名,不少還在治療的人,打出“報名,等轉陰以后就捐”的字樣。因為人數較多,他們被分成了幾批。
“第一批大概是8個,我是第一個,當時負責獻血的說我身體還不錯,就獻了400毫升。”宗建說。
據了解,血漿是離開血管的全血經抗凝處理后,所獲得的不含細胞成分的液體,分離過程需要通過離心沉淀,整個過程大概半個小時。
宗建的兒媳婦在醫院行政宣傳科,是第一批第二個獻血的;宗建的外甥是在放射科,被安排到第二批獻血。
“患這個病的人,都是有體會的。”宗建坦言,作為醫務人員,他很清楚,危重病人一出現白肺就沒辦法救了,只能看著他離開。“如果我們的血能救這些危重病人,就值得去把這個血獻出來,不然誰愿意大病一場還把血獻出去。”宗建說,“哥哥聽說我獻血了,還曾怪我,大病初愈還沒出隔離期就獻血。”但宗建卻感覺不一樣,“我們的血確實可以救幾個危重病人,是值得的、應該的。我死里逃生,希望那些危重病人跟我們一樣死里逃生。”宗建說。
宗建坦言,大病初愈的時候去獻血,心理上會有壓力。在報名時宗建心里一直在打鼓,“我把身體里的抗體獻出去,那我自己會不會有問題?”獻血回去后,宗建還問兒媳婦有沒有不適的感覺,“結果我們兩個都有點胸悶,但是過兩天就沒有了,沒有太大的影響。”宗建說。
兩天前,宗建重新回到工作崗位,聽到武漢市江夏區方艙醫院即將開艙,他想利用自己既是醫生,又是痊愈患者的身份,去給患者做心理輔導。
“恐懼的心理對治療是很不利的,有信心對于免疫力的增強是很好的,所以我們準備成立這樣一個志愿服務隊,專門到方艙醫院做志愿工作。”宗建說。

宗建的兒媳婦在捐獻血漿。
“與病魔做斗爭,也是蛻變成長的機會。困難是暫時的,我相信我能贏!面對高考,我也要全力以赴!”
在武漢客廳方艙醫院,有一位高三女生。雖然不幸感染新冠肺炎,但她堅持上網課、做作業,就連照顧她的護士都給她比心打“Call”。
她叫黃玉婷,今年17歲,是武漢市第三十九中學高三(10)班的學生。2月7日,她由社區工作人員送至方艙醫院進行隔離治療。每天她都在床上拿著iPad上網課,還認真地做筆記。
班主任吳燕告訴記者,起初,黃玉婷并沒有在班上公布自己被感染的事情,但她非常積極樂觀,在網絡上跟同學們有溝通交流。
根據學校的教學安排,每天上午,班級有兩位老師上網課,下午還有一位。黃玉婷沒有落下一節課,還經常給授課老師留言提問。

方艙醫院內武漢高三學生黃玉婷。
“人生又多了一次難忘的經歷,對我來說也是鍛煉的機會。”黃玉婷說。除了學習外,在吳燕老師的鼓勵下,黃玉婷還常陪著一起住院的老人們聊天,為他們排解寂寞。
“我在方艙過得很好,醫生每天都會給我治療。現在除了有點咳,沒有發燒,也沒有胸悶。”面對全校師生的關心,她斗志滿滿:“我一定好好吃藥,努力學習,爭取早日‘完成改造,出艙!”
