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審視民粹主義與國家安全

【摘 要】 文章梳理了歐洲難民潮形成的背景及其原因，分析了歐洲難民問題的具體表現：主要包括難民接收國的人口容納程度以及難民甄別、難民的安置與就業、難民的宗教信仰與宗教訴求、難民群體與難民接收國之間的文化差異等四個方面，以及歐洲各國政府對待難民問題的分歧，認為對待難民問題的分歧導致民粹主義與國家安全之爭。提出重新審視民粹主義與國家安全，要防止民粹主義概念擴大化，主權國家將國家安全放在首要地位是無可厚非的政治行為。

【關鍵詞】 歐洲難民問題;民粹主義;國家安全;伊斯蘭國家

一、歐洲難民潮形成的背景及其原因

1、歐洲難民潮形成的背景

談起歐洲難民問題就不能不提起阿拉伯之春——2010年底至2011年初發生于阿拉伯世界的一系列革命浪潮。這次革命浪潮自突尼斯開始，迅速席卷埃及、利比亞、也門、敘利亞、巴林、阿爾及利亞、約旦、沙特阿拉伯、科威特等北非及中東地區國家，不僅給這些國家帶來了包括戰爭沖突、國家經濟倒退、國家發展建設遭到破壞等諸多負面影響，甚至對于北非、中東以外的國家和地區如希臘、英國、美國等也產生了一定的影響，阿拉伯之春對世界和平帶來的深遠后果，至今仍未消散。常年的戰亂破壞了國家經濟的穩定和社會的有序發展，為恐怖主義、伊斯蘭原教旨主義等極端思想提供了滋生土壤，使得恐怖主義活動層出不窮，恐怖主義勢力日益壯大，嚴重威脅著地區與全世界的和平與安全環境。在此大背景下，大量的戰亂國人民淪為難民，生命安全時刻受到威脅，在最開始的經濟移民的帶領下，紛紛逃離故土，橫跨地中海，到達地緣接近且安全的歐洲南部。歐洲難民潮因此誕生，并不斷壯大。同時，也給歐洲國家帶來了諸如安全隱患、經濟負擔、文化沖突等等一系列負面影響，繼而引發政府與民眾圍繞難民問題的分歧，進一步造成國家內部社會的割裂。

2、形成歐洲難民潮的原因

通過理清難民潮誕生的來龍去脈，不難發現，造成難民潮的根本原因是戰亂。國內部政府軍與反政府武裝呈現出長期膠著態勢的武裝沖突。而這種長期膠著的國內局面，亦與美俄之間以冷戰思維處理地緣政治問題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呈現長期膠著態勢的武裝沖突，勢必造成國家內部社會長期處于不穩定狀態，導致國家經濟建設與恢復無法開展，致使民眾流離失所連最基本的生活都無法保障。再加上，國家政權的不穩定與深厚的宗教背景相結合，致使諸如伊斯蘭原教旨主義等恐怖主義思想大肆宣傳，恐怖主義組織日益壯大，給原本呈現出膠著態勢的國內局勢增添了更加復雜的負面因素。因此，難民潮誕生的原動力正是長期不能回歸穩定國內局勢，難民潮不斷壯大的助推器則是趁亂日益崛起的恐怖主義勢力。此外，北非、中東地區信仰伊斯蘭教，多數國家在很長一段時期的歷史上都屬于政教合一的國家。再加伊斯蘭教內部的分歧（什葉派、遜尼派之爭）與極強的對外擴張性，以及中世紀時期伊斯蘭教與天主教漫長的宗教戰爭。在政治、經濟、意識形態、宗教、文化等等多方面的諸多因素共同作用下，以環地中海地區為中心，難民潮引發了極其復雜而深遠的連鎖反應。

二、歐洲難民問題的具體表現

1、難民接收國的人口容納程度以及難民甄別

難民問題具體表現為：隨著難民潮的急劇上升，已經遠遠超過了歐洲各難民接收國的收容能力。各難民接收國各地方的收容場所里，難民已然人滿為患。更為嚴峻的是，難民群體魚龍混雜，成分不一，其間有因戰亂淪為難民的真正需要救助的難民，亦有戰亂國內部逃亡的各派武裝人員，甚至混有數量不少的恐怖主義組織成員。然而，由于難民人數龐大且又源源不斷地涌來，難民甄別工作一時難以展開，這就給混入難民潮中的恐怖主義勢力提供了實施恐怖主義行為的可乘之機。諸如倫敦地鐵爆炸案（2017.9.15）等恐怖襲擊事件。

