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鴻章的對外經濟思想及當代啟示

韓立君 陶芝銘

[摘? ? ? ? ? ?要]? 洋務運動中，作為清朝統治集團關鍵人物之一的李鴻章主張學習西方先進的器物與技術，力求改變中國的落后面貌，進行多方面的經濟革新，他的對外經濟思想在興辦實業與洋商爭利、重視國家關稅、鼓勵對外貿易和派遣學生留學海外等方面多有體現，他思想中的先進因素對我國新時代的經濟發展具有重要的現實意義。

[關? ? 鍵? ?詞]? 李鴻章;對外經濟思想;當代啟示

[中圖分類號]? F092.6? ? ? ? ? ? ? ?[文獻標志碼]? A? ? ? ? ? ? ? [文章編號]? 2096-0603（2020）27-0145-03

晚清時期，西方資本主義的入侵進一步深化，帝國主義用船堅炮利打開了中國的大門，同時，在客觀上也為我國引入了一些先進的科學與文化。在這一重大歷史轉折時期，為了挽救清政府的統治危機，洋務派官員發起了一場自上而下的封建自救運動，創辦了一系列近代軍事工業和民用工業，開始學習西方的先進文化與技術，使清朝進入洋務時代。作為洋務運動的發起人之一，李鴻章進行了多方面的經濟革新，其中，他的對外經濟思想和革新舉措在一定程度上對近代中國的社會發展起到了推動作用。因此，本文選擇李鴻章作為研究對象，對他的對外經濟思想及當代啟示進行研究。

一、李鴻章的對外經濟思想

李鴻章的對外經濟思想隨著近代工業實踐的深入而不斷發展，經歷了從“自強”到“求富”的過程，主要體現在興辦近代民用工業以廣開利源、重視國家關稅主權以增加財政收入、鼓勵對外通商以開展對外貿易和倡導留學運動以培養新式經濟人才四個方面。

（一）興辦實業，“稍分洋商之利”

先富才能求強，只有興辦實業，我國的民族資本主義企業才有同外國資本主義競爭的機會。“與洋商爭利”這一求富理念，貫穿于李鴻章對外經濟思想的始終，其內涵是要在洋商壟斷的中國市場上推銷自己企業的商品，與洋商展開競爭并逐漸收回利權。在西方列強不斷對中國進行經濟侵略、外國工業品大量輸入中國以摧殘中國社會經濟發展的嚴峻時刻，李鴻章的“與洋商爭利”思想反映其具有擺脫西方經濟侵略和控制的意愿。

為了抵御外國輪船公司分我國之利和挽救我國日漸衰亡的航運業，李鴻章向清政府上奏，分析興辦民用企業以分洋商之利的重要性。鴉片戰爭后形成的條約制度，使西方列強肆意攫取我國沿海通商口岸及長江的自由航行特權，英美等新式輪船的準入大大影響了以沙船為代表的中國航運業，漕運作為清政府“一代之大政”被洋商所染指，航運業作為“史無前例最賺錢的買賣”被洋商所壟斷，同時，買辦或買辦化商人與洋商的合作使華商避捐，洋商從中得利，關稅收入嚴重受損，引得清政府和洋務派官員對此極為關注。在這種情況下，如何解決因傳統航運業衰落而造成的漕糧運輸困難與抵御外國輪船公司分中國之利，成為清政府當時急需解決的一大難題。同治十一年十一月二十三日，李鴻章上奏《試辦招商輪船折》，奏折開篇便指出，創辦輪船招商局的目的是分運來年江浙的漕糧和與洋商爭利，分析江南制造局和福州船政局所造的輪船皆不合商用，進一步說明興辦新式輪船企業的重要性。