2月14日,客廳方艙醫院C區,戴著深度眼鏡、正在課桌前埋頭做數學作業的高三學生楊一帆(化名)也引起了大家的關注。“對我來說,這次斬殺病魔是面對高考前的一次‘大考”。
“如果不是因為這次疫情,我這時正和同學坐在一起,做最后的沖刺。”楊一帆是江岸區某省級示范學校的高三學生,他的爸爸最先感染,住進了長航醫院。楊一帆1月27日就有了發燒癥狀,發燒一天半,當時也沒怎么在意,后來媽媽帶他一起去進行核酸檢測,結果媽媽和他都顯示陽性,都屬于輕癥狀。2月9日,他和媽媽都住進了武漢客廳方艙醫院。
住進來之前,他已經完成了所有的寒假作業,把將要考試的6門課的學習資料都帶進了醫院。楊一帆說,他每天都把時間安排得很緊湊,一般上午兩門,下午兩門,晚上兩門,主要進行復習鞏固,然后做一些習題。“我要充分利用這有限的時間,進行最后的沖刺,不能掉隊。”
在江漢方艙醫院,投入使用當天,一張照片在微博和朋友圈瘋傳。眾聲嘈雜中,一位看書的年輕人有些與眾不同。他翻看著手中厚厚的書,神情專注。網友給他取了個雅號——“清流讀書哥”。
這位“清流讀書哥”姓付,今年39歲,老家在孝感市漢川,后隨父母在武漢生活。從武大博士畢業后去美國深造,目前博士后,在佛羅里達州立大學教書,研究方向是高分辨冷凍電鏡。
“這次回武漢是探望父母,沒想到和家人都中招了。”他說,爸爸大年三十開始發燒,在家觀察一個星期沒有緩解,去武漢協和醫院檢查,最終確診是新型冠狀病毒肺炎。當時他也有些咳嗽癥狀,發燒,經過CT、核酸檢測,2月1日確診新冠肺炎,便一直在隔離。2月5日晚上作為第一批患者轉到江漢方艙醫院。
“現在自我感覺還好,沒有發燒,就是有點咳。”付先生說,平時自己就很喜歡看書,純粹是因為興趣愛好,壓根沒想到自己在網上走紅。
于皓(化名)從未想過,自己與無錫竟是以這種方式結下一段緣。
1月30日,是于皓計劃從柬埔寨飛回北京的日子,中途在無錫蘇南碩放國際機場轉機。中午11點左右,飛機準時到達無錫。此時,飛機上的廣播驀然響起,“乘坐本次航班的旅客于皓先生,因為您先前乘坐的航班發現了新冠肺炎確診患者,請您先到登機口進行檢查,其他乘客請保持在自己的座位上不動……”
一時間,于皓有些蒙,頓覺心頭一涼。乘客們看到他前行,都主動讓開通道。隨后,無錫的海關和醫護人員立刻引導其到登機口,耐心地對他做了體溫檢測和健康情況的問詢。
“他們解釋說,根據公安提供的大數據,已明確我先前乘坐的航班有確診患者,我要被留在無錫,就地隔離。同時,海關人員還要求我詳細說明自己從某日起的行蹤。”得知要被集中隔離,于皓的心里反而安定了不少。
救護車在無錫新吳區的某賓館前停下,于皓被安排住進3樓的一間房內。房間不大,能滿足基本生活需要,有水有電有空調。
憶起被隔離的日子,于皓覺得自己很幸運。
他所在的區域屬于密切接觸者的集中隔離區,在4種情況(確診患者集中收治、疑似患者集中隔離、發熱患者集中隔離觀察、密切接觸者集中隔離觀察)中,屬于最輕的一種。因此,同樓的人無論從身體還是心理上都很健康。
于皓加入了3樓隔離人員的微信群,發現“樓友們”的狀態遠比他想象的要歡樂。有人在群里發現了自己的同事,上演了一出“有緣千里來相會”;有人問大家蘋果沒有削皮器怎么吃,被答“用牙齒”……
但難免有情緒低落的時候。被隔離的頭幾天,于皓忍不住瀏覽疫情相關的內容。很快,于皓就發現,長期、大量地吸收各種與疫情相關的信息,尤其是負面導向的信息,有可能產生抑郁。
于是,他將每天看疫情相關內容的時間嚴格控制在一個小時內,同時堅持早睡早起,每天起床后,先在室內做些運動鍛煉一下,然后用醫護人員提供的消毒泡騰片,放到水桶里做成消毒水,自行給房間里,尤其是門窗上擦拭消毒。接著,就是線上辦公完成每日的工作,以及利用空閑時間,做線上志愿者為抗擊疫情盡一份力,而到了晚上8點到10點開始寫日記,記錄下隔離這段時間的思考。
2月3日,于皓被集中隔離的第四天,他收到了一條重大的好消息。疾控中心的醫護人員對他進行了第一次核酸檢測,這時他才獲悉,原來隔離14天并非從他入境之日(1月30日)算起,而是自接觸之日(1月23日)算起。這意味著他只需被隔離至2月6日。
這次的核酸檢測為陰性。而根據規定,連續兩次呼吸道病原核酸檢測陰性,采樣間隔時間至少在一天以上,這樣才可以解除隔離。
2月6日,于皓收到了正式通知,他在接觸確診病患后過了14天病毒潛伏期,兩次核酸檢測呈陰性,沒有被感染,第二天就可以離開隔離區,但依然還要戴著口罩、做好防護。
走出隔離房間,于皓原以為自己的第一感受是釋然,或者開心,但其實是感恩。感恩雖然天天見面,但又素未謀面的醫護人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