2、難民的安置與就業

難民問題主要表現為：如何解決數量龐大的難民的日常生活需求，以及如何解決人口規模龐大的難民就業問題，還有諸如難民身份的鑒定與對待標準等問題。難民群體普遍受教育程度較低，能夠從事的行業十分有限;且難民群體受主客觀因素的影響，就業主動性普遍較低。這就直接導致了難民接收國在安置難民方面的財政支出劇增，同時也會進一步導致國家稅收力度的加大和國民福利的減少，從而引起民眾對執政黨的不滿，為社會矛盾的激化埋下隱患。這些棘手的問題令遭受2008年經濟危機及歐債危機重創的難民接收國苦不堪言。

3、難民的宗教信仰與宗教訴求

難民問題具體表現為：導致難民潮形成的戰亂國基本上都是伊斯蘭國家，因此難民的宗教信仰與當地原住民的宗教信仰格格不入，而大量難民的長期聚集促使難民產生諸如修建宗教場所等宗教訴求，這又與當地原住民的宗教訴求產生直接沖突，為日后更大規模的宗教沖突埋下禍根。

4、難民群體與難民接收國之間的文化差異

難民問題具體表現為：保守的伊斯蘭文化與歐洲基督教文化分屬兩大不同的文化圈，二者之間共同部分少之又少，再加上歷史上數次宗教戰爭產生的深遠影響，使得這兩種文化很難在一個地區或者一個國家內長期和平共存，而難民自幼生長于伊斯蘭文化的影響下，幾乎不會放棄自己的宗教信仰以及文化認同，因此，在文化層面上，隨著大量難民的不斷涌來，其潛在沖突的可能性日益增長。而且，難民的大量涌入會改變國家的人口結構，長遠來看甚至會改變國家的人口與民族構成。而難民基本都信仰伊斯蘭教，難民長時間聚集的地區，甚至存在從原先國家割裂而獨立建國的可能性（參照“斯坦”一詞的本意）。而這一遠期威脅對于一個主權國家已經不僅僅是社會穩定的威脅，而是上升到國家主權及領土安全的威脅。

5、在對待難民的法理問題層面

難民問題具體表現為：大多數難民并非通過合法渠道進入一個主權國家，而是通過非法的海上漂流靠岸這種預先不征求目標國家同意的強制手段進入主權國家。因此，在法理層面，接收、包容非法入境的難民，在一定程度上是縱容犯罪，縱容對國家主權的侵犯。此外，諸如其他日常生活習慣、交往習慣等差異太過繁多，在此不作贅述。

難民問題涵蓋從上至政治、宗教、經濟、文化下至日常生活習慣、交往習慣等方方面面，但就其根本而言，是難民該不該、能不能、愿不愿意主動融入難民接收國的社會環境，以及難民接收國的國民愿不愿意接納與自身宗教、文化、習俗、生活習慣截然不同的難民群體。至于難民問題的人道主義層面討論，本文認為，難民問題首要為國家安全問題，無論如何不能因為盲目接受難民而致使本國社會及國民面臨安全威脅。在國家安全問題得到充分保障之上，才能就難民問題進行人道主義層面討論。本文認為，對于難民問題，最好的解決方法是鼓勵并支持難民重返故土。對于難民而言，應當堅定正義的立場，拿起武器，通過切實行動捍衛自身與祖國的尊嚴，重建穩定的社會秩序，爭取自身應得的權力。其中首要任務是捍衛自身與國家尊嚴，重建穩定的國家秩序。在重建國家秩序的過程中應當將自己的生命與國家存亡緊密相連，而不是一味的祈求寄人籬下，茍且偷生。個人乃至于整個民族的尊嚴是經歷過生死存亡通過不懈努力的斗爭才能獲得的，絕不是茍且偷生寄人籬下祈求他人施舍所能得到的。