通過成立輪船招商局，建造新式輪船，能夠達到“與洋商爭利”的目的。李鴻章認為朝廷應當下令，由招商局的輪船來承擔朝廷漕糧的運輸，這樣既能滿足國家經濟利益上的需求，又能做到“冀稍分洋商之利”[1]。興辦近代民用企業不僅實現了李鴻章“使我內江外海之利，不致為洋人占盡”[2]的富國理念，更是表達其對“商船能往外洋，俾外洋損一分之利，即中國益一分之利”[3]的強國主張。此舉不僅打破了洋商壟斷內河航運的局面，更有利于國計民生。

（二）重視關稅“收稅乃中國自主之權”

關稅是主權國家用來保護民族經濟發展和開展對外貿易的重要門戶，李鴻章在處理對外關系時重視國家利權，他曾明確宣稱“收稅乃中國自主之權”[4]。光緒六年，李鴻章在與朝鮮使節的談話中曾分析對外通商一定會涉及的關稅問題，他指出西方各國的關稅大多是進口稅重，出口稅輕，土貨與洋貨的納稅差額極為懸殊。他明確告知該使臣，國家應注重設關征稅問題，重視進出口稅，否則西方各國會“援例”而來，借特權趁火打劫。這說明李鴻章已經深刻認識到，中國的本土商品在如此嚴重的稅收盤剝之下，已經無法和洋貨競爭。

近代中國的關稅自主權在鴉片戰爭后遭到了嚴重破壞，中國海關的大門被強行打開，中國自此進入關稅協定時期。自簽訂一系列不平等條約規定協定關稅起，西方列強操縱中國海關行政權，建立起完整的半殖民地管理體制，帝國主義肆無忌憚地利用特權對中國進行經濟侵略，中國的關稅自主權在條約制度的限制下，幾乎喪失殆盡，已經失去保護民族經濟的作用。

盡管李鴻章無法改變我國關稅不能自主的事實，他還是在處理對外事務中做了一些努力。光緒十五年，李鴻章針對俄國人在朝鮮采伐木材，沿著圖們江上游順流而下運送木排之事，上書總署說明情況，請求清廷下旨禁止此舉。同時他料到，面對實力強大的俄國，強行禁止不是件易事，所以提出“如俄人求我放行，即按吉林木稅征收。征稅乃萬國通例，彼必無辭能免?；蛘叨愔責o便宜可占，以后船貨不再深入耶”[5]，期望借此舉增加稅收，盡可能地保護中國關稅制度。不僅如此，李鴻章在晚年出訪歐美時，曾針對提高中國進口稅率一事，進行過多次外交談判，希望保護民族經濟和增加國家稅收，雖然沒有取得理想的效果，但此舉充分地展現其重視關稅的對外經濟思想。

（三）鼓勵對外通商“惟有自擴利源，勸令華商出洋貿易”

倡導開展對外通商活動是西方實現富強的一個重要原因，為了更好地“求富”，李鴻章鼓勵與西方頻繁開展貿易活動。針對中國因條約制度被迫開辟通商口岸之事，他認為“西洋各國到處準他人寄居貿易，而仍日益強盛，可知其病不在添口，而在不能自強”[6]。李鴻章已然察覺到世界經濟發展的總趨勢，中國不可能獨立于世界經濟發展之外，中國更不應該拒絕與外國通商，我們應該把目光聚焦在解決對外通商中的不利因素上，這樣才能真正做到自富與自強。

同大多數封建派官僚不同，李鴻章對開辟通商口岸的看法有一定的進步性。從鴉片戰爭起，帝國主義一再發動侵華戰爭，在每次清政府戰敗后簽訂的一系列不平等條約中，幾乎都有增開通商口岸的規定，西方列強與中國之間的貿易大多在條約制度下進行，這是一種侵略與被侵略的關系，而并非國與國之間的正常通商。李鴻章由于階級的局限性，只能認識到當時國力衰弱，無力抗拒西方列強的侵略要求，而采取退讓和妥協，為了盡可能地減少損失，他試圖開辟國外市場，開展對外貿易，以達到求富的目的。