三、歐洲各國政府對待難民問題的分歧

1、分歧的具體表現

歐洲各國政府在對待難民問題上并不是保持一致。代表性的國家有德國、意大利。德國無論是國民生產總值還是國際事務參與程度在歐盟中都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再加上第二次世界大戰后德國政界與法西斯主義徹底決裂，對第二次世界大戰中納粹德國所犯下的戰爭行為誠懇致歉并對戰爭受害國積極賠償。因此，在對待難民問題上德國政府更傾向于接納與收容難民，為難民提供較好的生活條件。據相關統計，德國是歐盟國家乃至整個歐洲接受難民最多的國家，在2015年難民潮高峰期德國內政部曾統計到高達89萬名難民申請避難。德國總理德國基督教民主聯盟主席安格拉-默克爾在難民問題上也是表現出了極大的包容，在各類重要國際場合上多次做出德國還會繼續接納難民的承諾。

在對待難民問題的態度上，意大利與德國截然相反。歐聯網援引歐聯通訊社報道，當地時間2018年6月23日，意大利舉行第二輪地方選舉前夕，意大利執政黨五星運動黨和聯盟黨再次向選民承諾，意大利政府將采取強硬措施阻止難民登陸，停止對難民的接受工作。當地時間6月22日，意大利副總理兼內政部部長薩爾維尼向歐盟發出警告，倘若非政府組織救援船再次試圖攜帶難民登陸意大利口岸，意大利政府將考慮扣押德國、法國等國相關非政府組織的救援船只。在6月28日歐盟首腦非正式峰會召開前，薩爾維尼就直言警告，歐盟應停止對難民的接收工作，禁止難民繼續進入歐洲。同時，歐盟還應當考慮送走一些難民，否則，歐盟的生存將受到威脅，歐盟的未來岌岌可危。此外，薩爾維尼還表示，在過去四年間，已經有高達65萬難民登陸意大利，為了安置這些難民，政府每年需承擔數十億歐元的費用。另外，意大利執政黨對于歐盟草擬的關于難民問題的草案表示不滿，反對草案中冠冕堂皇無助于解決問題的言辭，以及默克爾所主導解決難民問題小步走的政策。

談及意大利政府對待難民的態度就必須要談到意大利新興政黨——意大利五星運動黨。

五星運動黨成立于2009年10月4日，由意大利前喜劇明星貝佩-格里洛創立。五星是指該黨的五大支柱理念，水資源公共化、可持續交通、發展、連通性與環保主義。該黨觀念明確，政治方面主張直接民主與網絡自由，反對政治腐敗，堅持生態主義觀點。其理念直接針對意大利中下層民眾利益，因此廣受意大利民眾的支持。由于該黨的政治理念，使得該黨被冠以意大利民粹主義政黨的稱呼。該黨在2013年的意大利大選中獲得了25.5%的選票成為眾議院第一大黨。2016年6月19日，該黨在意大利地方選舉中，一舉拿下羅馬、都靈兩大重鎮，黨員維爾吉尼亞-拉吉成為羅馬歷史上首位女市長。2018年3月5日，意大利大選結果公布，五星運動黨獲得31%的選票，一舉成為意大利最大的政黨。再加上五星運動黨高層同右翼政黨北方聯盟高層間透露出期望聯合之意，致使國際主流媒體驚呼“意大利民粹主義右翼時代的到來”。

2、對待難民問題的分歧導致民粹主義與國家安全之爭

通過對比德國與意大利對待難民問題的分歧，不難發現，分歧背后隱藏的更多是國家利益的考慮。德國因其在歐盟中舉足輕重的地位再加上其政府高層著力于繼續維持第二次世界大戰后樹立起的和平、包容的國際形象，因此對待難民，德國選擇了接納。而意大利因其飽受歐債危機及前任領導人貝盧斯科尼一系列丑聞事件的影響，國內民眾對貝盧斯科尼政府甚至是精英政治逐漸失去信任，再加上意大利因位于地中海最前沿的地緣因素而飽受難民潮之沖擊，使得本就陷入泥潭的國家經濟還要額外再承擔巨額的難民處置費用。因此，意大利國內反建制思潮興起，重新將民眾切身利益置于首要地位的呼聲愈來愈多，直接促使持此觀念的五星運動黨迅速發展壯大，并成為意大利最大政黨和聯合執政的黨派之一。而執政的五星運動黨對待難民問題的強硬處理正是符合較廣大的意大利人民的切實利益與意愿。

圍繞著歐債問題與難民問題，歐盟內部正在發生著分裂，疑歐甚至脫歐現象已經發生。歐洲難民接受國內部的政治環境也正在發生著一系列變化，右翼甚至民粹的呼聲愈來愈多，右翼思潮、民粹思潮也愈演愈烈，右翼、民粹政黨開始加速發展。但是，在這因難民問題的催化導致的一系列的變化中，十分有必要站在廣大民眾的立場上重新審視民粹主義和國家安全。

四、重新審視民粹主義與國家安全

1、防止民粹主義概念擴大化

民粹主義，又譯平民主義、大眾主義、人民主義，指的是平民論者所擁護的政治與經濟理念。該理念主張平民掌握政治，反對精英或貴族掌握政治。民粹主義產生于19世紀50 年代沙皇統治下腐朽的俄國。最近一次興起于20世紀90年代的東歐和北美。民粹主義的基本理論包括：依靠平民對社會進行變革、強調平民的統一、實行全民公決、認為普通大眾是政治改革的決定性力量等。但是，民粹主義的概念內涵卻不僅僅是一種思想意識。民粹主義也是民眾對強烈危機的一種反應，也是政治動員的工具;甚至可以斷言，在人民主權的政治體制下其政治家都是民粹主義者。

通過將被冠以民粹主義政黨的意大利五星運動黨與民粹主義概念相對比，很容易發現二者存在一定程度上的區別。首先，五星運動黨是依照選舉規則通過參加競選以得票數量優勢而成為意大利第一大黨并通過聯合執政的方式獲得執政地位，并不是通過發動普通民眾進行社會變革而成為國家執政黨。其次，五星運動黨與聯盟黨聯合執政時期的施政舉措是符合飽受歐債危機與難民問題雙重困擾的意大利社會現狀以及意大利民眾的切身利益訴求。而不是一味的不顧國家實際與民眾切身利益而對民眾進行號召、聯合。再次，意大利五星運動黨的興起并獲得執政地位，是意大利民眾對難民問題這一強烈危機做出反應的正常結果，而通過選舉得以聯合執政的五星運動黨恰恰說明其施政方針在一定程度上是符合意大利民眾的訴求。最后，民粹主義本身就含有政治動員工具這一作用，在人民主權已經被世界絕大多數國家所承認的當下，政黨政治中的政治動員對象也只能是人民，政治家或政黨因按照民眾意愿施政而被冠以民粹主義政黨的稱呼，是一種帶有政治企圖的將民粹主義概念擴大化的行為。因此，對于將意大利五星運動黨稱之為民粹主義政黨的言論具有明顯漏洞，難以令人信服，這種將民粹主義概念擴大化的行為背后，難免有來自不同國家、持不同政見、維護不同利益的政治精英在理論與道義層面的攻擊之嫌。

2、主權國家將國家安全放在首要地位是無可厚非的政治行為

對于一個主權國家而言，任何時候在任何情況下將國家安全和維護本國國民利益放在優先地位都是能夠理解且無可厚非的。因此，在面對難民潮的沖擊下，意大利執政黨做出以維護本國國民生存環境優先的拒絕難民行為，對于一個主權國家而言是合理合法的行為，是不應當加以任何言辭批判的，更不能以此為由對該國執政黨隨意冠以民粹主義政黨之類的帶有明顯政治脅迫企圖的政治標簽。難民問題的核心是難民該不該、能不能、愿不愿意主動融入難民接收國的社會環境，以及難民接收國的國民愿不愿意接納與自身宗教、文化、習俗、生活習慣截然不同的難民群體。尤其是難民接收國國民對于是否接收難民的意愿是決定難民最終能否被接收的唯一標準。這樣的結論似乎違背人道主義原則，但是，決不能因一部分人的政治決策而使另一部分人受到不公平對待。畢竟對于人口規模龐大且混雜的難民潮，難民接收國家考慮的不僅僅是人道主義更多的是要考慮諸如社會穩定、國家安全、經濟發展等關乎國計民生的現實問題。因此，一個主權國家對難民的接收與否，應當完全取決于這個主權國家內部民眾的意愿。至于對待難民問題，這個主權國家最后的決定如何，國際社會無權干預更不應予以任何負面性質的評價。因此，在對待難民問題中，大舉人道主義大旗，大談民粹主義之危害，將民粹主義概念擴大化，利用民粹主義去干涉主權國家內政、要挾主權國家接收難民是帶有明顯政治企圖的、侵犯他國主權的霸權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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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王鵬程（1995—）男，杭州師范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馬克思主義中國化專業，碩士研究生在讀.