李鴻章曾派輪船招商局前往英國設立貿易公司，嘗試用本土貨物打開西方市場。彼時各國的商船爭相趕往中國，每年進出口的貨價約兩萬萬兩以上，洋商獲得的利潤已超過數千萬兩白銀，“此皆中國之利，有往而無來者也”[7]。在這種形勢下，李鴻章疏言“惟有自擴利源，勸令華商出洋貿易，庶土貨可暢銷，洋商可少至，而中國利權亦可逐漸收回”[8]。其實在此之前，輪船招商局曾經派船駛往新加坡、越南、菲律賓等地載運客貨，然而只是簡單做了下嘗試，沒把重心全部放在這件事上，因此并沒有取得理想的效果。即便如此，李鴻章的對外經濟思想是順應時代要求的，也是中國與外國交往中必不可少的。在這種觀念的指導下，越來越多的華商出洋進行貿易活動。

（四）派遣學生留學海外“遠適肄業，集思廣益，所以收久大之效也”

為了培養新式的經濟人才，國家公派留學生到發達的資本主義國家學習西方科學文化知識是最有效的辦法之一。李鴻章曾言，“選募學生出洋肄習西學，培養人才，實為中國自強根本”[9]，他對教育的經濟作用一直有深刻的見解，并和他的老師曾國藩推動了我國公派留學生運動以培養新式經濟人才。

李鴻章的對外經濟思想深受西方近代科學技術和教育體制的影響。隨著西方的科學精神快速大量地傳入中國，李鴻章清晰地認識到，西方先進的教育體制是促使其物質文明高速發展的關鍵因素。中國想要求富求強，依靠引進機器與技術是遠遠不夠的，還需培養精通西方文化與科學技術的新式人才。

李鴻章和部分具有先進思想的官員們“挑選幼童赴美肄業，以求洋人擅長之技，而為中國自強之圖”[10]。同治十一年，我國史上最早的官派留學生們自上海登船出發，李鴻章對這些“留美幼童”寄予厚望，當然，大多數留學生在回國之后也都成為有用之才，做到“遠適肄業，集思廣益，所以收久大之效也”[11]，在各自的領域為我國近代化事業作出應有的貢獻。由此可見，求富求強是李鴻章一直以來的目標，而派遣學生留學海外，使中國學子獲得西式教育，是提高勞動生產率的重要因素，更是使可能的勞動力變為現實勞動力的基本途徑。正如李鴻章所言：“泰西之學，格致為先，自昔已然，于今為盛。學校相望，賢才輩出，故臻于富強?！迸囵B新式的經濟人才不僅為國人正確地認識西方起了積極作用，更是使國家走向富強的必經之路。

二、當代啟示

盡管李鴻章的對外經濟思想具有維護封建統治的階級局限性與封建性，但我們也不能否認其在中國近代化發展過程中具有的進步意義。一方面他致力于恢復封建經濟秩序和維護封建經濟關系，具有嚴重的封建性;另一方面他的革新舉措在洋務運動中對中國社會的近代化進程起一定的推動作用。可以說，中國人最早意識到近代化的重要性，就是投身到洋務運動中。一百多年過去了，中國的現代化還在進行，中國的今天就是昨天的繼續發展，因此，我們可以從李鴻章的對外經濟思想中獲得一些啟示，使我們能在目前相對和平的國際大環境中抓住重要發展戰略機遇期，提高對外開放力度，實現高質量經濟發展。

（一）加快實施民族企業“走出去”戰略

“與洋商爭利”以逐漸收回中國利權，這一重利思想既有封建的一面，也有合理的一面，例如，興辦民用企業開辟利源，堵塞漏厄，為軍工企業提供原材料、燃料和交通手段，使軍工企業逐漸擺脫對外國企業的依賴，這一系列舉措都為當代民族企業的發展提供了一定的依據。

當今世界的變化復雜深刻，中國經濟和世界經濟高度關聯。在“一帶一路”的建設背景下，我國民族企業應該不再只是滿足于國內市場，而是積極主動地響應國家和政府的號召，加快“走出去”的步伐，將國內市場與國際市場進行資源整合，增強二者的聯動性;同時政府要有效發揮其引導作用，積極引導民族企業開拓國際市場，并緊密對接“一帶一路”倡議，引導民族企業大力開拓沿線國家市場，推動民族企業更加積極主動地參與境外競爭和合作，擴大沿線國家的市場占有率，更好地服務于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

（二）完善我國關稅有效保護的政策

由“協定關稅”到“欲將稅例更變，須與合眾國領事等官議允”[13]，近代中國的關稅自主權被嚴重破壞，我國的經濟社會發展受到極其惡劣的影響。李鴻章在面對西方列強侵犯我國關稅主權時關于“收稅乃中國自主之權”的言論，在今日仍有借鑒意義。在幾代中華兒女不屈不撓的斗爭中，我國艱難地收回了關稅自主權?，F如今，完善我國關稅有效保護政策的關鍵，是在參與多邊貿易中堅持共商、共建、共享的原則，在經濟全球化的過程中積極參與國際分工與貿易，做到與世界各國共同發展、共享成果。

為了保護我國企業在國際貿易中獲得平等互利互惠的條件，我國已加入世貿組織，盡量少使用關稅來調節經濟，促進中國經濟國際化。因此，一方面我國要完善關稅有效保護政策，將本國的經濟利益寓于全人類的集體利益中，推進建設開放型的世界經濟;另一方面作為最大的發展中國家，今后一段時期內，我國將以關稅作為武器，使用適當的經濟手段保護國內外產業，同時積極應對外國貿易保護政策，扶持我國的戰略性產業，推動我國企業穩定健康發展。

（三）大力建設共同發展的對外開放格局

李鴻章對條約制度下通商關系的看法和態度，具有近代資本主義的通商意識，與封建頑固派的傳統通商理念形成強烈反差，他的對外經濟主張不僅對當時社會產生了一定積極影響，也為如今我國大力建設開放型經濟體系提供了寶貴經驗。

習近平在世界經濟論壇2017年年會開幕式中指出，“中國堅持對外開放基本國策，奉行互利共贏的開放戰略，不斷提升發展的內外聯動性，在實現自身發展的同時更多惠及其他國家和人民”。開放是國家繁榮的必由之路，我們應堅持完善互利共贏、多元平衡、安全高效的開放型經濟體系，這是在全面總結我國多年來對外開放偉大實踐的基礎上，充分反映世情、國情新變化所提出的新要求。以往的經驗告訴我們，實現中國夢離不開發展，發展指的是開放型發展，在挑戰與機遇并存的今天，我國應深化對外開放與國際合作，形成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經濟命運共同體，更好地以開放促發展、促改革、促創新，進而形成全方位和全領域的對外開放新格局。

（四）經濟人才是我國現代化發展的重要支撐

經濟落后的國家若是想要追趕先進國家的發展腳步，實現國家和民族的富強，關鍵在于是否能轉變其落后的文化教育和思想觀念。李鴻章深刻地認識到教育對經濟發展的特殊作用，認識到發展近代教育，培養新式經濟人才是我國近代化進程中必不可少的一環，“器物之變的根本在于人的變化，而教育是改造人的主要手段”[14]，我們應扎實做好新時代經濟人才的培養工作，真正關注和推動經濟人才的全面發展。

伴隨著經濟全球化趨勢的不斷發展，科技與人才的競爭日趨激烈。人才是第一資源，在當今和未來的國際市場中，擁有高水平和高數量的經濟人才，是在競爭中立于不敗之地的關鍵因素。因此，我國需要推動教育的高質量發展，培育拔尖的創新型經濟人才，積極搶占制高點;同時改進人才引進模式，實行開放有效的人才引進政策，為經濟社會的可持續發展提供人才保證和智力支持，實現更高層次的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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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顧廷龍，戴逸.致總署論幼童出洋肄業[M]//李鴻章全集：信函二.合肥：安徽教育出版社，2008：2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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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朱海伍.李鴻章洋務思想研究[D].長春：吉林大學，2010.

編輯 鄭曉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